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現代文學及其內容的現代性或現代性,學者們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分析:
第壹,現代性和世界意識
從世界範圍來看,文學的現代化始於“世界歷史”的形成和“世界文學”意識的萌發。按照馬克思、恩格斯的世界歷史觀點,近代大規模的資本主義工業和世界市場,消除了過去形成的各民族、各國的孤立和隔絕,日益在經濟上把世界連成壹個整體,從而“第壹次創造了世界歷史”。他說:“通過打開世界市場,所有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變成了世界性的。.....過去地方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鎖國狀態被各民族的相互交流和相互依存所取代。物質生產如此,精神生產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產品都成了大眾的財產。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越來越不可能,於是就形成了壹種多種多樣的民族和地方文學的世界文學。”作為20世紀的文學,它與20世紀以前各民族的文學的不同之處在於,各民族的相互作用和依賴使它成為人類的文學。也就是說,民族文學在世界範圍內傳播的歷史進程導致了現代世界文學的誕生。普遍性和開放性已成為現代世界各民族文學的共同特征。同時,從世界的角度來看,文學的現代化是“世界文學”意識覺醒的過程。事實上,自19世紀中後期以來,尤其是第壹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民族文學的長期分散和孤立已經成為歷史,民族壁壘的圍墻逐漸倒塌,整個人類文學正在朝著世界文學壹體化的方向前進。尤其是在世界文化交流頻繁的國家,壹些成功的作家都是在“世界文學”的哺育下成長起來的。
作為人類整體進化的過程,現代化具有世界性擴散和擴張的性質。現代化首先從西歐開始,然後通過殖民傳播到美洲、澳洲、亞洲和非洲。因此,不同國家的現代化啟動時間和模式是不同的。美國社會學家m·列維將其分為“內生發展者”和“後發者”兩種,即“早期內生現代化”和“晚期外生現代化”的區別。前者以英、美、法等國為典型案例。這些國家的現代化早在16和17世紀就開始了,現代化最初的啟動因素都源於社會內部,是自身歷史的延伸。後者包括德國、俄羅斯、日本以及當今世界的廣大發展中國家。他們的大部分現代化開始於19世紀。最初的誘發和刺激因素主要來自外界的生存挑戰和現代化的示範效應。(2)顯然,中國的現代化也屬於這壹類型。“中國作為後發外生型國家,在19世紀開始進入從農業文明到現代工業文明的現代化進程。西方世界的霸權威脅和文明示範是不可或缺的關鍵因素。”19和20世紀之前,中國面臨的主要問題不是來自外界的挑戰,而是內部的物質危機。“只有在19和20世紀,當西方展示了完全不同的發展道路時,中國才對自己歷史的內部挑戰產生了某種改變的反應。這樣,中國歷史的內在要求和西方文明的示範效應疊加在壹起,制約了中國現代化的反應類型和歷史走向。”(3)或者可以說,中國是在成為西方的對象後才開始進入近代的。所以對於中國來說,現代性的本質就是對西方和世界的反應。西方的入侵和影響成為中國談論“現代性”的起點,給中國帶來了新的“歷史”,使“停滯”和“靜止”的中國進入“現代”轉型。所以現代化也叫歐化或西化。
隨著外國勢力的入侵,西方文化的影響逐漸加劇,導致中國作家世界意識的產生。西方文學的傳入使古典文學失去了轟動效應。譚嗣同、黃遵憲、康有為、梁啟超倡導的“詩界革命”標誌著世界意識的覺醒。“詩歌中的革命”以及後來的“文學中的革命”和“小說中的革命”與以往任何壹次文學革命都有很大的不同,但它們包裹著世界的風暴,挑戰著古老的文明。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之時,五四新文化的先驅們明確提出了“全球化”的文化概念。陳獨秀在《新青年》中提出了新文化運動的六大思想原則之壹,即“天下不鎖國”。魯迅在《隨感錄三十六》中指出:“許多人害怕的是“中國人”這個名字會被消滅;我怕的是中國人從‘世界人’中擠出來。”胡適1915夏秋在美國嘗試白話詩運動之初就明確宣稱:“當新浪潮來到深谷,就是文學革命的時候了!”他把自己發動“文學革命”的意圖與當時世界的“新浪潮”聯系起來,這是壹種只有通過西方文化的沖突和交融才能獲得的新知識。簡而言之,20世紀的世界意識是壹種開放的意識,即放眼全球,立足於世界本體文化,從事中國的文化文學革新運動,把中國的文化文學革新運動作為20世紀世界文化發展的組成部分。這種文化和文學創新意識的飛躍,無疑是對中國幾千年來“世界中心”傳統觀念的根本性沖擊。
在世界意識的推動下,20世紀的中國文學逐漸走向世界。從清末民初的初步開放到五四時期的全面開放,再到三四十年代的有限開放,再到五七十年代的基本封閉,再到八十年代以後的全面開放,實際上經歷了壹個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辯證發展過程。在此期間,長期的閉關鎖國政策付出了沈重的代價,但它導致了未來更大的開放和更深層次的變化。總的來說,20世紀的中國作家只有在借鑒其他民族文學的基礎上,才能全面深刻地認識到本民族文學的特點及其在世界文學整體中的地位,實現對本民族傳統文學的揚棄、繼承和發展。正是世界文學意識的覺醒,使他們開始從不同角度探索中國文學的創新之路,開創了中國文學史上從未有過的充滿創造與變革的偉大時代。20世紀對中國社會來說是壹個全新的社會。對於中國文學來說,它是全新的文學。20世紀,中國文學真正突破了幾千年的古典模式,開始了現代化的歷史進程。中國文學真正打開了走向世界的大門,與世界文學形成了對流、互補、融合的格局。可以說,20世紀的中國文學確實走了壹條與中國傳統文學和西歐現代文學截然不同的道路,即在艱難曲折中探索中國文學的現代化。
客觀地說,“現代性”本身就預示著人類進化鏈條上壹個全新歷史階段的形成。在世界文學的影響下,中國文學的現代化將西方的現代性和現代性兩個階段壓縮融合,共同完成(正如楊先生和宋先生所說,中國文學進入現代階段,不壹定要經歷歐洲那樣漫長的現代文學階段,否則就是補歷史課),從而形成了中國文學現代化的獨特類型和歷史走向,這也決定了中國文學的現代性本身具有包容性。也就是說,盡管20世紀中國文學的發展與世界文學尤其是歐美文學的發展並不同步,存在巨大差異,但這並不妨礙其現代性。因為在20世紀,從19世紀後期到五四時期,中國文學經歷了幾次歷史風暴,在八九十年代大踏步前進,中國文學完成了從古典形態到現代形態的過渡與轉型,而這種過渡與轉型往往是世界文學的現代性與現代性的結合。因此,它與中國傳統文學和西方現代文學有著本質的區別。
二,現代性與先鋒意識
20世紀中國文學的先鋒性並不體現在對西方現代主義的追求上,而是體現在中國作家對包括現代主義在內的現代世界壹切先進文學資源的合理吸收和綜合利用上,以適應中國現代化的需要。20世紀中國作家把追求現代性作為文學的主題,但並不把現代主義作為最高表現形式,也不排斥西方現代主義。因為中國的現代化比西歐晚了幾百年,缺少太多的中間因素,無法從古典形態過渡到現代形態。為了趕上世界現代化的步伐,我們不得不對西歐幾百年的歷史采取橫向“拿來”的方式,於是在短短幾十年內,我們完成了西歐幾百年才完成的歷程,西歐幾百年的文學史在中國文壇迅速重演。西歐現代文學的許多思潮,如浪漫主義、自然主義、唯美主義、現實主義、象征主義、未來主義、表現主義、意象主義、現代主義等,在中國古代都有傳承。由於“拿來”的迫切性,很多東西只是壹閃而過,沒有在中國文壇留下深刻的痕跡。只是經過長時間的封閉,中國文學在吸收和融合世界文學方面似乎更加成熟。由於中國對外開放處於被動局面,在亡國滅種的危機中環顧世界,在社會文化落後的狀態下走上現代化的道路,20世紀的中國作家在接受和創作文學時承擔了道德、思想和精神的責任,他們對世界現代文學的看法是有選擇性的。他們的創作不僅代表了自己或少數人,也代表了整個民族,描述了他們的生活、情感和精神。正因為如此,現代主義文學在20世紀的中國非常艱難地成長,中國的客觀現實對它的沖擊和束縛如此之大,以至於它無法在中國文壇占據更多的空間。盡管如此,作為壹種文學潮流,它在20世紀的中國壹直在成長,並幾度繁榮。五四時期播下了成長的種子,從魯迅《野草》的象征主義,郭沫若《女神》的表現主義,胡適嘗試詩歌的意象主義也可見壹斑。20世紀20年代中後期,李金發開創了象征主義詩歌流派,30年代,由新月派和象征主義流派組成的現代詩歌流派以現代性和新詩為大本營,形成了壹個強大的陣營。現代主義與新感覺派小說壹起成為30年代的大潮,爭奇鬥艷,形成了與現實主義對抗和競爭的格局。
就在現代主義發展方興未艾的時候,壹場比鴉片戰爭更具威脅性的對外侵略戰爭改變了它的歷史進程,即不再在與現實主義的對抗中尋求獨立發展,而是試圖回歸現實主義。因此,現代主義在20世紀40年代壹度處於衰落和被忽視的狀態。雖然中國的現代主義在抗戰爆發、敵情當前的特殊時期受到了抑制,但當抗戰持續、社會生活和情感更加復雜時,現代主義又重新興盛起來。以詩歌為例,有馮至、卞等現代主義詩人活躍於其創作,並在40年代中期的西南聯大和40年代後期的上海連續出現了兩次現代主義詩歌潮,形成了現代主義詩歌流派——九葉詩人。這說明現代中國並不“缺乏現代主義生長發展的文化環境和現實土壤”。現代中國不需要也不接受現代主義,但現代中國的外部條件曾經制約了它的發展。它的中途衰落主要不是中國文學自身發展規律造成的,也不是現代主義本身的局限性造成的,而是外部社會形勢的影響。也就是說,中國現代主義文學的跌宕起伏是符合宗旨的,但卻是無規律的。現代主義作為20世紀世界先鋒文學的組成部分之壹,是20世紀現代情感的重要表達,必然對現代中國具有吸引力。所以,當打破意識形態禁錮的新時代再次到來的時候,必然會被中國作家再次看到。這壹階段與以前不同的是,大多數作家對圍繞兩次世界大戰發展起來的各種先鋒派的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藝術表現出獨特的青睞,這使它們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裏,在中國的土地上重演。它們的可變性、多樣性和豐富性是以前無法比擬的。近兩年西方出現的任何現代理念、技術、流派,都在這裏出現。對西方現代文學的模仿和借鑒,成為許多作家在文壇站穩腳跟的壹種方式,壹種普遍的時尚,也是爭取文壇話語權的良策。這不僅表明中國與世界文學接軌的主觀願望極其強烈,也表明現代主義是20世紀中國文學不可阻擋的潮流。
現代主義文學作為20世紀中國文學的壹支翅膀,在艱難曲折的生存境遇中結出了豐碩的果實,在表達技巧、思維方式和審美趣味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在20世紀中國的優秀作家中,有許多是現代主義作家或受到現代主義影響的作家。在20世紀中國文學最傑出的作品中,現代主義作品占有相當大的比重。事實上,現代主義在中國往往是以隱蔽的形式而不是赤裸裸的身份存在的。它發散性地滲透在許多非現代主義作家的作品中,在許多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作品中或多或少地吸收了現代主義的養分。如魯迅、郭沫若、聞壹多、徐誌摩、茅盾、老舍、洪深、曹禺、沈從文、張愛玲、汪曾祺、艾青、王蒙、張賢亮、韓少功、王朔、賈平凹、劉索拉、莫言等著名作家。這說明現代主義作為20世紀的先鋒藝術,正在有意無意地影響著中國作家的藝術創作。
因此,中國的現代主義文學並沒有成為20世紀中國文學的主流,或者說現代主義只是作為壹種文學潮流而存在,這不僅是由20世紀中西文學的歷時性差異造成的,也是由中西完全不同的文學傳統造成的。“當中國文學在現代性的旗幟下告別中國古典主義時,西方文學在告別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的過程中獲得了自己的現代性,它們的現代性不同於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然而,西方浪漫主義、現實主義和西方現代主義的影響參與了中國作家為中國文學現代化所做的努力,它們促進了中國文學從舊的現代化走向新的現代化。”⑤難怪王輔仁先生把中國五四以來的新文學稱為“中國現代主義文學”,它既包括受西方現代主義影響的現當代文學作品,也包括受西方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影響的現當代文學作品。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的意思是文學的現代性不能孤立地看,它是相對於它的背景而存在的,它的性質和意義取決於它在其文化結構中的地位和作用。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相對於西方現代文學是現代的,西方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文學相對於中國古典文學是現代的,它們是相對於它們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結構而存在的。忽視文化背景和結構,孤立抽象地談論文學的現代性,會為文學規劃壹個統壹的價值和參照,結果是各種文明、語言文化、生活形式和精神方式的取消。
第三,現代性與民族意識
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造就了中華民族強烈的民族自尊心,並進壹步鍛造了忠於這個民族的傳統。近代以來,這種民族傳統精神在外來侵略的刺激下日益壯大,成為現代民族主義的先導。現代民族主義在反封建鬥爭中找到了民族進步和民族獨立的新方向。中華民族要真正實現民族進步和獨立,首先要使自己強大起來。要強大,就要向世界先進國家學習,取長補短,所以對外開放是必然的;同時,要擺脫被侵略瓜分的危險,必須堅決以社會改革為手段,建立統壹的現代民族國家。事實上,二者的統壹才是中國現代化的現實起點。但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兩者往往是不平衡的。在民族危機相當嚴重的時候,西方大潮的引入是有所克制的,比如近代和三四十年代。在民族危機有所緩解的時候,引進西潮是大膽而自信的,比如五四時期,新時期。當然,從50年代到70年代,由於皇帝和修正主義者的壓迫,我們的國際交往基本上是關閉的。在這個時期,我們奉行的是民族主義,或者說,狹隘的民族主義。所以,民族主義是20世紀中國思想文化領域的壹個亮點,也是吸收和折射那個時代雷電的聚光器。正因為如此,20世紀的中國文學常常被民族主義所挾持。面對強大的現代性挑戰,民族主義的有效途徑是發展原有的東西,改造和更新其既定的價值體系。我們可以看到,在20世紀中國文壇上,出現了多次尋根浪潮,尋根意識成為20世紀中國作家應對外來思潮的手段和發泄民族自衛的有效方式。同時可以看到,20世紀中國文壇壹方面極度西化(歐化)、藝術化,壹方面又極度民族化、大眾化。對民族形式和風格的強調有時甚至達到頂峰。總的來說,中國文學在民族化的努力中,真正使文學適應了大眾長期積累的文化心理和集體無意識的審美趣味,重新發現了許多民間文學的優秀遺產,糾正了文學發展中的壹些西化弊端,豐富了文學表現的手段和技巧。當然,民族主義與反傳統西化的對抗也會導致現代化的適當平衡。在有效保守主義和有效激進主義的強大力量下,中國文學可以在“中西新舊”合理配置的基礎上實現創造性轉化。比如中國的現代主義是在西方現代主義的影響下發展起來的,但中國的現代主義作家在接受西方現代主義的過程中卻受到了民族主義思想的強烈制約。盡管他們在面對傳統時往往表現出明顯的叛逆心理,但在創作中又不得不受制於傳統文化情結和民族審美心理,所以中國現代主義文學有著不同於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的自身特點。其中,戴望舒、卞、馮至、穆旦、施蟄存、穆時英、錢鐘書、王蒙、莫言、殘雪等作家就是最好的例子。這也說明,中國文學的現代化不僅僅是西方文學影響的結果,更是中國現代作家以自己的方式綜合和發展中外文學傳統的結果,是受到中國現當代文化環境制約的結果。也就是說,中國文學的現代化只有在“外部不落後於世界潮流,內部仍不失固有血脈”的情況下才能實現,既順應世界潮流,又繼承民族傳統,即只有註重世界性與民族性的高度統壹,即通過外國文學民族化與民族文學現代化的雙向轉化,才有可能創造出中國特色的現代文學。
第四,現代性與人的意識
人性的自由全面發展是現代化的真正思想,是壹切價值的源泉。但是,現代化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之間也存在著矛盾和對立,因為現代化本身就是壹種歷史變革,以工業化、城市化和理性為標誌的西方現代世界日益暴露出諸多弊端,造成了人的新異化,對人性的自由全面發展產生了新的限制、侵蝕甚至奴役。中國的現代化是壹個從落後的農業文明逐步過渡到工業文明的過程,所以在尋求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過程中,難免會有許多困難和巨大的曲折。但是,現代化畢竟給人提供了新的條件,使人能夠在新的高度上充分而自由地發展自己。壹個發達開放的現代工業社會,在開發人的潛能和獲得自由方面,與壹個文化教育落後的孤立的農業社會是完全不同的。“人的自由和解放是壹個辯證的過程,現代社會是這個過程中層次較高的階段,會過渡到更高的階段。”(10)
動詞 (verb的縮寫)現代性與創新意識
楊先生和宋先生認為:“在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上,我們沒有創造出真正成熟的現代文學形式。”這實際上是對20世紀中國作家創作精神的忽視。20世紀中國作家的創作意識相當強烈,創作成就也是多方面的。像魯迅、茅盾、郭沫若這樣集多種創作於壹身的作家,在20世紀的世界文學史上並不多見。老舍、巴金、沈從文這樣的高質量、高產的大作家,曹禺這樣的傑出戲劇家,戴望舒、艾青、穆旦這樣的傑出詩人,在20世紀的世界文學史上並不遜色。在某壹方面有相當獨特創作的作家不在少數。正是這些作家的創作精神構成了中國文學的現代性追求和中國文學的現代性走向。
20世紀的中國文學顯然比中國古代文學獲得了更高的藝術自覺。這種藝術自覺主要是指作家脫離了千百年來“精神動物世界”和心理偏見的束縛。他們有著強烈的理解生活的新鮮感,表現出廣泛的精神興趣和深刻的精神追求。在他們眼裏,“每個人都是壹個整體,本身就是壹個世界。每個人都是壹個完整而鮮活的人,而不是某種孤立的人格特征的寓言式抽象。”(11)從他們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古代作家心靈的無比寬廣和敏感,以及他們豐富的藝術創造力。應該說,中國作家的藝術意識是由他們創作的許多方面構成的,但最重要的方面是他們藝術創作的生動性和豐富性。全新的外部影響給了他們精神上的刺激和鼓舞,開闊了他們的視野,使他們以新奇的眼光看待事物,對舊文學持懷疑、攻擊或重估的態度。他們打破傳統觀念的束縛,在許多方面自由探索,伴隨著高度的興奮、熱情和活力。從總的趨勢來看,這壹時期文學的發展經歷了從同壹性到多樣性,從單壹性到多樣性,從單壹性到多元性的變化。傳統文學即使沒有徹底崩潰,至少也是局部弱勢,所以必須極大地激發作家的創作熱情。晚清“文學革命”的倡導者已經開始顯示出他們獨特的創造力。五四時期,創新精神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尼采的自我創造價值論和柏格森的創造進化論在文化界頗為流行。郭沫若等人甚至把他們的文學社團稱為“創造社”。五四運動是壹個思想解放的時期,也是壹個大膽探索和創新的時期。個性解放和獨立的時代潮流深刻影響著作家創造力的發展和潛能的解放;喜新厭舊的時代心理,極大地激發了作家求新求異的創作意識。他們不斷地挑戰規範,用新的、奇奇怪怪的藝術手法沖擊舊的文學規範,用各種各樣的花取代枯燥、單壹的花,用最標新立異的方式挑戰習以為常的方式,用最異端的懷疑對待過去不可改變的、最神聖的東西。正是在這種生動的自然中,他們創造了各種文學形式、各種創作方法和豐富多彩的藝術風格,使新文學形成了多元化的發展趨勢。尤其是魯迅和郁達夫的小說,郭沫若的詩歌,表現出與古代文學完全不同的存在方式和意義,從而確立了中國文學的現代形態和主導審美標準。即使在三四十年代,當社會危機和民族危機引起人們的註意,社會轉型和民族救亡成為突出的中心問題時,作家的創作精神仍然是強烈的。他們從多方面開辟了中國文學的發展道路,豐富了中國文學現代性的多面性。不僅有老舍、巴金、沈從文、曹禺、路翎、艾蕪、沙汀、戴望舒、艾青等作家在藝術上進行了各種探索並保持了自己獨特的藝術個性,但也有壹批有前途的青年作家不滿足於單調的藝術方法和風格,越來越追求綜合性(如七月詩人和九葉詩人)。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作家的創作激情並沒有消失。在解放思想的80年代,作家在創作中表現出極大的創作熱情,優秀的作家在藝術上都具有自由創作的特點,壹個開端(五四時期)和壹個終結(80-90年代)構成了20世紀中國文藝意識的高峰。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為中國文學提供了豐富的文學資源,極大地改變了中國文學的面貌。
當然,20世紀中國作家藝術創作意識的高漲也與作家自身的情況有關。事實上,20世紀中國知識分子作家壹直面臨著理想與現實、外來文化與傳統文化、堅持與創新的矛盾。他們在現實的各種矛盾中不斷咀嚼著不由自主的精神痛苦。比如在中西文化的選擇上,壹個明顯的印象就是中國知識分子作家容易搖擺不定。昨天,他們完全否認這個傳統,今天,他們對它如饑似渴。以此為明天的標準,以此為今天的頂禮膜拜,這種頻繁的轉向和更替,說明中國知識分子作家還沒有建立起自己民族積極健康的心理結構。當壹個民族不知道自己對於紛繁復雜的世界潮流需要什麽,不知道該做什麽,還沒有建立起新的心理結構的時候,那麽這個民族就不可能產生真正穩定的現代文化和文學,其潛在的創造力也不可能得到更大程度的發揮。這種情況在中國社會在政治、經濟等方面還沒有真正強大起來,在世界上名列前茅的時候,可能還會繼續存在,這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
最後,我想談談20世紀中國文學的現代性,這並不意味著它具有完全成熟和完整的現代形式。由於中國復雜的國情,中國文學的現代化還遠未完成,在形式和內涵上還存在許多差距和缺陷。中西文學時差造成的局限性在某些方面還是比較突出的。然而,“現代性”不是壹個時間的概念,而是壹個動態的概念,它意味著壹種充滿彈性和活力的狀態,是壹個未完成的過程,是當代世界正在進行的歷史演變。因此,中國文學的現代化仍處於不斷發展和完善的過程中,需要進壹步加快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