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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過民俗學的同學請進~ ~

我這麽長時間致力於民俗學的工作,在這方面當然有很多經驗和教訓。因為我還在從事這份工作,所以在我壹個人的日常思考中,或者在我與同齡人、學生的交談中,我都會情不自禁地去思考過去工作的得失,或者去思考後輩值得註意的經歷。但是,它們通常只浮現在自己的心裏或嘴裏;偶爾出現的人物大概都是支離破碎的。現在,我覺得有必要提出壹些我認為比較重要的觀點,進行討論,或者可以作為壹個上了年紀的學者送給年輕人的精神禮物。

先說反思。

第壹,從文學切入

我國早期致力於民俗學的學者,其原本專業基本不同。有的從事文學,有的從事歷史,有的從事語言學,有的從事社會學。自然有人壹開始就搞民俗學,但那只是極少數學者。這種情況可能是壹個新的學術(尤其是從國外引進的)出現的初始階段,在更多的專家形成之前,這是不可避免的。但不管怎麽說,這是客觀事實。我自己對文學感興趣。起初,我在壹所私立學校學習了幾年。辛亥革命後,我去了壹所半舊半新的所謂“學堂”,在那裏開始學習舊文學,甚至學會了寫平實飄逸的舊體詩。可是過了幾年,新文化開始動了,我轉向了新文學,沈迷於閱讀新出版的新雜誌、新詩、新小說,也閱讀翻譯的文藝作品。光讀書是不夠的,我還學習合作新的詩歌和散文,也從事文學批評。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當我熱衷於新文學的時候,我愛上了野文藝,我也同樣迷戀。1930之後,雖然我的活動逐漸向民俗學傾斜,但平心而論,我從未拋棄過我的“老朋友”(文學),無論是在杭、東京還是後來的石平、港。民俗學和文學(尤其是詩歌),雖然我略有側重,但我從來沒有做過壹件事不問其他情況的。這使得我的民俗活動或多或少受到了文學的影響。自然,這種影響的結果有積極的壹面。例如,它在廣泛的民俗研究上開辟了壹部分自己的專門園地(民間文學,尤其是民間口頭敘事文學),並對其進行了精耕細作。這種局部的、相對滲透的研究成果,也有利於我對壹般民俗文化的理解和感知。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也有消極的壹面,即限制了我對民俗其他方面(物質生活、社會組織等)的更深層次的了解。).這種限制(或者說畸形)使得我作為壹個學科的帶頭人,顯然有其不足之處。作為壹門學科的研究者,尤其是內容寬泛的研究者,“精通各種武功”自然不容易。但是,如果他不僅僅是壹個專科醫生,而是壹個有責任引導整個學科向前發展的學者,那麽越會武功,對職業規劃和政策推進越有利。所以我對自己在這方面的學術局限深感憂慮。

第二,研究齋的學者。

現代學者根據其獲取信息的工作過程和形成觀點的方式,壹般可以分為兩類,壹類是學習型學者,另壹類是實地工作型學者。前者,他的材料和觀察的範圍,大致限於古代文獻或當代著述;後者則主要依靠壹定的時間和空間,直接進行收集、記錄和觀察,從而獲得寫作的第壹手資料。當然,這是壹個大概的分類,實際情況可能會有重疊。由於學科性質不同,這兩方面的側重點也會有所不同。民俗學是壹門現代科學。謹慎地說,它是壹門具有強烈歷史意義的現代科學。這類學科類似於社會學、民族學、人類學,其基本信息和觀點的形成需要當前的事實現象提供。因此,田野調查是其更重要的路徑(除了民間史或民俗史等歷史著作),這也正是現代世界大多數學者所承認和遵循的。但是,學習的進度或結果並不統壹。像弗雷澤這樣的偉大先驅是研究學者(有些人包括日本民俗學之父柳田國男)。在我國早期,壹些民俗學學者很少有計劃地去社會團體做田野調查(顧頡剛先生雖然在苗豐山做過調查,後來又去了西北,但情況只是稍微好壹點)。但壹般來說,民俗是離不開田野工作的。

當我開始我的民俗工作時,我利用在家鄉生活的便利,從家庭、鄰裏、學校和其他團體成員的口中收集歌謠和民間故事等材料。以後這種在出版國實地考察的資料收集,客家情歌的收集,有趣的民間故事都會公之於眾。但當時我的專業非常有限,缺乏適當的技術訓練。這只能說是非常初步的、自發的田野工作,或者說是“分田野工作”。以後我雖然做了問卷向學生征稿,或者起草了故事類型向社會征稿,但這已經是壹種間接的信息收集方式了。此後,雖然多年來我壹直從事這方面的研究工作,但所用材料的來源和觀察,大多取自身邊人的調查記錄或歷史民間文獻。這樣寫出來的文章雖然不能抹殺,但從現代民俗學方法論的角度來看,走的路也不能說是陽關大道。現在年紀大了,不能隨意去各種團體調查人們的行為和心態,親自觀察他們的人生意蘊。我只把希望寄托在年輕的研究生身上,這是我作為壹個老學者在學習中對年輕壹代的殷切期望。

第三,民間文學和原始文學

我以前不止壹次提到過,我年輕時接觸過的這個學科的理論是英國人類學學派,安德勒·朗的神話學和哈特蘭的民俗學。不僅是壹般的接觸,影響也比較深。

從20世紀20年代末到30年代中期,我寫了許多關於民間文學和民俗的散文和論文。在那裏,人類學理論的影響常常或明或暗地呈現出來。如1932發表的論文《中國的天鵝處女故事》第10節指出並論證了故事中的幹凈元素,如變形、禁忌、動物或神仙的幫助、在仙境久留、箕子的勝利、仙女的人間居所等。此外,從後來的《中國神話的文化史意義》、《論中國民歌的作用》等文章中也可以看到這種理論影響的存在。

從中國早期的民俗學理論史可以看出,出現在學術界的周作人、江、茅盾、趙、黃石等學者,大多是這壹理論的信徒、傳播者甚至實踐者。我只是這個大趨勢中的壹波。

人類學學派的主要特點是解釋壹些風俗習慣或口頭文學作品(故事、歌謠等。)的受過高等教育的民族(所謂“文明民族”)利用現代師姐中文化相對落後的社會制度、風俗習慣、民俗心理(尤其是信仰心理)。換句話說,就是從文明社會中尋找原始文化的遺產。這種理論的出現自然是有壹定事實依據的。不是那種投機理論。在師姐研究領域,也產生了廣泛的影響,本身也確實具有相當的學術價值。但這種理論只解釋了人類文化發展過程中相對局部的、停滯不前的現象,而忽略了它(人類文化進程)的其他方面(甚至更重要、更積極的現象)。人類學學派的理論本來是進化論的衍生物,可惜找不到人類文化進程的根本規律。

在20世紀30年代中期,我或多或少意識到了這壹理論的局限性。但由於影響較深,擺脫的痕跡並不明顯。後來在東京期間,讀了很多關於原始文化社會史的著作(包括考古學、民族學、文化史等。),這讓我的學術興趣和積累逐漸偏向古代文化領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從那以後,我對活的民間文學和古代原始文學(擴大壹下,現代民間文化中的古代原始文化)的界限的認識壹直有些模糊。記得解放初期,偶然看了壹本英國現代藝術學者寫的關於人類藝術的通論。書的第二部分,導言的標題是“原始藝術”,過了幾節,又有了“農民藝術”的標題。我當時並沒有深入思考,就好像覺得這種區分沒有必要壹樣。這說明我當時對這兩者的界限的認識非常不清晰。實際上,民間文藝雖然與原始文藝相似,但仍有相同的方面或部分,只是不同時代、不同社會生活的產物。基本上,這兩者可以而且應該分開。過去,我沒能有意識地從概念上區分它們。雖然有壹些客觀的想象在起作用,但重要的問題還是我自己的認知能力。

粉碎“四人幫”後,學術界加強了實事求是的精神,大家都在反思自己以前的學術能量。在這種情況下,經過仔細的反思,我理清了壹些過去不明白的想法。這裏提到的混淆民間文學和原始文學界限的觀點就是壹例。

作為對這個問題反思的結果,我覺得有兩點教訓值得註意:(1)對於學術問題,壹定要從對象的實際出發,盡量擺脫過去的偏見;(2)在認識壹些事務時,要註意它們的兩面性,即同壹方面和不同方面,尤其是後者;因為它往往具有定性和規定性的意義。

第四,學習蘇聯理論

我接觸馬克思的註意力比較早。因為我年輕的時候,恰逢本世紀初所謂的“大革命時代”,而我又恰好生活在當時是“革命大熔爐”的廣州。我懷著壹個充滿激情的人的激情,讀了壹批馬列主義的著作,對《指南》、《人民周刊》等進步期刊愛不釋手,親眼目睹了當地工人農民運動的如火如荼。所以我的社會觀,甚至部分人生觀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我的學術觀點完全接近馬克思的關註,不過是後來的事了。這就是我的社會觀、世界觀、學術觀還不太和諧的地方。是偉大的民族抗日鬥爭改變了民族的命運,解決了茅盾的人生觀和學術思想!感謝八卦女神對我學術境界和情感的開拓和培養,也感謝那些在我身邊的革命同誌用行動和思想震撼我、啟迪我!我的美術學習活動是與整個民族的步伐和呼吸相協調的。從此就牢牢奠定了我總的學術思想和工作態度。

1949年5月,正當天氣晴好的時候,我的學姐來到了剛解放不久的北京,立即懷著激動的心情投入了革命文教工作的陣營。學習馬列主義註意理論是當時每個人的任務,特別是從事文化教育工作的知識分子。我當然積極參與了。前蘇聯比我國更早進入社會主義社會,在運用馬列主義方面,以及在民間文藝理論方面,都是我們的“老大哥”。我對當時學術界介紹的成果不太滿意,就組織同誌加強翻譯和敘述。在我知道的民間文學研究生班,請教蘇聯民間文學理論。當然,我全心全意地學習了這壹新理論,並將其應用於我的教學和工作中。當時寫的文章,比如民間故事裏的階級鬥爭,民謠裏的反美帝服,在前蘇聯都被政治化,理論化了。優點我也覺得寫作不是文藝理論,20政治思想評論。但在當時的政治分裂中,我頭腦中自我反省的光芒非常微弱,像壹些海藻,淹沒在洶湧的波濤中。我在1976 10個月之前寫的文章,壹定程度上保留了這個時代思想的烙印。

上帝保佑中國,四人幫被消滅了。學術思想得到解放,提倡“時間是檢驗真理的標準”的原則。十幾年來,我和學術界的壹些同誌壹樣,不斷反思自己過去走過的路。現在我覺得馬克思關註的壹些主要理論,比如歷史唯物主義,唯物辯證法,都是搖搖欲墜的補課真理。但也要看到,這些年來,整個人類社會發展變化很快,自然科學、社會科學、人文科學都在不斷發展。馬克思恩格斯的理論也需要豐富和發展。這是人類學術進步的公理,也是馬克思主義本身的精神和本質。也是我們今天學術界的普遍認識。至於十七年我們視為傳說的蘇聯理論,我上面說過,在當時起到了壹定的啟蒙和清洗作用,是不能壹筆勾銷的。但其以自我為中心的精神和態度,以及我們在學習上缺乏靈活和比較的態度,也是應該反思的。而且不管什麽時候陳述,對國外理論學術的態度都是不利於學術發展的。今天,當我們回頭看時,我們不僅應該理解,而且還需要形勢。最重要的教訓是,和政治、經濟壹樣,學術上要走獨立自主的道路。因為,國家之間當然可以互相學習,互相汲取營養,但也要堅持民族獨立的態度,不能放棄自己的領域,去耕耘別人的領域。

以上四點是我最近壹直在腦子裏盤旋的反思。下面,談談個人的壹些學術經驗:

首先,深入對象

無論從事哪種學術,首先要有壹定的研究對象。研究文學的主要對象是文學作品;研究史學的主要對象是歷史事件;語言學研究的主要對象是語言現象;我們研究民俗學,不用說,主要對象是各種民俗,這是規律,是常識。

我們研究民俗的目的是科學地闡明民俗的性質、範圍、結構、效用和歷史(全部或部分)。出於這個目的,如果妳對對象本身不熟悉,聲明了魔法怎麽辦?然而,壹些性或無知的學者主張閱讀有關該對象的理論著作,並加以應用。如此壹來,難免陷入從理論到理論的誤區。可能是壹條捷徑,可惜只能讓妳遠離自己的學術目標。

理論是什麽?理論是學者們從對某些對象的觀察和思考中提煉出來的研究成果。這種成果是否深刻,對錯與否,取決於學者應該具備的各種相關條件。其中壹個很重要的條件就是對研究對象的掌握和熟悉。作為壹個民俗學研究者,看相關理論是無所謂的。研究之初,是指南;後來是壹種借鑒、參考和加強分析論證的力量。但是,如果我們從來不深入自己所研究的學術對象(如果前人有“睡在裏面”的話,那就很有意思了),那麽不僅我們自己無法得出有創造性的理論;甚至對於別人的理論,也缺乏真正的總體評價和判斷能力。因為,他是壹個缺資金缺貨的做空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古人的名言,非常適用於我們所說的學術研究中取得成果的方法。希望選擇了民俗學研究,願意走正道的青年同誌牢牢記住!

第二,必要的知識結構

無論學習哪種知識,除了學科本身的知識,還必須具備基礎學科和輔助學科的相關知識。這種知識聚合,就是我這裏要講的“知識結構”。每個學科的性質不壹樣,需要的知識類型也不壹樣,數量也會不壹樣。民俗學這門學科,到現在為止,包含的內容非常廣泛(從物質文化、社會組織到各種意識形態),所以它所要求的基礎知識和輔助學科知識也是相當廣泛的。壹般來說,要了解語言學、社會學、歷史學、社會文化史、文化人類學、宗教學、技術學、考古學。當然,由於個人研究的課題不同,相關的知識也要有所側重,但總之這些學科群的知識對於調查和探索民俗多少有些必要,所以多半是必要的。

由於民俗學在我國學術界還是壹門比較年輕的學科,壹些研究者,缺乏完整的、必要的相應知識,就用壹些常識或文學理論知識去考察、評論它,往往會忍不住說“外行話”。比如大鐘寺的傳說,本來就是壹個人間故事。工匠的女兒投火自盡,是古代人信仰和祭祀神的行為的故事化結果。這是宗教學中的常識,但有些同誌缺乏這方面的知識,用常識性的猜測去理解――把她與革命女烈士劉胡蘭的英勇自覺的獻身精神相比較,這就無法真正回答任何問題。這種例子很常見。原因是學者缺乏相關知識。這些知識對於民俗研究者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否則,無論其他條件如何滿足,都很難找到真理之珠。

豐富與課題研究相關的必要知識結構,是青年民俗學學者應該大力追求的方向。

第三,要勤奮,不要浮躁。

無論是自然現象、人文現象還是心理現象,其成長和成熟大多遵循壹定的過程。果未熟,味不能甜;蠶卵不睡三覺是結不了繭的。小學生不可能有大學生的知識。雖然個別情況有差異,但總的情況總是有規律的。“欲速則不達”、“瓜強扭不甜”、“水自然來”,這些代代相傳的道德話語,表明我們的祖先在驚人的人生經歷中認識到了這個道理。

民俗是壹種學問。它的產生和成長自然有壹定的程序。從事這類知識的人,在血液的成長中也會經歷壹定的蛻變。勤奮是必要的。沒有它,我們就不能進步。但只能加快進程,卻不能跳過應該走的程序。壹步登天是不可能的。

我從事民俗學研究已經七十多年了。雖然每個時期都會有壹些進步,但並不是“彈指壹揮間”就突然達到的局面。我現在領悟到的壹些道理,是“自然”的結果,不是壹蹴而就的。我經常對同誌們說,我的壹些成熟的見解是多年學習和經驗的結果。如果我死在六七十年代,他們就不會出現了。

現在有些青年同誌在力學方面很聰明,這是他們成功的寶貴基礎。但是態度上有點急躁,希望自己的知識壹夜之間成熟。這種心情可以理解,但不是正常的態度。它忽略了學術成長的必經過程,只能是壹種幻想,壹朵虛幻的花。作為壹個有經驗的人,我真誠地警告他們,只有遵守法律,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