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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燮均如何詠沈陽?

魏燮均:戊辰大水行

清代後期的內憂外患和在沈陽地區發生的重要事變,必然會使在這裏生活居住或在這兒任職的文人們受到觸動,並會在他們的詩文中得到反映。事實上也確是如此,以魏燮均為代表的詩人們在他們的詩詞中,以對民生的關註,對人民疾苦的同情,寫了許多反映災難接踵、黎民飽受折磨的詩篇。如《戊辰大水行》——

黑雲漠漠西南起,雨龍飛出蒼溟裏。

正逢渴旱望雲霓,長風吹下天河水。

戊辰五月逢壬寅,壹朝大雨兼連旬。

萬山齊漲水怒發,澗溪百道成河津。

依山壟陌盡沖斷,怒湍激石壓田畔。

巖根古道少人行,截然崩壞為高岸。

眾流莽莽趨汎川,汎川復潰灌平田。

高禾露穗短禾沒,四無陸地惟撐船。

枝瀆穿村變澤國,童號婦叫失人色。

陽侯鼓浪走戶庭,雞豚已被蛟龍得。

柴河洶湧東奔來,入遼不下還盤洄。

地無尾閶泄其勢,狂瀾湓溢如轟雷。

濱河居民少完屋,夜半驚逃上林木。

倉皇呼救更無舟,浪撻身翻葬魚腹。

須臾水國添新鬼,罔顧爺娘與妻子。

新喪未殯新嫁初,棺漂奩泊洪濤裏。

生死無人問水濱,此時難覓勇泅人。

閭閻半作波臣宅,黎庶翻成淖國民。

昨日城中有來客,駭聞水勢圍城郭。

糧艘直抵北邊門,布帆齊向城根落。

滿城人士驚且惶,登城觀嘆何汪洋。

憶昔乙酉甚丙午,無此浩翰兼天長。

二麥無秋及五谷,隰田大歉山田熟。

馬無芻豆人無糧,翻羨耕民住巖谷。

君不見兵革之後多荒年,更逢壬子水滔天。

鱉辭故穴塞河走,端陽霧起濃於煙。

又不見去年祝融肆炎赫,焚毀城鄉千百宅。

況經疫癘繼妖氛,縱橫屍骨撐天白。

籲嗟乎,

頻年災異警蒼生,造物無情實有情。

若使人心消禍水,自無此劫亦升平。

魏燮均,字子亨,又字公隱,號鐵民。遼寧鐵嶺人,清鹹豐年間貢生。工書法,善詩詞,是清代遼海名震壹時的詩人。他壹生作詩詞三千余首,僅存於《九梅村詩集》中傳下者就達壹千七百余首,不唯在當年遼沈首屈壹指,在明清兩代詩人中也堪名列前茅。

魏燮均青少年時代是在鐵嶺城南八裏莊與紅杏山莊度過的。拔貢後,曾先後在昌圖、海城、遼陽、金州、岫巖、沈陽等地入幕府做幕僚,並曾進京參加科舉考試並進京謀職。由於壹生布衣,他熟悉並了解底層人民的生活與疾苦,又多在幕府中出入,諳熟官場風雲及清後期官宦腐敗,所以他在詩詞中始終關註百姓的疾苦與國家的命運。他在金州當幕僚時,目睹了遼南地區天災人禍接踵而至,百姓陷入極度困苦之中,出現大批逃亡者,痛心疾首地連寫《荒年嘆》《賑災行》《流民行》三首長篇歌行,如泣如訴地記錄了百姓流離失所的慘狀和掙紮在死亡線上的災民的苦難:“愁雲蔽海隅,白日無輝光。饑民四野哭,怨氣幹穹蒼。……樹皮早食盡,安得藜藿湯?忍饑甘待斃,掩戶全家僵。觸目慘何極,酸側淚淋浪。”這血淚的控訴,讀來令人酸鼻。有若唐代大詩人杜甫《三吏》《三別》的藝術感染力。魏燮均也正是以這樣壹種創作精神,又寫出了《戊辰大水行》。

魏燮均畫像

戊辰,即同治七年(1868年),魏燮均五十六歲,已是兩進兩出北京回到鐵嶺、沈陽壹帶謀事,閱歷的豐富,對弱者的同情更增,所以他以詩反映這次他親睹的水災時,激情傾瀉而出。詩的前四句,極言洪水的來勢兇猛:“黑雲漠漠西南起,雨龍飛出蒼溟裏。正逢渴旱望雲霓,長風吹下天河水。”這末壹句把洪水喻為“天河水”,是“長風吹下”,把洪水的勢不可擋以簡練語言作了交代。從第五句至第三十六句(“黎庶翻成淖國民”),詩人揮灑筆墨勾描了洪水突至的破壞力,對大自然、對農田、對城鄉的老百姓生活造成的巨大災害。“壹朝大雨兼連旬”,寫這場大雨連下了二十多天。“萬山齊漲水怒發,澗溪百道成河津”,寫各處山洪齊暴發,至使過去的壹條條小溪都成了大河傾瀉而來。“依山壟陌盡沖斷,怒湍激石壓田畔”,寫高處的道路全被沖斷了,激流沖下的山石壓向了耕田。“巖根古道少人行,截然崩壞為高岸”,寫巖石下面的古道也被沖壞了,成為“高岸”。“汎川復潰灌平田”“柴河洶湧東奔來”。寫奉天所轄鐵嶺境內的兩條河:汎河與柴河的大堤都崩潰了,洶湧的洪水向遼河湧來。“汎川”,即汎河,是遼河壹支流。“柴河”,也是遼河壹支流,由東向西流入遼河。“入遼不下還盤洄。”在說汎河、柴河之水湧入,遼河水位依然居高不下,繼續回旋向省城奉天湧來。在這洪水肆虐的情況下,人的力量顯得連招架之力也無,只有被動受淹。“高禾露穗短禾沒,四無陸地惟撐船。枝瀆穿村變澤國,童號婦叫失人色。”“陽侯鼓浪走戶庭,雞豚已被蛟龍得。”寫莊稼都被淹沒了,放眼四望已不見陸地只能撐船。穿過村子的支流(“枝瀆”) 把洪水帶進村莊,村莊也成了壹片水國,孩子號哭女人喊叫,人們個個大驚失色。洪水滔滔已進入庭院,雞豬類的家畜也被淹死了。“陽侯”,傳說中的波神,典出《淮南子·覽冥》:“武王伐紂,渡於孟津,陽侯之波,逆流而擊。”原註雲:“陽侯,陵陽國侯也。其國近水,汆(溺) 水而死,其神能為大波,有所傷害,因謂之陽侯之波。”因而,“陽侯鼓浪走戶庭”,是寫洪水已進入百姓庭院。受洪水侵擾最嚴重的地方,更是慘不忍睹:“濱河居民少完屋,夜半驚逃上林木。倉皇呼救更無舟,浪撻身翻葬魚腹。須臾水國添新鬼,罔顧爺娘與妻子。新喪未殯新嫁初,棺漂奩泊洪濤裏。生死無人問水濱,此時難覓勇泅人。閭閻半作波臣宅,黎庶翻成淖國民。”這是何等淒慘的景象,在洪水中爬上樹木的人也難免葬身魚腹成新鬼,談不上照顧父母與妻兒,那尚未出殯的棺材和新的嫁妝首飾盒(奩) 也被卷入洪濤。

昔日居民區這時已成壹片水澤,老百姓也都成了水國的臣民。第三十七句至第五十六句,為全詩的第三層次,借城中來客之口,寫洪水席卷過後城周也是壹片“汪洋”的景象,進而通過對往次洪水的回憶,直言此次水災的嚴重和禍不單行的雙重災難。“昨日城中有來客,駭聞水勢圍城郭。糧艘直抵北門邊,布帆齊向城根落。滿城人士驚且惶,登城觀嘆何汪洋”六句詩,借城中來客之口,寫洪水第壹個洪峰過後,城區被洪水圍困的情景,運糧船已可抵達城根,驚惶的城裏人向城外看去壹片滔滔洪水!洪澇之嚴重,由是可見。“憶昔乙酉甚丙午,無此浩翰兼天長”二句說,“乙酉”(道光二十九年)“丙午”(道光二十六年) 也都有洪水,卻都沒有此次洪水之大且時間這麽長!“二麥無秋及五谷,隰田大歉山田熟。馬無芻豆人無糧,翻羨耕民住巖谷”四句是寫山麥大麥、五谷雜糧到秋天都沒收獲了,低窪地減產只有山田還可以。這樣勢必會發生馬無草料人無糧食的局面,反而會羨慕住在山裏的人呢!“君不見兵革之後多荒年,更逢壬子水滔天。鱉辭故穴塞河走,端陽霧起濃於煙”這四句,詩人是憑經驗或農諺(農諺雲,每逢壬子水滔天,只在正月上旬看。而作者記憶,三月初九日柴河有鱉數萬,障蔽水石,下徙於遼河,又端陽大霧皆主水) 判斷這次發大水的緣由。“又不見去年祝融肆炎赫,焚毀城鄉千百宅,況經疫癘繼妖氛,縱橫屍骨撐天白”這四句是回顧水災的頭壹年還遭遇了壹場大火(“祝融”,傳說中的火神)。加上隨後壹場“疫癘”(同治元年瘟疫流行,死亡相藉。三、四、五年賊氛蹂躪,死亡更多),使這裏染上傳染病,受到胡匪禍害,屍骨被扔到處都是。詩的最後,“籲嗟乎,頻年災異警蒼生,造物無情實有情。若使人心消禍水,自無此劫亦升平”四句是詩的收尾,詩人借事抒懷,發警世之語。他說,頻頻發生的災害在警告時人,造物主看似無情實際是有情的。假若人們都思消除腐敗貪婪的禍根,人間自然就會沒有劫難而天下太平了!這是詩人面對頻繁的災難而發出的對美好世界的呼喚,也是壹個理想境界,充分顯示了詩人憂國憂民的崇高情懷。

杜甫在《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向往“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是壹種崇高的審美追求。魏燮均面對戊辰壹場大水災而憧憬“若使人心消禍水,自無此劫亦升平”,同樣顯示了壹位心懷黎民百姓的詩人的高尚情懷。吳桐雲在評價魏燮均的詩時說:“杜陵誰嗣響,蕭統自高樓。抗墜元音合,酸鹹臭味投。”就在說魏燮均繼承了杜甫的詩歌傳統,我以為這也是歷史上遼沈詩人吟詠沈陽的詩歌中頗為可貴的壹個方面。

魏燮均:萬泉河同諸友人月夜泛舟魏燮均手稿

魏燮均壹生近八十年生涯中,曾多次到過沈陽,還曾在同治末年被盛京司寇銘鼎臣禮聘為上賓,在沈陽長住過壹段時間,他的詩集《九梅村詩集》也是銘鼎臣資助出版的。從現存的詩作看,有幾十首是以沈陽風物為題材的。青年時代他第壹次到沈陽與諸友人遊萬泉河壹次就連吟五首詩,其後每過沈陽都有詩作,如《沈陽道中早發》《大風渡巨流河》《題永安橋》《出陪都作》《出省城道中作》《沈陽遇故人馬西岡秀才即招酒市小飲》《新民屯道中》《沈陽客館夜坐感懷》《夏日與鼎臣司寇遊萬泉河因憶舊遊感賦》《將之沈陽留別故園》《李小南明經遷居小河堰》《晚次永安橋》《宿新民屯》《胡家窩鋪》《大石橋望月有感》《沈陽喜晤袁甘泉》,等等。這些詩作,因寫作年代不同,境遇不同,背景不同,所反映的沈陽也風貌各異,如寫於道光十八年(1838年) 的《萬泉河同諸友人月夜泛舟》序與詩雲——

萬泉河在沈陽東門外,俗稱“小河堰”。今年夏,余應試省門。友人任六維(鐘嶽) 僑寓河畔,招余月下泛舟。同吾鄉尤銘閣(其勝)、石朗人(玉山)。六維具酒肴,命童子操楫登舟,暢飲為樂。是夕月明如晝,荷花盛開。此岸有楊柳幾十株,低拂水岸。綿堤而東,石臺高起,上有珠林寶地,宮殿巍峨,稱勝境也。歸乃賦詩,以誌其勝雲。

畢寶魁校註《九梅村詩集》

其壹

煙波淡淡水雲舊,***約良宵放棹遊。

難得相逢好明水,大家載酒上紅舟。

其二

漁兒打槳下蓮塘,仙侶同舟乘晚涼。

誰是主人誰是客,銜杯都望水雲鄉。

其三

水波蕩漾月珠聯,壹陣香風撲上船。

唱罷采蓮人不見,畫橈飛過藕花邊。

其四

花宮金碧聳魚缸,上界鐘聲斷續撞。

壹片樓臺回頭望,家家燈火透紅窗。

其五

幾行楊柳影毿毿,煙凈平堤露已酣。

何處漁歌最清絕,兩三星火認溪南。

魏燮均在小序中已經言明,這五首七絕,是他二十六歲時“應試省門”時所作。“應試省門”屬於府試,考中者為秀才。小序中還簡言在萬泉河即“小河堰”(小河沿) 與同友月夜泛舟時的情景。我們在介紹繆公恩詠萬泉詩與乾隆年間沈仕臨詩《碧溪春曉》時,即已說過,乾嘉年間萬泉河壹帶即已成為沈陽風景勝地,並有“萬泉八景”評出。經嘉慶、道光、鹹豐幾代,至同治年間萬泉河壹帶風光更盛,《奉天通誌》卷九十六《建置·名勝·沈陽縣》載:“萬泉河,《沈陽縣誌》:在邑城撫近關之東,源出觀音閣之湧泉,西流入東水柵,至魁星樓,過虹橋折西南註,逾南水棚,與二道河會,俗呼小河沿。即小沈水也。清波壹泓,珠泉萬孔,而四時薄涸,故又名萬泉河。河之上流,水草叢生,荷花最盛,本沈陽八景之壹。”魏燮均在小序中所記萬泉河景色與縣誌所載大體相近,而魏燮均在序中還特別寫到小河沿“綿堤而東”的“珠林寶地”,“珠林”在古漢語中意即美好的林木,壹般指寺廟處之林木,如唐代沈佺期詩雲:“長歌遊寶地,徙倚對珠林。”魏燮均與任六維、尤其勝、石玉山幾位友人月夜在萬泉河泛舟,有任六維備下酒肴,賞河中蓮荷,聽寺廟晚鐘,暢飲同樂,興之所至,竟能連吟五首,可見高興之極。

民國初年萬泉荷花

五絕第壹首,記友人相邀於良宵遊河,恰遇煙波月明好時光。第二首,記“漁兒”操槳,“仙侶同舟”到荷花深處“乘晚涼”(“仙侶”,此處為高雅朋友之美稱)。開懷暢飲後,已不拘主賓。第三首,勾描進入荷花深處後,荷花的清香和吟唱《采蓮曲》的女人的脂粉之香隨風撲面,可惜只聞其歌未見其人,畫船(“畫橈”) 已從荷花邊劃走。第四首,記幾位友人***遊花宮觀魚賞花,夜已漸深,寺院晚鐘頻敲,萬泉河畔燈火闌珊。詩中“上界鐘聲”的“上界”意為天上,仙界,此處指寺廟。

第五首,記幾位友人泛舟後將別萬泉時的情境,楊柳枝條裊裊,“煙凈平堤”,露已濃,夜已深,而萬泉河畔仍是星火點點,漁歌清絕。

五首七絕,為我們提供了極為重要的歷史文化信息,即清代後期沈陽地區的夜生活已非常繁榮和活躍。我們前面已欣賞過明代王之浩的《渡遼河坐新舫中》,了解到渾河渡口處遊船之盛。但那時還沒有夜間坐遊船泛舟的記載。魏燮均在他這組詩作中,不但為我們提供了壹個新的信息,更為我們勾描出當年夜生活的生動畫面。從詩中可以看到,當年萬泉河畔不但有遊船供月夜泛舟,飲食業也與之配合,可以供“酒肴”。遊船上有“漁兒”操槳,荷花深處有歌女唱《采蓮曲》。

而萬泉河邊的寺廟裏,晚鐘頻傳,宗教文化也得以繁榮。這些信息都說明,清代後期隨著城市商業的繁盛,文化的發展,沈陽的夜生活也已經初露端倪。

魏燮均:李小南明經遷居小河堰

如果說,魏燮均1838年遊萬泉河時恰風華正茂,吟詠沈陽時難免會塗染上某些欣喜之色。那麽,幾十年後,他飽經滄桑再看沈陽,物是人非,感覺自然大異。同是萬泉河,魏燮均同治十三年(1873年)筆下的《李小南明經遷居小河堰》詩雲——

水雲深處閉閑門,風鶴無驚靜客魂。

我是武陵老漁父,放舟直訪到仙源。

(小南本鄉居,因盜警遂遷居省城,又號仙源子。)

時隔三十五年,這壹年魏燮均已年過花甲,到萬泉河邊訪遷居於此的友人、秀才李小南。詩的原註字數不多,但“小南本鄉居,因盜警遂遷居省城”赫然在目,清晰表明,從道光到同治的三十多年間奉天省鄉間治安已大變,盜警頻發鄉間已難安生,不得不到省城裏找個安靜之地。這首小詩也正是清代末期沈陽地區社會日益衰敗的壹個寫照。

詩的起句寫友人李小南新遷居之所在“水雲深處”,閑門緊閉。第二句,“風鶴無驚靜客魂”,謂令詩人吃驚的是主人竟會找到不受社會動亂掠擾的好地方。“風鶴”,即風聲鶴唳之略語,代指戰亂。後兩句,詩人自謂為“武陵老漁父”到桃花源來訪,以此來抒發自己在動亂中尋求社會安寧和平的願望。陶淵明在其名篇《桃花源記》中寫到武陵漁人誤入桃花源,詩人借此以喻自己。“仙源”,即桃花源,也是李小南的別號,此處代指詩人好友李小南在小河堰(沿) 的住處。

魏燮均:途次柳河溝

魏燮均還有壹首直接寫到當時沈陽農村景象的詩:《途次柳河溝》——

前路夕陽殘,風沙浩且漫。

村貧茅屋陋,水落柳河幹。

但得假枝息,聊堪容膝安。

便呼無人問,晚饌具何餐。

我們曾欣賞過陳大文寫於乾隆年間的七絕《過柳河溝》,柳橋新月,長堤新蒲,把柳河溝在乾隆年間農村經濟得到發展時的寧靜優美寫得頗為引人。而經過壹百多年的滄桑變化,在內憂外患雙重壓力下的清代後期農村經濟已遭受嚴重摧殘,柳河溝之昔日風光明媚的農村,已是“風沙浩且漫”,“水落柳河幹”。前路既是風沙浩大迷漫,只好在柳河溝住上壹宿了,村中的小店卻是“村貧茅屋陋”。農業經濟的雕敝由此可見壹斑了。對於壹個旅人,對此只能發出無奈的嘆息,“但得假枝息,聊堪容膝安”,詩人說:像壹只鳥那樣臨時借助壹個樹枝棲息壹下吧,而客房竟也窄小得出奇,只能伸開腿!(“容膝”,只能伸開腿,典出陶淵明《歸去來兮辭》:“審容膝之易安。”) 住處條件再艱苦,飯也是要吃的,但這樣的鄉村小店能吃到什麽?詩人在最後設問了壹句,沒有回答,也不必回答,壹切盡在不言中了。詩人通過對投宿柳河溝農家小店的勾描,呈示了清代後期農村日漸雕敝的景象,發出無奈的慨嘆。

不論是哪朝哪代的統治者,誰忘卻了農民的利益,就忘卻了其政權的基礎,也就為自己選擇了掘墓人。清代後期的農民起義,從太平天國到義和團,可以說和明末的李自成壹樣,都給統治者以致命的壹擊。魏燮均的詩作,是從對沈陽地區農村的客觀觀察中自覺地揭示出了這壹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