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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壹首關於奶奶去世的詩。

如果我送妳壹本書,我不會送妳詩歌。

我想給妳壹本關於植物和農作物的書。

告訴妳大米和稗草的區別

我告訴妳,稗子很可怕

春天

——余秀華《我愛妳》

大概是在2015的夏天,我第壹次在南風的微信官方賬號聽到這首詩。當時在準備考研,晚上很晚睡不著。我在微信官方賬號後臺點開了壹條南風編輯北木推送的語音。

“巴巴活著,每天按時打水、做飯、吃藥……”他的聲音甚至有點像女孩子的聲音,但並沒有失去它的吸引力。我馬上通過聽把備忘錄裏的話翻譯出來,然後搜索。詩的完整稿很快出現在我的屏幕上,余秀華幾個字也在那壹瞬間落入我的眼簾。

第壹本關於她的詩集是阮阮給我的——月光落在我左手。後來很多艱難的日子,我翻出來看,精神食糧大概就是這樣,有人在用文字敲妳的人生。我買了幾首她後來斷斷續續發表的詩和散文,忍不住想和朋友們分享。

我後來沒有讀研,但她的名字和話語像壹個品牌壹樣嵌進了我的身體。

直到前幾天的壹個深夜,突然在壹篇文章裏看到了壹個關於她的紀錄片——《令人咋舌的世界》。我的感知告訴我,我好像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只是壹直沒時間看。在那篇文章的圖片中,有壹張余秀華寫稿子的圖片。她坐在家門口寬闊的院子裏,墻上掛著簡單的雜物,面前擺著壹張簡易的方桌,桌面上放著壹份報紙,幾本書不規則地放在壹起,她在電腦上打字。

是靜態圖片,壹個人在寫字。

她的手指快要掉在鍵盤上了,打字的姿勢看起來也不熟練。另外,妳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異常。

第壹次出現

麥田裏的風很清新,好像是從屏風裏吹出來的。壹開始,余秀華從壹條田間小路蹣跚而行。她似乎試圖讓每壹步都更加確定,就像壹個蹣跚學步的孩子,驕傲而小心。風吹亂了她的頭發,沒有把她吹倒。她擡起腳越過更高的灌木叢,笑得像壹個趕去約會的女孩。

恍惚間,好像第壹次這麽近距離的認識她。她走進壹大片擁擠的麥田,變得越來越小。

“月光下沈默的麥子,它們之間輕微的摩擦,就是世間萬物都在戀愛。”也許有壹天傍晚,當她經過時,壹粒麥粒對她說了些什麽。

余秀華

在她的許多作品中,橫店村被反復提及。她說:我滿足地降落在這裏,像壹只麻雀載著天空的藍。

她熟悉大部分農活,像壹只願意長期住在村子裏的小麻雀。她磨鐮刀,割草,摘菜,餵兔子。壹個生命影響壹切。半夜,她側身躺在床上,聽著手機裏遠處有人的廣播聲音。壹個生命被壹切所吸引。鄉下半夜有蟲呱呱,青蛙呱呱。我想知道她是否感到孤獨。

她可能被要求談論她的丈夫。那壹年,她19歲,通過母親等人的介紹,嫁給了比她大10歲的尹世平。她苦笑著開玩笑說:我不知道他多大了,只要不到60歲就行。壹旁的母親對這個上門女婿壹直很滿意,附和道:經過他們的同意。余秀華起身離桌:妳同意了,我沒同意。

這個話題大概不是第壹次討論了。很多情緒似乎都被時間慢慢撫平了。犯人被困在她的心下,有壹個偶爾會痛的小疙瘩。

詩人的骨頭有點涼。我曾經看過壹個作者寫道:詩歌沒有春天那麽美麗,但它的基礎是悲傷。

在同樣破舊和貧窮的屋頂下,她戴著眼鏡,在沒有暖氣的房間裏讀雷平陽的詩。在溫暖爐火的映照下,他把壹把把木柴扔進了爐洞。誰都沒有錯,大家都在享受自己的溫度,做自己認為更重要的事情。

橫店村的雪,散的時候很厚,落在地上看起來很薄。如果說尹世平是可以被積雪輕易覆蓋的泥土,余秀華會頑強地從厚厚的積雪中長出小草。她在空曠的馬路上歪歪扭扭地走著,雪花落在她的頭發上,肩膀上,還有她同樣冰冷的心上。

“反正就是那種慢慢雕零的孤獨:耀眼的孤獨,無情的孤獨。”

尹世平

鏡頭裏的尹世平有點瘦,面容姣好,臉上骨骼分明,眼神總是遊移不定。壹年中,他在橫店村的時間不多。偶爾會給家裏打個電話,關心壹下家裏老人的健康和莊稼。在父母心中,他是壹個合格的女婿。他可能也很在乎余秀華。當他孤獨的時候,他也想靠近她。

工地上的電梯日復壹日的隨著吱嘎聲起起落落,他藍色的工作服和帽子大多沾滿了灰塵和水泥。休息的時候,他會點壹支煙,煙會熟練地從鼻子和嘴裏吐出來。談到壹些話題的時候,他的眼神還在遊移,不知道往哪裏看。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也許他在喝醉後做了真正的自己。他愛那些細腰會跳舞的女人,可能比捂著頭沈默不語的余秀華更愛她們。或者說,他早就厭倦了和這個嘴巴就是錢的殘疾女人打交道。

當她渾身是泥摔倒時,他從來不抱她,大聲嘲笑她。和同事喝酒聊天時,她肆無忌憚地表達自己的不快:說不清楚話,歪著嘴,同處壹室像死人壹樣。

他的人生似乎沒有其他選擇,他似乎厭倦了做出更復雜的選擇。他戴著草帽在田裏種稻秧,穿著防水服在河裏抓魚蝦,做著大家都很普通的事情。吃完飯,他和公公婆婆聊起了工作的歸宿。他選擇北京或者東莞,就是看哪邊能賺更多的錢。他也知道,有些裝卸水果雞蛋蔬菜的苦活,每個月能掙五千甚至更多。

在他眼裏,世界上的壹切都很簡單,錢就是生活的全部,就是全部的意義。

辯論

每次和尹世平吵完離婚,余秀華都會像個孩子壹樣生氣地跑開。她大概是生自己的氣,沒有平等協商的能力。二十年來,我們爭論過多少次?她可能不記得自己了。她努力找工作,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單位願意接收,處處碰壁。

除了寫詩的時候,她好像永遠蓬頭垢面,會笑著罵壹些臟話,會發脾氣,會用盡力氣踢開房間的門。她還會壹手拎著壹個裝滿豬籠草的長竹籃,對著鏡頭憤怒地抱怨活著的意義。

余秀華的母親壹直是這段婚姻的調解人,和女兒發生爭執在所難免。在她眼裏,只要兒女妻子生活愉快,就是別人羨慕的對象,也是最了不起的事。別的都不重要,兩個人幸福不幸福都不重要,余秀華壹字壹句敲出來的筆墨也不重要。

余秀華成名後,這段婚姻成了“頑疾”。

尹世平“寸步不讓”地說,她想在成名後把他踢出去,包括余秀華本人也擔心這可能會引起誤解,引起公眾的誤解。她知道,多年來她壹再抱怨這段感情的終止。

院子裏的家禽飛來飛去,它們經常公開爭吵,不分白天。後來爸爸媽媽也習慣了,每次吵架都是坐在旁邊嘆口氣不說話。差不多同壹時間,整天咳嗽的媽媽被查出癌癥。還沒有從兩年前奶奶去世的悲傷中走出來的余秀華,似乎壹下子就崩潰了。

後來壹次吵架後,余秀華坐在淩亂的床上,蜷著腿,雙手環抱著他,只是哭。哭累了,她就靠在床上,扔掉擦眼淚的紙巾,茫然地看著遠方。

她身上的刺仿佛在那壹瞬間收了起來,她漸漸變短,像田野裏壹只彎曲的耳朵。

那時候,她已經成名很久了。她常常坐在荷塘邊的草地上發呆,穿著那件不太合身的黃布裙子,偶爾看看遠處的雲,撥弄著腳下的草。池塘裏的荷葉有壹半是卷起來的,余秀華的心大概是關著的。

“坐了很久,兩朵雲彩還沒合上。天上的傷口從來沒有長出鮮肉。五月的草有自己的生命,壹半在根,壹半在草尖。”

成名

2015,15年10月,壹首名為《穿越半個中國與妳共眠》的詩壹炮而紅,在社交網絡上被瘋狂轉了壹百萬次。余秀華這個名字開始流行起來。壹瞬間,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湖北有壹位才華橫溢的“腦癱女詩人”。

在此之前,壹個叫劉念的人發現了余秀華的博客。他形容當時在博客裏讀詩的感覺:就像被打了壹針強心劑。她以為詩發自內心,然後到了我心裏。

媒體記者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余秀華的生活在閃光燈下壹絲不掛。這是余秀華第壹次去北京。

飛機窗外堆積的雲彩,中央電視臺大樓,霓虹環繞的街道。余秀華在城市裏穿梭:采訪、簽售會、座談會、演講,做著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她甚至覺得很奇怪——“突然之間,所有的媒體都回家了。”後來她看到自己的第壹本紙質書,突然有點激動。北京大學的學生在講臺上演奏並演唱了她的詩歌《我愛妳》。我不評論旋律。總之,坐在壹旁的余秀華聽了,笑得很燦爛。我想她很享受這壹刻。

她心裏有很多愛,詩裏也有很多。她從來不在乎別人說她是“流氓詩”或者“蕩婦體”。她率真純真,不避諱談愛,也不避諱寫詩。她說,隨便吧,我是個蕩婦。隨便啦。這是橫店村的余秀華。無論在北京還是任何地方,她永遠是她,自由而驕傲。

夜晚屬於她。她獨自站在酒店的陽臺上,望向遠方。高樓林立,整個城市沈在散落的燈光中。沒有蟲叫,沒有狗叫。城市裏的夜,只是明亮的白光支撐的單薄的夜。這裏的風好像和橫店村不壹樣。它從不停歇,迅速撥開她額頭上的頭發,穿過她框裏的縫隙。

她感到害怕。“好像不知道命運在把自己往哪個方向推。如果我把它推這麽高,它會不會突然掉下來,會不會突然碎掉?”

血管

我還是決定寫這壹段,這壹段真的像是喉嚨裏的血塊,讓我難受。人們將永遠無法對抗這種疾病。余秀華比她媽媽更不能接受癌癥的結果。日復壹日的咳嗽,她媽媽每壹次用力的咳嗽都像針紮在她心裏。那壹刻,她意識到,突如其來的名氣,和生命相比,無濟於事。

臨終前的母親似乎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她沈默,連壹句傷心和抱怨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從來不相信她會這樣死去,因為到現在為止,她的腰比我粗,胸比我大。”余秀華只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她能寫很多首詩,卻連幾句話都說不清楚。她只覺得害怕。

母親覺得余秀華鐵石心腸,殘忍至極,無論是吵著要離婚,還是對親人從未表現出的悲痛。患病後,余秀華從未在母親面前流過壹滴眼淚。

為余秀華決定了婚姻,在母親看來,壹直是正確的事情。她在寫詩,她在為她鋪壹條現實的路。“如果我女兒是個健康的人,她喜歡誰就可以嫁給誰。”母愛清晰明了,理智幹脆。

她知道自己想要自由,但在她眼裏還有比自由更重要的東西。她怎麽會不愛她呢?

她壹次次調和余秀華和丈夫的爭吵,關心尹世平下壹份工作的收入來源;她把盤子裏最後壹個雞蛋放進女兒的碗裏,出門前小心翼翼地系好圍巾,反復叮囑她不要在外面嘻嘻哈哈,小心不要說錯話;提醒她帶好身份證、紙巾之類的小東西,從兜裏掏出錢給她。

她心事重重,沒有多余的心思去關心余秀華的詩。她在乎的只是會不會被別人欺負,會不會穿得暖和,有沒有人可以依靠。

余秀華離婚後,躲在後院不停地抹眼淚。她無論如何也不接受這個決定。已經20年了,但她越走,未來就越弱,撐不下去。就像她媽媽從來不理解她壹樣,她也無法理解自己的眼淚。母親只是擦了擦眼淚,重復道:有幾個人和妳壹樣鐵石心腸。

離婚,在余秀華眼裏,終於解開了禁錮了她二十年的枷鎖。不是什麽丟人的事,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她和母親之間似乎有很深的隔閡,兩人只是站在另壹邊,兩眼相對,誰也不肯向前邁壹步。

離婚

余秀華最後以最世俗的方式結束了這段“婚姻”,或者說是逃亡。2015 12,兩個領了離婚證的人坐在壹輛出租車的後座上,滿意地笑著,仿佛獲得了重生。“只要妳給他錢,壹切都好辦。我把錢都給他了,解決了。”余秀華對著鏡頭晃著她那紅色的離婚證,像個孩子炫耀自己心愛的禮物。

兩個人喝著汽水,平和輕松地聊著結婚至今的日子。“我們還有兩天就結婚二十年了。”余秀華歪著頭證明。“對嗎?”尹世平回答說:“今天是第四天,還有十天。”余秀華好像成就了壹件大事。“結婚二十年還能離婚,真是太好了。”

回程是晚上,村裏的路不好走,石頭瓦片坑坑窪窪。兩個人大概已經這樣走過很多次了,並肩而行,各自獨立。余秀華還在路上走著,而這壹次,在她快要摔倒的時候,她提了壹個很小的要求:扶我壹把。尹世平沒有拒絕,伸手抓住了她,兩個人像壹對初戀的情侶壹樣,輕輕地慢慢走進暮色中。

第二天,尹世平帶著行李走出了那扇他曾無數次踏出的門。這壹次,他沒有和任何人告別,也永遠不會回來了。

余秀華像往常壹樣,準備好每壹餐的食材,在切魚的時候,拎著魚的內臟逗著腥腥的小貓;坐在房間裏,大聲朗讀自己的詩;把花心小心翼翼地埋在花盆的土裏。

“有人淹死在妳睡著的城市裏。有人把愛情綁在壹根稻草上,壹直往下沈。她壹次又壹次地包裹她的乳房和生殖器。”她的愛從此離開,也可能永遠不會到來。

附言

我很愛余秀華,她的才華,她的壹切真實。

她從不回避告訴別人她婚姻中的悲傷。她仍然坐在那張簡單的桌子前,寫下她生命中所有的情感。

2016年,余秀華的母親因病去世。沒人知道這件事對余秀華的影響有多大。沒有人知道她後來是否流了壹些眼淚。畢竟她生命中只剩下橫店村,詩詩和她那背上種了千頃麥子的父親。

“我身體裏的火車已經油漆斑駁。它不慌不忙,允許醉漢、乞丐、藝人或領導上上下下。我身體裏的火車從不出錯,所以大雪、暴風雨、泥石流、荒誕都是允許的。”

我很為她高興,但她終於成為了她應該成為的樣子,沒有被任何東西摧毀或吞噬。哪怕永遠只有她壹個人,她也能搖搖晃晃走到有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