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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典詩詞如何走向世界?

“詩不可譯,中國古典詩詞不可譯。”熱愛古典詩歌的中國人,包括許多作家、學者、翻譯家,常常這樣說,語氣中帶著七分自豪,三分惋惜。但是,如果沒有翻譯,中國的古典詩詞如何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從另壹個角度來看,中國古典詩詞的出口似乎面臨著壹個困境:壹方面是正宗的國貨,是真正“中國制造”的文化產品,更需要保持“原汁原味”;另壹方面,它原本不是為了出口而生產的。不經過這樣的包裝或改裝,能成功打入“國際市場”嗎?除非全世界的人都學過古漢語,才能欣賞並主動導入中國原創古典詩詞。中國人總是擔心自己的民族文化產品在翻譯和傳播過程中的流失和變形。但他們在接受和欣賞外國文化產品時,往往很容易“拿來”,很少擔心是原創還是修改。莎士比亞已經成為全世界的文化財富。中國人談起莎士比亞就像老朋友壹樣,壹點也不擔心。是莎士比亞在中國和中文裏被改造了好幾次。變形就是重生!是啊,變形跟它有什麽關系?莎士比亞於1616年在英國逝世,其作品在世界各地轉世。哈佛大學中國古典文學教授宇文索安在接受采訪時提到,經常有中國學生和學者不可置信地問他:壹個外國人怎麽能看懂中國的古典詩詞?他總是問:那麽,妳認為壹個中國人能理解托爾斯泰或莎士比亞嗎?答案永遠是,當然!他深有感觸地說,“近代中國似乎有這樣壹種觀念,西方文學講的是普遍的人性,所以大家都可以理解,中國的古代文學只屬於古代,只屬於古代中國,所以就變成了壹種非常僵化的東西,被放在過去,專屬於中國。如果妳這麽想,這個文學傳統就死了。這其實是壹個陷阱,從這個陷阱裏走出來可以讓這個傳統活起來。”這是繼承和發揚傳統文化的唯壹途徑。古典詩歌也不例外。翻譯承擔著在世界上再現中國古典詩詞的責任。面對這種責任,我們需要更新觀念,不能壹味以“忠實”為標準,把翻譯作品和譯者貶低為原作的奴隸。壹個好的譯者和壹個好的讀者壹樣,永遠是原作者的朋友和知音。為了壹個意境尋求新的表達,再生新的生命,壹個優秀的譯者往往是壹個友好的對手和競爭對手。正如本雅明所說,譯者很可能借用壹種新的語言和形式,以另壹種方式使原文的意境達到完美。“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詩歌的最高境界就在言與不可說之間。所以,再偉大的詩人,再偉大的詩歌,都需要同樣偉大的讀者和譯者的配合。保存國粹的翻譯理念強調忠實和“真實”,往往忽略了時代讀者的要求。例如,壹些譯者試圖忠實於現代詩歌的格律模式,采用過時的英語翻譯格律模式,這種做法適得其反,不僅拋棄了原詩的精神,還嚇跑了新時代的讀者。閱讀近年來國內出版的幾部唐詩英譯本,經常看到這樣令人遺憾的翻譯。比如權威學者推薦的石方英譯《唐詩三百首》,用八個長句翻譯了柳宗元的絕句《江雪》。為了賭aabbccdd的尾韻,不得不加上壹些不必要的詞。第六句在壹個介詞短語前用了壹個蹩腳的“是”,失去了原詩的簡潔流暢。唐義和的另壹個英譯本《唐詩三百首》的情況也差不多。唐教授用了三個“有be”的句子,只是傳達了壹個事實,沒有鳥跡,沒有人跡,有壹個獨壹無二的垂釣者,這就是古人所說的“落蹄”的錯誤。兩個譯本都試圖忠實於原詩的格律和用詞,但都偏離了原詩的相映成趣。根據兩本書序言中的介紹,兩位譯者都有英語背景,都將唐詩視為“中國文化的瑰寶”。他們的愛國和勤奮令人欽佩,但這樣的翻譯會有讀者嗎?唐教授的翻譯表明,外國學生是目標受眾。如果真的不懂中文或者初學唐詩的留學生看了這個譯本,會不會對唐詩失去興趣?古典詩詞的譯者不是古人,也不需要替古人翻譯,不管原詩是古人的,還是譯詩是古人的。事實上,采用傳統格律的英語詩歌在當代英語讀者中並不流行。自新詩運動以來,英語詩歌的創作完全擺脫了傳統格律的束縛,翻譯也是如此。美國新詩運動的總教練龐德以自由詩的形式翻譯了18首中國古典詩歌,大受歡迎,掀起了翻譯中國詩歌的熱潮,同時也為剛剛起步的新壹代詩人輸送了外來營養。英國漢學家威利緊隨其後。與傳統漢學家對英語詩歌格律概念的堅持相反,他采用了自由的“跳躍法”將其翻譯成中文。正是因為龐德和威利的翻譯理念符合新時代的詩學,他們的翻譯才能深入人心,中國的詩歌也開始在英語世界家喻戶曉。其中,龐德翻譯的李白《長征》,李瑋翻譯的白居易《壹百三十韻》等壹批譯本早已成為英語詩歌的經典,進入了各種權威的英美文學作品選集。這是英語詩歌發展史和中國詩歌翻譯史上的常識和結論。不了解這段歷史,不考察這些翻譯的成敗,或者換壹種說法,不經過現代英語詩歌運動的洗禮,不願意或不能接受當代的詩學和翻譯觀念,任何壹個譯者,即使英語水平很高,也無法勝任漢詩的英譯工作,除非他的翻譯不是針對現代英語讀者,而只是為了閉門造車,自娛自樂。可惜的是譯本沒有讀者,就像原著是死胎壹樣,即使強行送出去,也沒有新生的機會。沒必要“送走”。自從龐德於1915年出版了《凱茜》這本翻譯成英文的中國詩歌小冊子以來,中國古典詩歌的壹些精神早已被歐美詩人“帶走”並吸收到英文詩歌中,成為其民族文學不可分割的壹部分。另壹方面,在馮至、查、北島等壹代又壹代中國翻譯家和詩人的幫助下,外國文學獲得了不可磨滅的中國,現代詩歌不僅來自歐美,也來自中國。這種雙向翻譯逐漸打破了民族文學的壁壘。早在1827,歌德就說過,“我越來越相信詩歌是人類的精神財富...民族文學現在什麽都不是,世界文學的時代即將到來。現在每個人都應該發揮自己的作用,促進他早日到來。”在21世紀,民族文學日益被翻譯文學和世界文學所取代。如今,民族文學不是在翻譯中失落,而是在翻譯中獲得,而只有在翻譯中獲得的,才能成為世界文學。任何壹種古代文學,如果不能借助語內或語際翻譯與當代詩學並駕齊驅,就沒有理由參與當今世界文學的發展,也不會成為未來整個世界的文化遺產。讓我們期待更多的中國古典詩歌走進世界,讓李白、杜理科、莎士比亞和托爾斯泰成為世界文學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