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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在歷史上的地位

19-20世紀:女性文學的燦爛朝陽

伊麗莎白·詹韋(Elizabeth Janway)在《美國當代文學·女性文學》中指出:因為女性文學來自於被抹去的人類“另壹半”的生活經驗,所以需要“用不同程度的鏡頭看清她們”。

[1]也就是說,如果這個“鏡頭”的“度”與女性文學的現實相匹配,就必須從女性文學的誕生開始。

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的語言中,human、human、history等詞匯都不包括女性,在人和歷史的範疇中是缺席的。

文藝復興和啟蒙理性的人文思想是抽象的人,但如果是具體的,也只是指人。

法國大革命的人權宣言只是男權宣言。發現這壹點的阿倫波·德·朱戈在法國大革命後1791年發表了《婦女和女性公民人權宣言》,她後來因此被送上了斷頭臺。

《拿破侖法典》明確規定:“未成年人、已婚婦女、囚犯和精神病人無權行使法律。

美國婦女在解放運動中意識到自己和黑人壹樣處於無能為力的地位,於是積極投身於解放運動,並於19年掀起了20世紀20-40年代的女權運動,於1848年發表了類似於法國女權宣言的《婦女獨立宣言》。

在這份宣言中,他們把“人”這個詞改成了“@ ①”。

[2]可見,女性的覺醒始於意識到“人”這壹抽象概念掩蓋了人與人之間的實際不平等,始於女性對自身作為人的價值的充分實現的追求和探索。

到了20世紀60年代,美國女權運動的第二次浪潮,被譽為美國現代女權運動之母的貝蒂·弗裏丹在她的《女性神話》和《第二階段》中對其進行了詳細的描述和反思。

女性神秘感是她給1963中壹種關於女性的錯誤思潮起的名字,意思是女性只由“性”和生物母性來定義。

[3]她將美國兩次女權運動中女性走出家門爭取與男性同等工作權利的鬥爭稱為“慷慨激昂的旅程”,目的是“尋求新的身份認同”,“強烈拒絕對女性的定義和認同。

他們試圖證明:‘女人也是人’”。

這些都說明西方女權運動的思想動力也是從人類發現的覺醒到女性發現的覺醒,說明女性的發現和覺醒是人文價值理想的深化和具體化,也就是我這裏命名的女性人文思想。

世界女性文學只能出現在經過近代工業革命、民主革命和宗教改革,從農業社會向現代工商業社會過渡的時期,出現在現代人文思想深入人心的現代性進程中。

具體時間各國不盡相同,但壹般是在19-20世紀才成為世界性的文學潮流。特別是在本世紀下半葉西方婦女爭取人權的女權運動的推動下,女性文學遍布世界發達地區和不發達地區。

雖然法國的17和18世紀被稱為“女性的時代”,但在20世紀之前,女性作家少之又少。

即使在文藝復興的搖籃意大利和希臘,19世紀末20世紀初也出現了大量的女性作家。

[4]就此而言,19-20世紀也可以說是女性文學的世紀,是世界女性文學的華麗日出。

在中國,女性文學的誕生與世界其他國家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在《娜拉的演講——中國現代女作家之旅》(上海文藝出版社,1993版)壹書的前言中,我具體分析了本世紀初教育制度的重大改革,如西學東漸、創辦女子學校、大學禁女、招收女學生,以及五四思想啟蒙的精神成果(人的發現、覺醒女性的發現與覺醒、女性文學的誕生)。

沒有這樣的現代知識,中國就沒有女性文學。

我的初步結論是,女性文學“與人性、個性共命運”,“與真正意義上的歷史進步共命運”。

現在可以補充的是,女性和女性文學與人性的完善、個性的解放、民主、自由、平等、文明、進步、和平、發展等人類所珍視的價值以及女性人文價值的充分實現有著相同的命運。

不同的是,在西方國家,人類的發現和女性的發現之間的時間壹般是200-300年,而在中國,是五四新文化運動前後,壹些思想先驅在提出人類解放的命題時提出的:

在占人類壹半的女性沒有被正確認識、沒有獲得充分自由、不能參與文化事業之前,無論人類如何進化,她們始終是枯萎的。

[5](著重部分由作者標明)

中國人的解放和婦女的解放是在同壹個時間平面上同時提出的,縮短了西方女性漫長的等待期,但也讓女性覺醒的道路格外曲折漫長,以至於常常要承受覺醒後無路可走的悲傷。

在早期女作家廬隱、石評梅、馮的作品中,強烈的迷茫、仿徨、悲涼感源於女性解放的理想與古代封建國家沈悶落後的現實之間的矛盾。

魯迅作為反封建的思想鬥士,也是婦女解放的堅定倡導者,但他很快意識到婦女解放前途的模糊性,提出了“娜拉走後會怎樣”的問題,不得不讓勇敢的子君孤獨而悲傷地死去。

中國女性文學始於五四新文化運動,正是因為現代第壹批女作家——五四女作家的作品中出現了女性對自己作為人的價值理想的集體覺醒,雖然這種覺醒不可避免地帶有先覺醒者的朦朧困惑和不成熟。

有評論認為五四新文化運動是壹種歐洲中心論,所以五四女性對易蔔生《玩偶之家》女主人公娜拉的價值認同也包含在內。

這是壹種外生的歷史發展理論,忽視了我們自己民族的社會現實。

正如嚴家炎先生所指出的,“真正的歐洲中心主義是把科學理性、工業化和現代化視為歐洲國家壟斷的專利。

”[6]19-20世紀時期女性文學在世界範圍內的興起,充分說明了這種現代人文主義思潮對全世界被壓迫人民的吸引力。

這是超越民族、地域和時間的全人類的精神財富,對於遭受階級和性別雙重壓迫的中國女性來說,更具有吸引力、親和力和認同感。

娜拉的“首先,我是壹個人,就像妳壹樣”出自壹個歐洲白人女性之口,也表達了中國女性對解放的渴望,因為全世界的女性都是同樣的處境,對自由的向往。

以上對中國女性文學誕生的描述和分析,可以確認女性文學概念的歷史和現代內涵。

換句話說,它是特定歷史條件下具有現代人文價值的女性新文學。

伊麗莎白·詹韋所說的“不同程度的鏡頭”是閱讀和分析女性文學所需要的,具體來說,就是作為人的現代具體女性和作為女性的人。

前者定義“女人是人”,後者定義“女人是具有自然性別的人”。

這也把忽視自然性別的“男女同”和強調性別差異的“男女不同”統壹在女性人文主義的價值目標下,也就是五四思想家提出的“做人與做女人的雙重意識”。

西方女性主義學者花了很大力氣建立起來的性別和性這兩個概念,是根據西蒙·德·波伏娃的第二性“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改造成女人”的基本理論發展起來的,具有革命性的洞察力,解構了男權社會的性別統治和性別歧視,使女性意識到自己的“他者”和“次者”地位。但是當女性意識到這壹切的時候,她們也要求改變和超越,向著做壹個完整健全的女人的目標去改變自己,超越自己。這種鍥而不舍的探索是20世紀中國女性文學的思想動力。

“社會性別”和“自然性別”的概念以及中國女性文學研究中常用的“女性意識”、“性別意識”、“性別立場”等概念,不足以全面把握女性文學的本質。

因此,“作為壹個人”和“作為壹個女人”這兩個介詞結構短語是必不可少的。只有這樣,才能在現代人文理想的目標下,統壹女性的自然性別與社會性別,統壹事實世界與價值世界。

女性文學:女性、女性和女權主義

半個多世紀以來,人們壹直習慣於從字面上理解女性文學是壹種按性別分類的性別文學,就像青年文學是按年齡分類的,西方文學是按地域分類的,女性文學只是壹種專門標記作家性別的性別方言。

如果這樣,女性文學不僅會失去理論意義,還會強化女性“第二性”的地位,讓那些生而為女性的人以寬容的形式感受到某種無形的、不可言說的性別歧視。

這是壹些女作家拒絕認同女性文學名稱的心理原因。

而且,自信心和獨立意識越強,對性別不平等有深刻體驗的女作家就越拒絕把自己放在女性文學的名下。

女性文學既不是性別文學也不是性別文學的悖論可以用現代語言學的符號學理論來解釋。

概念符號與它們引用的對象不同。相對於所指的對象,語言既有啟發性又有屏蔽性。意思是暫時的,還有待發現。

沒有壹個符號能完全窮盡它所指對象的全部意義。

因此,概念(尤其是人文學科的概念)的意義往往包含悖論,需要被發現、填充和更新。

[8]前面提到的美國《婦女獨立宣言》把“男”字改成了“@ ①”,中國的女留學生在講義裏把“他”字改成了“@ ②”。美國女性在歷史之外創造了壹個歷史,這是女性要求男女平等在人類範疇中的符號化體現。

索緒爾認為,語言中的意義只是差別的問題,每個符號的意義只是因為它不是其他符號的意義。

要想相對穩定準確地定義壹個符號的意義,就要排除相似或似是而非的意義,即從符號不是什麽開始。

什麽不是女性文學?

前面提到的關於性別文學的悖論,是指雖然女性文學打上了“女性”的性別觀念的烙印,但並不是所有的女作家都寫女性文學。

作家的自然性別不言而喻,但前述女性文學的現代性在時間上排除了五四之前女性的古典詩歌,包括以秋瑾為代表的辛亥革命前後表現出鮮明的女性解放訴求的作品,在歷史上應視為中國女性文學的萌芽或先驅。

如何概括女性文學的現代性內涵?西方女性主義批評和中國在80年代中期開始討論這個概念的時候,普遍認為它應該是壹部體現女性意識的作品。伊麗莎白·詹韋認為,這取決於她的經歷和對她所寫的生活內容的理解。

鑒於女性意識和性別意識這兩個概念的模糊性,我覺得應該用前面的“現代”二字來限定。

這就排除了現當代女性作家所寫的那些反映傳統男性中心意識的作品。

〔9〕

女性文學不是壹個主題概念。

人類的生命是由男人和女人* * *參與和* * *維持的。雖然歷史已經定型了男性/女性和社會/家庭的角色定位,但是很難將任何生活領域完全劃分為純男性或純女性的主體。任何女人的問題都和男人有關,反之亦然。

主題決定論的本質是主題層級,即層級的二元對立模式,如公共/個人、集體/私人等。

前者似乎是男性的領地,後者似乎註定屬於女性。

廬隱和蕭紅為此飽受詬病。

近年來,這種基於題材層次而輕視女性文學的現象明顯升溫,出現了以“小”、“私”為中心詞的各種名稱(“小女人散文”、“私小說”、“女人速寫”等)。).

其實主題本身和價值沒關系。重要的不是寫什麽,而是怎麽寫,怎麽寫。女性寫作和男性寫作在這方面的區別不在於主題,而在於女性。壹般來說,他們習慣於從內在視角、個人記憶和個人生存體驗來處理各種生活範圍的主題。

現在我們可以討論中國女性文學在現代性進程中究竟出現了什麽樣的形式和範疇。

女性文學與20世紀中國歷史密切相關。不可能擺脫各種歷史合力,在不同的歷史條件下做出不同的選擇,從而表現出現代性進程的豐富性。

正如特裏·伊格爾頓所說,“語言不是壹個有明確規則和界限的結構,它包含了施術者和受術者的對稱單位。

它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壹張無限的蜘蛛網,各個組成部分在不斷地交換和循環,沒有壹個是絕對有限的,壹切都受到其他事物的制約和影響。

“[10]在這張“無限的蛛網”上,有些成分發展了,有些成分消失又重新出現,有些新的成分出現、發展或消失,有些成分變異成了不是它原來的東西。

“女人”、“女人”和“女權主義”是女性文學發展的三個重要“結”。

在中國女性文學的現代性進程中,我們只能梳理出三種形態:女性文學、女性文學和女性主義文學。

“女性”是女性文學和女性文學批評的核心概念。是不是和“女人”這個概念同義,可以互換?其實這兩個概念在這裏基本上是作為同義詞使用的。

女人和女人的困惑,從壹個小的方面反映了女性文學批評對女性文學現代性的冷漠和漠視。

根據美國後結構主義學者白露的考證,中國直到清末才出現“女性”這個概念。

中國社會的主流話語沒有超越社會人際關系的女性概念。所有指女性的詞語都是指特定家庭人際關系中的女性,比如女兒挨著兒子,妻子挨著丈夫,母親挨著父親等等。每個人只有按照親屬關系中規定的自己的角色規範行事,才能達到社會公認的角色規範和地位。

“女性”壹詞和“他、她、Tā @ ③”等人稱代詞出現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中,是現代白話文學的主題之壹,是超越親屬關系範疇和傳統男權意識形態對女性社會角色定位的革命性和叛逆性象征,[11]也是壹個有待發展和完善的概念。

從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壹些論文和文學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女性”這壹概念,它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女性從屬身份。為了與舊的傳統女子相區別,有些文本往往在“女”前面加壹個“新”字,“新女子”就成了“現代女子”的代名詞。

千禧年還指出了“女性”壹詞的負面含義,如被動、軟弱、精神和身體上的低能等。這恰恰是男性偏見在應用過程中給女性這個模糊不穩的概念加上的含義。

千禧年還調查了“女人”概念的變化。

在傳統話語中,女性壹般被稱為女人,女人,女人,女人這個詞,都是指傳統女性。

千年所分析的女性這個概念是五四新文化運動之後加入的。

她指出,歐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中的女性,早期是* * *人翻譯的,強調社會生產與女性的關系。貝貝爾的《婦女與社會主義》壹書的翻譯奠定了“婦女”壹詞的政治意義,而“婦女”壹詞主要用於30年代的農村根據地,蘇維埃政權甚至* * *時代的國家、婦聯等政治機構。

“婦女能頂半邊天”用在生產勞動和政治功能的意義上。

可見,“女”和“女人”這兩個詞雖然都是指“女人”的性別,但內涵並不相同,也不在壹個話語體系中。前者與舊式女性的主體性有本質區別,後者是被國家權力話語政治化的意識形態話語。

在日本,女性的概念壹般是指尚未解放的舊式女性;女性壹般指現代社會中獲得壹定程度解放的新女性。

[13]總的來說,我們今天用這兩個詞應該有這樣壹個大體的區別。

“女人”和“女性”的內涵與“五四”到“文革”十年間女性文學的歷史演變是同構的,也就是說,上述兩個概念的不同內涵對應著兩種不同類型女性文學的基本內涵。

中國女性文學和“女性”壹詞是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中同時出現的。20世紀20年代後期,隨著女性觀念的政治化和功能化,女性文學出現分化,逐漸形成了與女性觀念新內涵相對應的女性文學。在1940年代,女性文學和女性文學在不同的話語空間中並存。

新中國成立後,解放區的工農兵文學被定義為新中國的文藝同向,女性文學和五四文學同時受到壓制。女性文學以順應時代潮流、主導意識形態的方式與工農兵文學壹起迅猛發展,直到文革十年被推向極端,走向對立面。

20世紀80年代初,隨著五四新文學傳統的復興,女性和女性文學重新出現,成為既不同於男性文學又不同於女性文學的現代女性文學。

然而,女性文學已經走向衰落。

在女性文學的發展中,20世紀80年代中期和90年代出現了壹種新的女性主義文學類型,更多的女性文學繼續發展。

就這三種女性文學的關系而言,女性文學和女權主義文學是在不同的歷史條件和話語環境下從女性文學中衍生出來的兩個分支。

應該承認,即使是女性文學,在其產生之初,也仍然是基於女性爭取作為人的權利和價值的現代化進程的產物,只是思想資源不同而已。

女性文學的思想資源來自於社會主義婦女觀,主張婦女投身於社會革命、階級鬥爭和民族鬥爭的洪流中,在社會/階級/群體的解放中解放自己,所以她們更關註社會底層的女性,主張知識女性向工農兵學習,改造世界觀,所以她們的主角多是各種社會/階級/群體鬥爭中的女主角。

至於這種“社會解放,自我解放”的模式能否解放女性,以及在多大程度上解放女性,那是另壹個問題,是女性學的重大理論問題,本文暫且不討論。

女性主義文學的思想資源顯然是20世紀80年代中期譯介的西方女性主義文學理論。然而,就這些作品的思想內容而言,中國的女性主義文學從女性主義理論中吸收了更多的女性人文主義思想,如弗吉尼亞·伍爾夫的《我自己的房間》、西蒙·德·波伏娃的《第二性》、貝蒂·弗裏丹的《女性神話》和《第二階段》。另壹方面,他對西方激進的、學院派的“性政治”和“利什曼病”以及基於男女二元對立思維模式的性別對抗路線采取了認同和保留的謹慎態度。王安憶和* * *的壹些小說對這些理論進行了嚴肅的藝術探索,從而與西方激進的女權主義者拉開了距離。

[14]在短短的十年左右的時間裏,中國女性主義文學對中國女性,尤其是中國知識女性和職業女性的精神成長和主體性建構進行了默默而艱辛的探索,如80年代的張潔、張馨心、殘雪、陸益民、薩瑪(崔衛平)、王小妮、伊蕾、翟永明、張燁、張震、葉雪等。

這裏的壹些作家同時對女性文學和女性主義文學這兩個範疇進行了探索,就像丁玲在現代文學中留下了女性文學和女性文學兩方面的重要作品壹樣。

不同的是,前者基本上是出於他們的自覺選擇,而後者則是在復雜的時代歷史潮流中的無奈之舉,壹些知名的女性文學文本被多次批判。

然而,畢竟時代不同了。比丁玲年輕很多的姜子丹和徐坤,不再沒有選擇,而是在壹定限度內獲得了自主選擇的權利。

有評論批評20世紀的女性文學研究對女性文學和女性文學有嚴重的偏差和理論誤解,認為這樣的批評拉大了兩種文本的距離。

[15]這種說法恐怕在相當程度上偏離了這兩個文本的現實。

與主流意識形態同構的女性文學從女性文學中脫穎而出,這本身就說明了兩者的區別。此外,政治作為壹種強大的權力話語,對原本合理的女性文學進行控制和幹預,從根本上改變了女性概念的現代內涵,導致女性和女性在生活和文學中的雙重失落,同時也失去了作為精神獨立的人的價值。

新時期女性文學的新生,不能不對政治化的女性文學進行反思。

這不是壹個女作家的個人問題,兩種文本的差異也不是任何壹個批評家的主觀意誌所能消除的。

評論者把丁玲的《太陽照在桑幹河上》、《水與田家沖》和子涵、茹誌鵑、劉真20世紀50年代的戰爭題材作品歸為“政治文本”,意為“政治意識形態的直接敘述”。

蕭紅的《呼蘭河傳》和張潔的《重翼》,也不幸被歸為“政治文本”。

至於什麽樣的政治是模糊的,且不說即使是這些在當時占主導地位的作品(且不論這樣的概括對這些作品來說是多麽不準確),很多也是當時的政治所不允許的,比如劉真的《英雄與春姐的樂章》,茹誌娟的《百合花與靜靜的婦產醫院》,宗璞的《紅豆》。

在這裏,女性作家和女性文學批評家的價值立場並非無關緊要:是從女性作為人的價值立場出發,還是從籠統模糊的政治立場出發?評論者把廬隱、冰心、淩叔華、蘇青、張愛玲、丁玲的《我在下村的時候》、張潔的《方舟》、張馨心的《在同壹個地平線》和劉錫鴻的《妳改變不了我》歸為“性別文本”,即“誇大性別意識、批判男權話語的文學寫作”。

這個“性別文本”指的是女性的“性”還是“性別”?而“性別意識”這壹套不包括女性作為人的意識?“誇大性別意識,批判男權意識”的定義,即使僅指上述女性主義文學,也基本不符合這些作品的意識形態和價值取向。

徐坤的《女媧》、《出走》、《廚房》、姜子丹的《桑煙為誰升起》、《絕聲》、《等待黃昏》、《貞操遊戲》、《此後》、《玫瑰門》、《對門》、《稻草垛》和《棉花》。《房間》、《芳芳的暗示》、《夏天的父親》、《王小妮的應該是個制片人》、《張燁的幽靈人》等著名的女性主義文學作品,都從人性和人的價值的高度來探討女性的生存境遇和精神解放。

她們鮮明的作為人的性別意識,無論是體現在對男權中心意識的批判,對女性自身身體的認識,對母性和愛情的重新認識,對人性的審視,都是基於女性完善人性、女性成長解放的人文理想的價值立場,這也是女性文學能夠超越時代性、性別性、時效性和功利性而具有長遠的歷史價值和審美價值的原因。

女人:人-女人-個人

女性概念的質的規定性是女性作為人的主體性,女性文學概念的質的規定性是女性在文學中對自己作為人的主體性的探索。

這是20世紀文學史上劃時代的事件。

女性觀念的現代性體現在女性改變和超越了基於人的覺醒的封建傳統文化對自身的強制性命名和塑造,表現為從他者、次者的身份到做人的主觀要求的轉變。

表現為女性精神從依賴到獨立的艱難轉變。

女性和女性文學的主體性是女性文學批評中壹個復雜而棘手的理論問題,也是壹個不容回避的重要問題。

女性主體性的思想資源是女性人文主義,“女人是人”是她的出發點。

女性主體性探索和建構的所有艱難,所有的復雜和不可言說,都濃縮在這句類似於同義反復的話裏。

沒有人能說清楚女人作為壹個人到底是什麽。覺醒到自己人性的女人,能說出我不是什麽(不是男人的奴隸、附庸、玩偶...)但是從正面很難看出我是什麽。

這可能就是為什麽解構主義女性主義把女性文學批評的實踐局限在“完全否定”和“解構壹切,拒絕建構任何東西”的範疇,這也是克裏斯托娃說女性主義“不與已經存在的東西妥協,我們可以說“這不是”和“那不是”[16]的初衷。

這種思想發揮了女性觀念的革命性和叛逆性內涵,在面對男權統治和男性中心的不人道和偏執時,其思想鋒芒是尖銳的。

但遺憾的是,它將這種革命性和叛逆性推向了極致,將女性主體性的要求和已經體現在女性文學中的積極探索和建構推向了極致。

它誇大了父權制以來男性/女性壓迫的對立地位,誇大了話語中的男性偏見,將女性改變自身命運、爭取人權和價值的自然合理的鬥爭引向懷疑主義和虛無主義,成為壹種沒有自身堅實理論立足點的實踐。

在思維方式上,也違背了後現代主義對“偽普遍主義”的反思,把女性和男性都當作壹個統壹的“階級”而不加區別,把極其豐富復雜的女性和男性當作壹個個個體,用壹種泛化的思維方式來看待。

“因為它否定了壹個認識論意義上的具體主體的存在,這就使得女權主義不可能有自己的批判。

"〔17〕

幸運的是,女性文學,尤其是中國的女性文學,並不是按照這個理論來寫的。

從五四女作家對生命意義的探索和《回家的路在哪裏》到八九十年代的女性詩歌、散文、小說,探索著女性的自我意識和自我價值,如思想的流水。

這就是越來越清晰的“女人:人-女人-個人”。

也就是說,中國女性對自己作為人的主體性的探索,大體上經歷了壹個“人(像男人)——女人(不同於男人)——個體(被獨立地、以不同的方式提升,將作為男人和作為女人統壹起來)的曲折而艱難的過程。

這也是中國女性文學壹個基本的、具有穿透力的內在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