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是南方人,獨生子,父親早逝,母親帶大。z考上了壹所大專,金屬專業。他完全不感興趣,還沒畢業就跑了。那時候他瘋狂地愛著俄羅斯,愛著偉大的衛國戰爭,愛著偉大的人民,愛著偉大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無時無刻不在講自己對俄羅斯的認識和感受,向身邊的每壹個朋友宣講。
我們第壹次見面是在深圳。他19歲,我22歲。吃完飯後,我們去珠海見了另壹位從事思想研究的前輩。我真的不了解,也對思想研究不感興趣。當時寫了壹些純文學作品。在他眼裏,我是壹個文學上的無知呻吟的女青年,他是文學唯壹的光明出口。
2005年,我先去了北京,成為壹名光榮的北漂青年。不久,Z也來到了北京,但因為愛情,他在網上談了壹個女朋友,也就是他未來的妻子。z的女朋友是醫生,比他大很多。按理說,她在學術上和生活上都成了他的導師。但Z是個大男子主義者,他的強硬漸漸軟化了女友。到他們結婚的時候,他的醫生女友已經轉變成了賢妻良母。
我們分開結婚後,壹個住燕郊,壹個住大興,見面越來越少。我也有點害怕見他。面對幾個房間的書,我覺得自己比壹只螞蟻還渺小。另外,他老是批評我五鬥米彎腰,俗不可耐。當時我無力為自己辯護。作為壹個北漂青年,我得先過日子。
憑借著自己深厚的俄羅斯研究功底,成功成為壹名專欄作家,後來又去新浪做了讀書頻道的編輯,自己的書也是壹本接壹本,還出版了幾本。在他的領域裏,它逐漸受到歡迎。
後來他女兒出生,他們又在平谷提供了壹套房,家庭壓力逐漸增大。聽其他朋友說他辭掉了新浪的工作,在家做自由撰稿人,炒股,給燕郊樓市寫分析文章。他總是熬夜,不是研究股票就是寫文章。而他老婆也在創業,開培訓學校。
是的,他在房價最高的時候買了兩套房子,在泡沫最大的時候被困在了股市。這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導致他的職業中心偏離這麽大。
我們最後壹次見面是在中關村,當時他還在新浪工作。壹個杭州的朋友來北京,我們在壹家越南餐館接待了他。那天三個多年不見的人聚在壹起我真的很開心,但是聊著聊著,我和杭州的朋友就不說話了,只聽他說話。他所說的真的讓我們不知道下壹步該做什麽。他談了自己的教育觀,說不讓孩子學英語沒用。世界上所有的語言都不如漢語。不用學數學,只要會十以內的加減法就行,只要換錢不出錯,別人有電腦。在他眼裏,什麽都沒用,尤其是文學和美學。最好能學壹門實用技術,以後找工作。飯後,他回到新浪上班。我和杭州的朋友繼續坐了壹會,我們都表示擔心他的精神狀態,太偏激了,會影響到孩子。不過他壹直都是這樣,我也沒太放在心上。
接下來幾年沒有聯系,偶爾看看他的朋友圈也是壹些學術研究文章。
直到那天,微信上壹個朋友問我,妳知道Z出事了嗎?我壹聽,驚呆了。我反復和他確認發生了壹些事情。他給我發了壹個訃告的鏈接,說他突發心臟病去世了,沒有搶救過來。從發病到死亡只有幾個小時。
我根本不敢相信。我在微信上問了其他壹些朋友求證。大部分和我壹樣震驚,也有人向我證實。
第二天,我趕到平谷殯儀館,在莊嚴悲喜中見到了他,躺在壹圈白花裏。棺材就像壹個小火柴盒,把他放進去。他臉色蒼白,看起來很小,沒有平時慷慨陳詞時那麽高大威嚴。
z的老婆壹看到我就撲到我身上,我倆都痛哭流涕。我知道她的委屈、痛苦和絕望。然而,他們仍然有女兒,母親和抵押貸款...我痛哭流涕。當我從殯儀館出來,看著火紅的六月陽光,只覺得渾身發冷。
之後的幾個月,我經常從夢中驚醒,我能看到的只有他躺在棺材裏蒼白的臉。如果他能活下來,我想不管多遠,我都會經常去看望他們夫妻,再也不怕因為不讀書被他鄙視了。我會盡力勸他珍惜身體,遠離樓市和股市,勸他戒煙不要熬夜。
沒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但我們不僅僅是為了活著而活著。通常,我們的尊嚴只有在死亡的那壹刻才會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