時值天寒地凍,風雪交加,山野之上,松在崢嶸傲歲,梅正隱隱含春。何等風神高邁,容儀俊爽。
試想想,隆冬時節,雖則朔風怒號,四野蕭疏,而傲然不拔,英挺如昔,好壹派青松的氣概。再想想,雖則冰封千裏,滿目蒼茫。而仍在雪裏吟香,滿懷春意,好壹個寒梅風姿。松與梅之所以無愧於人們的禮贊,“傲”與“含” 是松與梅的最高境界。對青松而言,哪怕環境多麽惡劣困厄,青松總是睥睨著四周環境,面對窘困,絲毫不自處於卑微,仿佛它就是要以這些惡劣環境來進壹步表現它八千裏風暴吹不倒,九千個雷霆也難轟的英雄姿態。顯示它倔強崢嶸的獨特性格。而寒梅總是樂陶陶地微笑,瞻望著將來。透過紛紛白雪,看見了陽春,滿含希望迎接春的到來。
疾風知勁草,嚴霜識真木。松的氣概,梅的豐姿,正是在艱難困厄的歲月中,方顯得堅貞卓絕,超拔不凡。草木如此,為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當然也有人為之蹙額低頭,或趦趄不前,或另尋羊腸小道,像秋枯根露的蓬草隨風而去。松柳異質,壹經考驗,誰是勇者,誰是怯夫,顯而易見。
贊美青松吧,妳看他總是郁郁蔥蔥,盤根大地。贊美梅花吧,妳看它總是如此胸懷爽朗,傲雪爭春!
————摘自《松梅禮贊》
岡山五百裏林海裏,最使人難忘的是毛竹。
從遠處看,郁郁蒼蒼,重重疊疊,望不到頭。到近處看,有的修直挺拔,好似當年山頭的崗哨;有的密密麻麻,好似埋伏在深坳時的奇兵,有的看來出世還不久,卻也亭亭玉立,別有壹番神采。
——————《井岡翠竹》
古往今來,歷代文人對梅花不知傾註了多少情。南宋詩人陸遊的“無意苦爭春,壹任群芳妒”的佳句,把梅花推到了群芳之首。然而,梅必竟有“花”。而竹呢?她既具有梅花笑迎風霜雪雨的堅強品格,更以文靜、高雅、虛心進取、高風亮節、樂於奉獻的美德而給人留下完美的形象。我愛竹、欣賞竹、崇拜竹、贊美竹,不僅是因為竹的萬般風情給人以藝術的美感,而是因為竹的自然天情和獨特品格給了我哲理的啟迪和人格的力量!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這千古流傳的佳句,可說把竹子堅貞不屈的精神品質寫得淋漓盡致。竹在荒山野嶺中默默生長,無論是峰峰嶺嶺,還是溝溝整整,她都能以堅韌不拔的毅力在逆境中頑強生存。盡管長年累月守著無邊的寂寞與淒涼,壹年四季經受著風霜雪雨的抽打與折磨,但她始終“咬定青山”、專心致誌、無怨無悔。千百年來,竹子清峻不阿、高風亮節的品格形象,為人師表、令人崇拜。
竹子剛勁、清新,生機盎然,蓬勃向上。當春風還沒有融盡殘冬的余寒,新筍就悄悄在地上萌發了,壹場春雨過後,竹筍 破土而出,直指雲天,所謂“清明壹尺,谷雨壹丈”,便是對她青春活力和勃勃生機的寫照。當春風拂去層層筍衣,她便象個活潑的小姑娘,婷婷玉立在明媚的春光裏。到了盛夏,她舒展長臂,抖起壹片濃郁的青紗,臨風起舞,炯娜多姿。暑盡寒來, 她仍綠蔭蔥蔥,笑迎風霜雪雨。難怪白居易在《題窗竹》中留下這樣的佳句:“千花百草雕零盡,留向紛紛雪裏看。”竹, 擁有永不消失的春天。
松樹,使人想起誌士;芭蕉,使人想起美人;高大的槐樹,使人想起了將軍;而修竹呢她使人想起了隱者。竹輕盈細巧、 四季常青,盡管有百般柔情,但從不嘩眾取寵,更不盛氣淩人,虛心勁節,樸實無華才是她的品格。竹不開花,清淡高雅,壹塵 不染,她不圖華麗,不求虛名的自然天性為世人所傾倒。清代詩人鄭燮這樣贊美道:“壹節復壹節,千校攢萬葉;我自不開花, 免撩蜂與蝶。”竹子心無雜念,甘於孤寂,她不求聞達於莽林,不慕熱鬧於山嶺,千百年過去了,卻終成這瀚海般的大氣候。
置身萬傾碧波的竹海,只見蒼翠挺拔的老竹,如同甲胄裹身的武士,而彎彎新竹,卻又象柔情似水的少女;舉目望去,那成方成陣的竹林,就象壹隊隊,壹排排跨馬飛戈的兵團,而當漫步兩旁茂竹夾道,竹葉輕輕拂面,又顯得萬般溫柔,寧靜和幽雅。剛柔相濟能屈能伸,這又是竹的另壹品性。“莫嫌雪壓低頭,紅日歸時,即沖霄漢;莫道土埋節短,青尖露後,立刺蒼穹。”這副對聯,道出了竹子的博大胸懷與豁達開朗的性格。
那怕是在條件艱苦的破巖中,竹子也能頑強生存;她不求索取,只有奉獻。竹的壹生是奉獻的壹生。竹筍做的佳肴,為人類所食用;用筍衣縫的布鞋,忍辱負重,默默承受著煎熬。竹子制作的竹涼席、竹家俱、竹膠板、竹筷、竹廳、竹工藝等要有盡有。在成寧竹鄉,蘇東坡“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壹說,道出了竹鄉人與竹密不可分的關系。竹鄉人打的是竹傘、戴的是竹笠、住的竹樓、坐的是竹椅、睡的是竹床、吃的是竹筍……竹子還以她殘留的校丫紮成掃帚,為人類清除汙垢,就是竹沫、竹頭等,也在 竈底燃燒,發揮光和熱。有幅對聯這樣寫道:“竹頭雖微餐餐竈底炊肴饌,器皿雖小戶戶廚中要鬥筲。”竹與人類結下不解之緣, 竹為人類奉獻了自己的全部。這真是“出世予人惠,捐軀亦自豪。”
修竹千竿,情牽歷代詩人,丹管壹枝,寫盡人間春色。竹是壹首無字的詩,竹是壹曲奇妙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