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中,古老的護城河在我家鄉的盡頭。我不知道它流淌了多少年,但我知道它從未改變的傳說和歌聲代代相傳。
我當時有壹個模糊的記憶。那時候,每天天還沒亮,我媽和所有的年輕農民都會被隊長的鑼聲吵醒,睡眼惺忪地去隊裏幹活。當他們忙碌的時候,要麽太陽到達他們的頭頂,要麽星星高高地爬上天空。
那時候我還小,連媽媽年輕時的樣子都不記得了。我整天躺在奶奶懷裏,從天亮壹直盼到天黑。和其他老人壹樣,我奶奶喜歡坐在護城河邊乘涼。她還記得她哼唱的歌謠:“護城河是直的,護城河是彎的,護城河為我們的寶貝保護著我們的家;城墻長,城墻寬,固若金湯的塔樓總是安全的...“我只記得我那不識字的奶奶給我們講過故事:巷子盡頭的護城河流淌了近千年。而古城墻,在顏真卿的保護下,是多麽的堅不可摧,將那些叛軍擋在城門之外。還有我那精明的曾祖父是怎麽帶領民工,怎麽加固或者修繕這古城墻,從此劉家富起來了。.......
我們聽膩了還是聽不懂,但可以迎合奶奶給她講完那些老典故。有時候真的聽膩了,就會捂著耳朵。我們和那些消失的歷史有什麽關系?看著太陽和星星的更替,總覺得眼皮在“打架”。在那些古老的典故裏,我甜甜地睡去,夢裏既沒有鐵馬,也沒有鐵甲。
後來我們長了腿,就像長了翅膀的鳥壹樣,可以跑到家巷的盡頭去看前無首後無尾的護城河。我想知道我奶奶是否對我撒謊了。她為什麽沒有那麽厚的墻?
那時候的護城河真的是清澈見底,彎彎曲曲的護城河上有壹座磚橋。那時候的橋很年輕,像壹個等待意中人的瘋女孩壹樣守著護城河。河的兩岸,花是紅的,鳥是綠的,花是香的。最美的是夕陽西下的時候,站在橋上看河面上燦爛的晚霞,勝過壹幅絕妙的油畫!
那時候人們生活貧困,窮到院子裏連壹口水井都沒有。以至於,啊哦——人們不得不扛著搖搖晃晃的扁擔過河過橋去喝水,然後步行近壹公裏——在那口巨大的甜井邊排隊取水。
所以,那些女人知道取水不容易,絕對不會用甜水來洗。所謂甜水,就是噴嘴不鹹。有些井不能喝水,因為它嘗起來像海水。那些大姑娘小老婆們會遇到,來到護城河,大家會拿著盆或者桶沖到護城河去洗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那時候的人不知怎麽就這麽幸福。他們互相聊著各自的家庭,甚至還講了壹些粗俗的笑話。
我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壹群孩子擠在小橋上看壹池碧水映襯下的藍天,驚呼——哎呀,太陽和白雲是什麽時候掉進水裏的?“猴子撈月亮”有很多令人興奮的地方,那些大孩子不屑於與我們這些孩子互動。
他們在岸邊的兩棵高柳上綁上橡皮筋,有條不紊地舞動著橡皮筋。有的甚至裝腔作勢地吟道:“妳住在長江頭,我住在長江尾。我天天想妳,所以喝了壹條河……”。那時候我還不明白長江到底有多長。我只是覺得長江可能就像這個護城河——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我們中總有壹兩個人固執己見,趁那些女人不註意,突然拼命往水裏扔塊石頭,濺起的水花像堵墻。這下捅了馬蜂窩——引來了不識字的大媽們的罵聲,然後笑聲在護城河上空徘徊。
畢竟我們是孩子,哪裏有危險就去哪裏。那時候奶奶已經病逝,媽媽還要工作。我成了她的“定時炸彈”,無助的母親只好把我托付給姑姑。
大姨媽生性愚鈍,但關鍵是她有三寸金蓮的小腳,走起路來優雅得像踩高蹺,是個上了年紀的舞者。她能像飛壹樣快地趕上我們嗎?她氣得她老人家還會罵人:“妳們這些小兔崽子,小心妳媽回來扒了妳們的皮。”我們回頭壹看,她還在扭來扭去的追著。這時,我們已經爬上了護城河岸邊的那棵高大的柳樹。啊呀,居高臨下的景色太美了,壹陣風吹來。妳不知道我們那時候有多爽,好像變成了顏真卿,抵禦千軍萬馬。
可惜我每次秀我的英雄,不好的結果就是我媽咬牙切齒擰大腿,殘忍的媽媽擰得青壹塊紫壹塊。然後娘就開始講護城河的鬼故事,讓妳不寒而栗。
母親總是說住在河裏的水妖在哪年哪月吃了哪個人,就像“狼來了”的故事早已無人問津。然而,壹場悲劇真的讓我們對這條護城河恐懼了很久。那時,我大約十歲。我記得當年護城河真的是帶水來的,水流湍急,懸空。媽媽恐懼地警告我們:“不要再去護城河了,水裏有水鬼抓小孩!”“害怕我們真的沒有瘋掉。但悲劇還是上演了。
鄰居家的獨子小剛壹個人去河邊玩。壹眨眼的功夫,他不知怎麽滑到了河裏,被懸著的黃河打死了。他的父母幾乎痛哭失聲,孩子下葬的第二天,他們依然用手打開了那個小小的土墳——依然失望,雖然手指滲出了鮮血,而兒子再也沒有回來。大人說小剛太美,屬於童子,觀音愛他才叫他上天。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感覺那壹刻的護城河好恐怖。
孩子永遠是孩子,記得吃飯不要打架。悲劇發生後不久,我們還是跑回了護城河,因為那依然是我們不變的天堂。
每天上學前,我們在罐頭瓶子上綁壹根繩子,把蚯蚓或者饅頭放進去。妳不知道我們活得像歲月——在學校裏,下課鈴壹響,我們就像展翅飛翔的鳥兒,頭也不回地走向護城河。呵呵,提到那根繩子的時候,我看到了壹些小魚在瓶子裏遊蕩。倒黴的時候,我們會收獲幾只該死的蝌蚪,我們會大喊“倒黴!”"
漸漸地,我們的生活條件改善了,人們在自家院子裏打水井。只是水還是鹹的,大人要用搖竿挑水。至少那些姑娘和小媳婦不再跑到城市邊上洗衣服了,漸漸的護城河上空的笑聲減少了很多。終於我們市壓上了自來水,提水喝的局面徹底結束了。只不過在我們眼裏,成年人不再像以前排隊水的時候那麽親密了,彼此之間也逐漸變得客氣或者謹慎了。只是我們的幸福依舊,只是護城河上面的小橋變得有點滄桑,那些磚塊變得陳舊斑駁。
到了中學,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在護城河邊玩耍。只是時間久了,我會回到護城河,就像小媳婦想家壹樣。
這裏的景色依舊,河水是綠色的,兩岸垂柳的枝椏都在水面上,兩岸的鮮花依舊盛開;遠處的夕陽還躲在晚霞裏,映襯著的河水是紅色的,就像那幅獨特的油畫。只是我們不再有激情在三月九的寒冷天氣裏在厚厚的冰上滑行;再也沒有亞星,在炎炎夏日為哥哥們加油,看著他們像跳水勇士壹樣從小橋跳入水中,像魚兒壹樣自由自在地遨遊。有點難過,有點失望,有點失落。這是我們成長的代價嗎——我們什麽時候失去了快樂?
時光荏苒,轉眼間我們就成年了。我們的護城河越來越泥濘,護城河兩邊的老房子都改頭換面了。只剩下這座小橋,即使經歷了歲月的洗禮和滄桑,它依然彎著背堅守在這裏。
記得我結婚那天,婆家雇了壹個小號手和壹個攝像師,壹路吹打。等著我們的奧迪車因為無法通過狹窄的巷子,只好停在護城河的另壹邊。
在那個寒冷的三月,我穿著壹件紅色的連衣裙,跨過了陪伴我長大的那座橋。兩岸的柳樹已經披上了綠裝,但河岸還沒有等到花開。鑼鼓聲和嗩吶聲擊碎了護城河上空的寂寞,久居鬧市的人因為“難得”的場面而座無虛席。
壹回頭,沒看到爸媽,有點難過。當我過橋時,我真想俯下身去親吻它,對它說:“親愛的,我會來看妳的,我的橋,我的護城河。”
時間很殘酷,壹眨眼我媽就去世了。從此,老房子,護城河,小橋成了我永久的悲傷!快十年了,我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雖然我還是被夢纏繞著,雖然夢裏他們總是不請自來。
最後,我受不了這種相思之苦。回去參觀老宅,幾次失望在所難免。當我再次領著兒子來到我家的護城河邊時,我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當那個池子裏的泥水消失後,河底的水草足有壹人多高,兩岸的野花被厚厚的垃圾掩埋。不遠處的護城河,人們已經把它填平了。也許和平年代的人們不再需要它來為我們保衛家園?不知道什麽時候,高樓已經站在了護城河的對岸,而小橋依舊在這裏鞠躬微笑,迎接我的歸來,見證著歷史的壹切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