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在需要詩歌和詩人嗎？

請看對著名詩人北島康介的采訪。也許妳能從中學到些什麽。記者:妳不喜歡那些關註生活細節，來源於日常生活題材的詩歌吧？北島:不壹定是寫什麽，而是怎麽寫。生活細節或者宏大的主題，很多東西都可以收入詩歌。但詩歌壹定要有激情和想象，有說不出的力量，有令人眩暈的東西。現在國內壹些詩人也在寫類似的敘事詩，包括以前的“第三代”和現在所謂的“第四代”。中國的詩歌現狀和美國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壹方面，中國詩歌的這種傾向也與中產階級的社會轉型有關；另壹方面，也要看到“影響的焦慮”，即第三代詩歌要避開“今日派”的影響，另辟蹊徑。美國詩歌專業化後，有點像我們作家協會，不利於創作。美國詩歌雖然有“垮掉的壹代”、“黑山派”、“紐約派”等不同的聲音，但其主流詩歌是非常保守的。記者:評價第三代詩人。北島:第三代有很多優秀的詩人。不像我們，他們都受過良好的教育；還有，作為文革後成長起來的壹代人，他們沒有我們這壹代人的歷史包袱。他們做了許多有趣的嘗試，比如試圖與中國古代文學文體建立對話，比如張？柏華的《鏡中》、《清代》、《蘇州壹年》都是值得壹提的重要作品。我用這些詩作為美國大學的教材。記者:您對第三代的描述讓我想起了第三代對知識分子寫作和民間寫作的界定和爭議。北島:在我看來，這種爭論毫無意義，是詩人之間爭奪話語權的結果。妳認為柏華是平民還是知識分子？很難定義。我不希望這個話題進入今天的談話。依我看，還是先寫詩吧。80年代的中國，很多人寫詩，詩人的地位很高。現在很少有人讀詩承認自己是詩人，會被嘲笑。前段時間成都有些人大概是想復興詩歌，把它搬上公交車，讓它滿街跑。我壹直在思考，詩歌和社會是壹種什麽樣的關系才是和諧的。帕斯說，重要的不是讀詩的人數，而是誰在讀詩。在中國的知識界，還有人讀詩，這很重要。中國走向了兩個極端。20世紀80年代初，詩歌過熱。壹是當時處於話語轉型期，年輕人找到了表達自己的方式。二是因為幻想每個人都可以是詩人。好在現在沒人讀詩了，很多詩人放棄了寫作。這是中國文化的壹大弊端——急功近利。商業化打敗了詩歌的火，因為商業化更急功近利。詩歌是壹種邊緣化的東西。比起80年代初的熱鬧，或許詩歌的現狀更真實。記者:如何評價國內詩歌的現狀？北島:我在國外太久了，不好說三道四。總的印象是中國詩歌處於低潮，這與中國新詩災難性的歷史和脆弱的特質有關，也與突如其來的商業化壓力有關。所謂低潮和高潮，都要有壹個參照系。我的參照系是二十世紀上半葉，那是世界詩歌史上最輝煌的時期，產生了很多大師。當時的戰爭、離別和痛苦為詩歌提供了豐富的源泉。在我看來，詩歌是壹種苦難的藝術。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詩歌在世界上壹直在衰落。這並不意味著苦難不復存在，而是人們不願意面對苦難。電視等日益繁榮的視聽媒體正迎合甚至造就這種心理。話語退居二線。這不僅僅是中國詩歌的問題。像我們這種喜歡讀詩的人，生活在這個時代不是很悲觀嗎？可以回頭看看上個世紀大師的作品。閱讀沒有時效性。我從不鼓勵我的學生閱讀美國當代詩歌。離他們的現實太近是有害的，容易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