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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散文

壹,

我小時候喜歡塗鴉,八歲的時候就表現出了繪畫天賦。因為我認為我長大後有可能成為壹名畫家,這樣我就可以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農村,父親費盡周折,把我送到城裏的少年宮學習藝術。

那時候,我家離城市很遠,我只能住在壹個遠房叔叔家。當時教我的老師姓張。當他得知我的情況後,對我很照顧。由於沒有來回接送,張老師給我出了個主意。他指著壹個小女孩告訴我,她家離我住的地方很近。他讓我放學後跟著她,這樣我就不會迷路了。那是壹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瘦得像深秋的壹朵黃花,穿著花裙子,小眼睛裏似乎藏著壹些淡淡的笑意。她的臉出奇的白,像冬天清晨的清雪,讓我久久不敢直視。

從那以後,每次放學,我都慢慢跟著她,拉開50米左右。好像那時候小孩子也明白男女的區別,所以我們壹句話也沒說。我只是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後,掃視著熙熙攘攘的街道,緊緊貼著她的背影,生怕壹不小心就失去了她的身影,迷失了回去的路。她總是穿著那條碎花裙,淺藍色的底子上開滿了許多黃色的花,仿佛壹池秋水映著藍天,開滿了菊花的花瓣。她似乎也害怕失去我,總是在人多的時候或者在街角故意放慢速度,讓我不會失去目標。

那是初夏,我在幾十天的隨訪中漸漸對她清瘦美麗的形象產生了依戀。滿大街都是匆匆的路人,但我所能看到的只有帶著淺黃色花朵的淺藍色。雖然我對她漸漸產生了很多好感,但我壹直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敢直視她雪白臉龐上那雙微笑的眼睛。我只是緊緊地盯著她的身影,看著兩條辮子在她背上舞動,看著淺藍色的裙子在風中飄動。有時候她會不經意的回頭看我壹眼,我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窺探到了心裏的秘密,臉偷偷的紅了。

有壹天,其他很多同學都去寫生了,張老師只留下我和她在地下室練習寫生。光線反射在許多石膏像上,泛著柔和的白光。她的臉像羊脂壹樣白,在燈光下幾乎透明;像夕陽下的壹朵梨花,溫潤飄逸。當時我壹邊用炭筆在紙上塗鴉,壹邊忍不住瞟了壹眼她的側臉。房間裏如此安靜,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就這樣,我漸漸迷戀上了,仿佛那壹瞬間就是我人生中最美的壹幕。

就在我抓狂的時候,房間裏突然停電了,四周壹片漆黑。當時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對小時候的我來說是壹種極大的恐懼。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感覺到壹只柔軟的小手觸碰到了我的指尖,握住了我有點害怕顫抖的手。我覺得她當時很害怕,所以來找我幫忙壹起對抗無邊的黑暗。她的手給了我很大的鼓勵,於是我變得勇敢起來,反而抓住她的手,領著她慢慢地摸著墻走了。她的手柔弱無骨,微微有些冰涼,但握在我手裏卻極其受用。

後來因為很多原因不再學美術了,再也沒見過她。雖然我沒有和她說過壹句話,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第二,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們班來了壹個特別的女生,說她特別是因為她比我們大四五歲,差不多十五六歲。她的名字叫王,據說她是個孤兒。她以前和市裏的壹些流氓混在壹起,後來被民政局收留,安排住在我們老家的養老院。對了,她來我們學校學習。

她坐在教室的最後壹排,和我隔著壹條狹窄的過道。因為我們班早就有關於她的傳言,大家都背地裏說她是個不道德的小女生流氓,所以同學們都對她敬而遠之。沒有壹個男生女生願意和她玩,就算哪個男生和她說了什麽,也會被同學嘲笑,說他被她勾引了。

她的頭發在黑暗中呈淺黃色,在腦後紮著壹個“馬尾辮”。她的眼睛很大,眼角微微向下彎,睫毛很長。當她眨眼的時候,她的睫毛會上下扇動,就像花叢中蝴蝶的翅膀壹樣。她的座位離我很近,我能很容易聞到她臉上的香脂,很香,像春天杏花的香味。她可能是無拘無束,上課總是溜號,有時候還會扭過頭沖我吐舌頭,苦笑。懷著戒備的心,我坐好,肌肉緊繃,不敢把頭稍微向她那邊傾斜,怕被她勾引。也許是我緊張的樣子引起了她的興趣,她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有時候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她偷偷伸出胳膊用鉛筆捅我。

我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戲弄和侮辱,於是我突然轉過頭,用憤怒的目光狠狠地看了她壹眼。她看到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才引起了同學們的註意,轉向了我們。我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好像真的被她的小流氓勾引了壹樣。老師好像和她沒什麽關系,只是簡單訓斥了她壹句,繼續上課。

有壹天放學,我和幾個男同學壹起走回家。王走在我們前面,離我們只有四五十米遠。當她轉過身看到我們時,她停下來,微笑著向我們揮手,說要帶我們去玩。我們都很生氣。這顯然是在明目張膽地引誘我們。誰會和女流氓玩?於是我們趁著人多,壹起沖上前去追上她,教訓了她壹頓。但我們相距太遠。當我們開始追她時,她也掉頭向前跑,跑得比我們還快。她跑步的時候,後腦勺的“馬尾辮”快樂地上下左右擺動,看起來像是在挑釁我們的眼睛。

我們追不上她。當我們跪著氣喘籲籲的時候,她又停下來,面帶微笑地向我們揮手。這樣重復了幾次之後,我們徹底放棄了教訓她的想法,只約定明天早上上學的時候壹定要齊心協力打她,並且發誓說誰不打她,誰就不是被她勾引的人或者壞人。

我臨陣退縮,第二天早上遲到了。進班後,學生們圍上來,說他們給王上了壹課,但我沒有參加。就在這個時候,壹個同學遞給我壹把掃帚,指著和王叫我去打。王顯然已經被他們打了壹頓,趴在桌子上無聲地抽泣著,肩膀在動。我猶豫了壹下,看到她哭,我不忍心打她。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被那些笑著的同學推到了王的桌前。王突然擡起頭來,滿臉淚痕,如梨花帶雨,可憐之極。她用悲傷的眼神盯著我,但表情很平靜,顯然在等著我拿掃帚打她。我慌得腿都抖了,我有勇氣打她。最後,我丟了掃帚,跑回座位。同學們哄堂大笑,諷刺說我是王的幫兇,被她上了鉤。我漲紅了臉,壹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時,王轉過頭來看著我,淚汪汪的眼睛裏滿是感謝,卻又顯得有點調皮。

不久之後,王失蹤了。首先是養老院有人來學校找她,說她兩天沒回去住了。學校也急了,報了村裏,村裏又報了民政局。反正我們最後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她的座位總是空著,有時我會不經意地往那裏看。有壹次,恍惚間,我覺得她還坐在那裏,對著我做著可愛的鬼臉,伸出嬌羞的舌頭,可是我轉過頭,卻只有壹張空桌子,上面只有薄薄的壹層灰塵。

直到現在,我有時候會突然想起她,我猜測:可能是她習慣了大大咧咧,適應不了當時在學校的生活,同學老師對她都不友好,充滿了警惕和厭煩,所以她覺得無聊,就偷偷跑回城裏,又去找那些混混玩了。每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就充滿了悔恨和悲傷,只能暗暗祝福她,希望她現在平安無事,不再流離失所,有人可以信任,過上安穩的生活。

第三,

我大姑遠嫁。我十六歲那年夏天去過她家壹次,在那裏住了壹個暑假。

我去的時候,大姑剛讓木匠做了壹個高低櫃,上面有兩塊空白的木板,需要畫上圖案。因為我大姑知道我會畫畫,就買了顏料讓我畫。我在壹塊大木板上畫了壹幅漓江風景,在另壹塊小壹點的木板上畫了壹幅黃山迎客松。

第二天,村裏很多人聚集在我姑姑家看我的傑作,稱贊我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天賦。我長大後壹定要成為壹名畫家。我沾沾自喜,被迫假裝謙虛。當時有壹個年輕的女孩,眼神裏帶著崇拜的光芒,很激動。在她眼裏,我已經是個畫家了。她是古靈,我表姐的壹個遠房姑姑。雖然她只比我大壹歲,但我別無選擇,只能和表妹壹起叫她古靈。

當天,古靈邀請我去她家,並拿出壹個大筆記本,上面有她收集的許多刺繡圖案。她遞給我壹疊透明紙,讓我幫她描摹上面的圖案。這對我來說是壹件極其簡單的工作。只要用透明紙蓋住圖案,然後用鉛筆根據穿過的線條和輪廓描出來就行了。

我寫生的時候,古靈站在我身後,壹手拿著圓花壇,壹手拿著繡花針,繡了幾朵艷麗的牡丹和兩只飛舞的黃蝴蝶。她每繡幾針都會忍不住低頭看她給我畫的圖案。她的頭發又長又軟,低頭的時候剛好落在我光禿禿的脖子上,癢癢的,像壹只花毛毛蟲在脖子上懶洋洋地爬著;她的頭發裏還有茉莉香皂的味道。她離我如此之近,以至於我覺得自己站在壹株茉莉花旁。壹縷清香彌漫在我的周圍,鉆進我的鼻子。這種味道清新淡雅,我很喜歡,所以我難免會偷偷拍打幾下鼻子。

那時候我姐家的村子經常輪流放露天電影。今天在這個村放映,明天在下壹個村放映。每次得到某村晚上要放電影的消息,其他村的孩子都會提前去那個村,看完電影帶著星星回來。

我和古靈壹起看了五六次電影。她不肯直接來我姑姑家找我,但每次我和表姐走出村子,都碰巧在壹棵老榆樹下遇見她。我不禁問道:“古靈也去看電影嗎?”她也不可避免地要回答:“是啊,真巧!”所以我們壹起上路了。現在才知道,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所謂的巧合,只是壹個人的精心選擇。

看電影的時候,我和她並肩站在壹起,只有半尺的距離。我的表弟,才十歲,搬了兩塊磚,坐在我們前面。窗簾反射的光線映在她的臉上,使她的臉白得像玉壹樣。我能不經意間看到她臉上的細毛,嘴角的壹顆米粒大小的痣。她似乎感覺到我在偷看她,但她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她的眼睛還在看著前面的窗簾,但嘴角微微翹起,鼴鼠俏皮地跳了壹下。

暑假很快結束了。我走的時候,她偷偷給了我壹條白色的手帕,手帕的壹角繡著兩只蜜蜂,壹只在花瓣上,壹只在空中飛舞。她問:“妳還來嗎?”我回答:“明年暑假再來吧。”

但是第二年暑假沒去,第三年暑假還是沒去。我已經丟失了繡有兩只蜜蜂的手帕。直到十年後,我才有機會再次拜訪我的大姑家。我向表哥打聽古靈的情況,得知古靈已經結婚了,嫁到了壹個很遠的村子,有了兩個孩子。聽到這裏,雖然心裏有點難過,但更多的是壹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好像有壹件事已經塵埃落定,好像經歷過,又好像只是短暫的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