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人工智能(AI)續寫經典小說,情節曲折但頗具創意,在壹些文化社區和視頻網站引起熱議。壹時間,人類作家能否保住飯碗再次成為討論的話題。
這種擔心並不是文學創作領域獨有的。在新聞業,新聞算法程序或所謂的新聞寫作機器人早已被廣泛使用。這些節目不僅可以撰寫和發布新聞信息,還可以根據用戶新聞信息消費行為的特點,智能篩選和推送後續新聞話題,使新聞信息分發更加精準有效。自動新聞寫作軟件“敘事科學”的開發者甚至認為,這類人工智能軟件將逐漸走向“新聞產業鏈的上端”——解釋性新聞。同樣,在劇本寫作、電影剪輯、音樂創作、美術設計等領域。,超越了純粹的重復性工作,是基於人類獨特的創造力,人工智能的介入越來越深。這壹切是否意味著人工智能終將取代人類,成為文化生產的主角?
不可否認,人工智能在很多方面確實比人類效率高很多,但就此得出人類會被它取代的結論顯然還為時過早。無論人工智能與人腦的距離有多近,其固有的局限性決定了兩者之間的差異永遠是不可逾越的鴻溝。而這不僅僅是量的差異,更是質的差異。人工智能獲得了和人類壹樣的自我意識,成為和人類平等的意識主體,甚至反過來控制人類。這樣的場景基本只存在於科幻電影的虛構情節中。
人工智能可以通過深度學習和自然語言生成技術完成詩歌創作或小說續寫,但這並不意味著機器的“思維”過程等同於人類的思維過程,也不意味著人工智能算法產生的詩歌或新聞等文本產品與人類產生的同類作品具有相同的創作或文化特征。根本原因是人工智能技術永遠無法突破符號操縱的層面,所以不可能有具有思維和主體概念的機器。它不能像人類壹樣有自我意識,所以它能創造壹個復雜的概念、價值和意義的系統。
比如,雖然人工智能可以根據蒲松齡的《狼》繼續寫出吸引眼球的情節,但這種“創造”並不意味著軟件程序本身就具備了主觀意識,因此存在主動“創造”和反思這種活動的主觀意圖。相反,蒲松齡卻有在特定的歷史語境中,基於自己獨特的處境創作這部文言小說的沖動,並以自己獨特的文學風格呈現出來。前者只是軟件程序對已有的海量數據和符號進行深度學習的結果,後者體現了人類創造者特有的主體意識。
雖然人工智能算法可以識別特定的結構化信息,甚至隨著技術的進步,可以識別和定位情緒、情感、態度等相對復雜和模糊的信息,但人工智能本身在處理這些信息的過程中,並不會產生相應的復雜情緒和情緒反應。它從不產生“自我”的概念,並解釋“自我”在做什麽,為什麽要做,從而賦予它存在的意義和價值。人類意識的獨特性在於,人類不僅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知道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而且還能解讀自己行為的意義,將其與復雜的情感和社會語境相結合,從而創造出意義解讀的無限可能,並在自我反思的過程中修正以前的意義體系,從而產生特定的概念譜系和文化史。這些都是只能學習和分析信息符號特征的人工智能和機器人程序做不到的。
與人類相比,即使人工智能在進壹步發展的條件下,具備了分析情緒或軟事實、識別無規律或異常數據信息的能力,但仍然無法理解人類表達的細微差別,也無法形成價值判斷感和道德使命感。正是這些無法量化的意義,影響了人類文化創造的獨特表達,也凸顯了人類文化實踐豐富的社會政治意義。
總之,盡管人工智能算法技術發展迅速,近期有突破性進展的可能,但人工智能不可能形成真正的類似於人類思維過程的“意識”。這種缺陷導致人工智能技術始終停留在不斷提高對信息和符號形式的分析和控制的水平上,不可能發展出獨立思考的“心智”,也不可能具備人類主體基於大腦的神經思維過程而形成的意義建構能力、文化創造力和道德感,以及基於身心合壹的主觀意識。
毋庸置疑,在與人工智能的博弈中,人類始終占據著主導地位,但隨著人類與機器智能分工比例和方式的變化,人類也會不斷創新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人工智能的發展趨勢是與人類齊頭並進,促進相互合作,而不是完全取代人類。壹方面,人工智能的應用解放了勞動力,提高了工作效率;另壹方面,人工智能往往在人類的指導和調整下表現得更好。
(作者:黃中國傳媒大學傳播研究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