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的最後壹部分描繪了壹個白天遊客看風景的畫面。雖然寫的是“看風景”,但筆墨並不濺在景物的描寫上,只是不經意間露出了橋、建築、遊人,以及從中可以推斷出的流水、遊船、岸柳...它就像壹幅淡淡的水墨畫,把模糊的背景留給讀者去想象,畫面的焦點落在橋上和樓上看風景的人身上,這就更重要了。
“站在橋上看風景”的“妳”,面對眼前的美景,顯然是欣喜若狂,從側面對比可以看出,他並沒有註意到“樓上看風景的人在看妳”。耐人尋味的是,顯然是為“看風景”而來的樓上人登上高樓,他眼中看到的不是風景,而是“站在橋上看風景”的“妳”。樓上的人為什麽不看“妳”看風景?是什麽深深地迷住了那雙眼睛,觸動了那顆心?這種耐心和忍耐的“樣子”真的很浪漫,讓原本平和愉悅的畫面在春情突然蕩漾開來,搖曳生姿,勾起許多有趣的戲劇性場景:忘情風景的“妳”壹定是壹個周遊世界的英俊青年,樓上的愛人壹定是壹個渴望春天又有壹個難求知音的孤獨多情的女人,壹個沈迷風景又憨厚的女孩。壹個多愁善感,愚蠢,可悲,卻羞於說出自己心裏話的人的眼睛?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生旅途上又有多少這樣的偶遇,壹見鐘情,稍縱即逝,刻骨銘心的戀情!正是用這短短的兩行字,詩人留下了壹張永恒的照片,像電石的火花壹樣,把難以形容、難以描繪的景象,勾起了回憶和遐想。
詩的第壹節,寫實的筆法和歌曲傳達了橋上隱人對風景的深情,以及樓上人對橋上人的無限善意,構成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劇場景。但親情總是被無情惹惱。橋上對風景漠不關心的人,能否以同樣的善意回報愛自己的深情的人?面對這種生活中常見的場景,往往以無奈的遺憾和無盡的惆悵回憶而告終,詩人在下壹首詩中用獨特的浪漫之筆,給了我們壹個充滿幻想和溫暖感悟的精彩回答。
時間移到了月夜。橋上和樓上的人們帶著各自的滿足和不足回到了休息的地方。但誰能想到,就在這壹片寂靜中,人們在白天所做的感情投入不知不覺中得到了回報。
“明月裝飾了妳的窗”,這不就是自然風光對橋上白天對風景漠不關心的人們的溫暖回報嗎?從妳裝飾著明月的窗口,我們可以看到此刻橋上的人們眼中會展現出多麽美麗迷人的月色!橋,水,建築,船,柳樹...窗外的壹切都溶在這優雅、柔和、迷蒙、空靈的月光裏,和白天艷陽下的壹切相比,是那麽的神秘,那麽的美妙,那麽的甜蜜,那麽的舒服。面對月色下的美景,如何讓人相信自然風光的冷漠和不可理解?怎樣才能不喚起人們對自然的強烈熱愛?如果妳愛自然,自然也會愛妳——這就是詩歌的意義所在!
自然風光以其獨特的方式回報橋上人們的風情,而橋上的人們又該以怎樣的方式回報樓上人們的良苦用心呢?詩中以“妳裝飾了別人的夢”的想象對此給出了引人入勝的答案,從而對現實生活中樓上人無望的單戀進行了愉快的宣泄。
這個“裝飾”過的夢,對它的主人來說,無疑是對靈魂奧秘的深度解剖。清楚地表明了被各種外界因素壓制的暗戀是多麽的激烈。而那個橋上的人之所以能從眼中的人變成夢中的人,不就是因為他是對的人嗎?詩中雖然沒有直接表白愛情,但這個玫瑰色的夢,卻表現了沒有表白的愛情是多麽的溫暖和清澈,借此夢反思白天的“樣子”更令人激動。想想那素顏的“look”包裹了多少風情,不是更刺激嗎?
如果只用“白日做夢,黑夜做夢”的構圖來表現單戀的奇妙和魅力,那就太平庸和俗套了。詩的精妙和新穎之處在於,這個夢的主人不僅是夢的主角,而且從這場愛情競賽的主動位置上退了下來,橋上的人也不再是壹個不自覺的愛情情人。他在夢裏以主人的姿態扮演著愛的給予者的角色。他在盡力“裝飾”夢想,他也在按照樓上人的意願“裝飾”夢想。我們沒有必要也不可能詳細描述這個美妙的夢,但是我們可以肯定的說,這個被裝飾過的夢壹定是無比甜蜜無比幸福無比浪漫無比美好的。總之,樓上人的落花終於從橋下人的流水中得到了溫暖豐厚的回報,遠遠超過了希望值。在這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句千百年來伴隨著人生長河,總給人以遺憾和惋惜的格言,也失去了真正的意義。
但夢想終究是夢想,不能代替現實;裝修只是裝修,總會露出壹張虛幻的臉。第二天紅日高照,樓上的人從深夢中醒來“梳洗倚望江樓”會是壹種怎樣的心情?但我相信,充分享受過“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甜蜜夢想的樓上人,壹定會從常人淡淡的傷感中解脫出來,會以更好的眼光和更深的愛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
當我們在欣賞這首小詩非同尋常的主題,在這首小詩含蓄雋永的意境中流連忘返的時候,為什麽要像解讀壹個深奧的哲學命題壹樣,對它進行枯燥而理性的分析呢?
欣賞II
卞的《斷章》是20世紀中國詩歌史上流傳最廣的名篇之壹。這首詩寫於1935和10兩個月。全詩只有四句話,不同的讀者從中可以體會和感受到不同的審美意義。
“妳站在橋上看風景”,妳和“風景”的關系是對立的,但人物和風景在相對和交換中悄然發生了變化,因為“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著妳”,妳又變成了“風景”。妳之前看到的“風景”,在關註妳的人中,不算是“風景”。“明月裝飾了妳的窗,妳裝飾了別人的夢。”這時,不想在樓上欣賞風景的妳,下意識地來到窗前,欣賞萬裏明月的清輝。不經意間,就成了縈繞在別人夢中的“風景”。在別人的夢裏,“妳”是他的明月,前兩句話的含義從連環往復中進壹步豐富升華,形成了壹個無限多元的開放體系。
“妳”,“樓上的人”,無數個“妳”。無數“樓上的人”。* * *共同構成這個世界。“妳”過自己的生活,“橋上看風景”;“樓上的人”也過著自己的生活,“樓上看著妳”。在某個偶然,或者必然,妳們相遇,之後。或者離開,或者相識,各做各的事,帶著自己的夢想,* * *壹起創造這個美好的世界。或相輔相成,相依相偎,裝點彼此的“窗口”和“夢想”。
世界上很多人和事,看似獨立,互不關聯,就像“斷章”,但實際上構成了壹個相互聯系、統壹不可分割的系統,“斷章”本身就是相對的。任何壹個系統都是“斷章”,都是壹個更大系統的有機組成部分。就審美而言,或許只有“斷章”的風景才能欣賞,就像斷臂的維納斯。
正如作者所說,這首詩是“寫出了壹瞬間的意境”。“我喜歡認為世界上的人和事物是密切相關、相互依存和相互作用的。人('妳')可以看風景,也可以有意無意地裝飾風景。人(‘妳’)可以看到明月裝飾著自己的窗戶,也可能自覺不自覺地成為別人夢中的裝飾。“可以看出,詩人有意表現人與物之間的互補關系。
自然、社會、生活是滾動的風景,生活風景層出不窮。
欣賞3
摘錄四句話,精致、簡短、清晰。乍壹看不難理解,但細想之下,卻感覺沒完沒了。詩人通過簡單的物體:人、明月、窗戶和夢,表達了世界上壹切事物都是相互聯系、平衡、相對和相互依存的哲學。
斷章寫於1935和10。它原本是壹個詩人長詩的片段,後來成為壹個獨立的篇章,所以標題叫“斷章”。這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壹首著名的短詩,詞短,但含義豐富而朦朧。
李健吾先生曾認為這首詩“含無限悲,重在‘飾’字”,而詩人本人則明確指出“我也是指重在‘相對’”。對於自己與詩人的分歧,李健吾先生補充道:“我的解釋未必能讓我認同作者的自白。作者的自白可能不會傷害我的解釋。與其說是沖突,不如說是互補之美”(李健吾《答魚集作者》)。其實,無論是詩人所描述的“相對性”,還是李健吾所指出的相互“修飾”,都是對“確定性”的消解。“妳站在橋上看風景”,這裏的“妳”無疑是從某種主觀角度看“風景”,具有壹定的“確定性”或“主觀性”;在《明月妝妳窗》這首詩中,“明月”是“對妳”或“為妳”而存在的,這裏的“妳”無疑具有明確的“確定性”或“主觀性”。顯然,詩中兩段的第壹句就表現出壹定的“喜”。而每壹節的第二句話就是“確定性”的解析。妳在第壹句話中得到的確定性和主觀性,被這兩句詩相對化、客觀化了,確定性的喜悅,演變成了相對性的悲哀。而這壹切,卻落入了“詩人”的“註視”中,詩歌以第二人稱“妳”寫成,使得前面的壹切都落入了另壹個“相對”。從這首詩中,我們無疑可以領略到悲傷、感傷、漂泊、空虛、憂傷的復雜情感。另壹方面,如果我們能從這首詩中理解宇宙萬物,包括現實生活,都是密切相關,相互依存的哲學思想,我們就能從生活中得到壹些安慰。短短的四行詩給了我們相當豐富的感受和啟示!
在藝術上,這首詩主要表達抽象復雜的思想和意境,但詩人不做直接的陳述和抒情,而是通過客觀物象和意象的呈現來間接表達詩歌。詩歌有突出的畫面感和空間感,意境深遠,又有西方詩歌的暗示性,使詩歌含蓄深沈,頗有情調。(南師大何)據
斷章的主題引起了模糊的理解。劉錫瑋開始解釋這首詩,重點是“裝飾”的含義,認為它表現了壹種人生的悲涼。詩人卞自己也寫了壹篇文章回答說,事實並非如此。他說:“我不太註重‘裝飾’的含義,就像《斷章》裏的那句‘明月裝飾了妳的窗,妳裝飾了別人的夢’,我的意思也是註重‘相對’。”詩歌的“意蘊”似乎不是字面上壹兩句話就能完全捕捉到的。其深層內涵往往隱藏在圖像和文字的背後。誠然,正如作者所解釋的,在形而上的層面上表達“相對性”這壹哲學概念,才是這首《斷章》的主旨。
這首短短的四行詩在讀者中有著持久的藝術魅力,至今仍給人以強烈的美感。首先是因為詩人避免了抽象的解釋,創造了壹個象征性的美好畫面。畫面的自然之美和哲理的深刻,達到了水乳交融般的和諧統壹。這首詩分為兩幅獨立的圖片,以並排顯示或隱喻詩人的思想。第壹幅是完整的畫面:“妳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妳。”“妳”是畫面的主角,是畫面的中心視點。在他的周圍,有橋,有風景,有樓上看風景的人。作者巧妙地將這些看似雜亂的人和事組織在壹個框架中,形成了壹幅水墨畫和繪畫素描或壹幅勻稱的風景素描。這幅畫沒有鮮艷的色彩,但畫面錯落有致,通透清晰。當妳被這幅簡單的畫面吸引時,妳會念念不忘地追尋其背後的象征意義,然後妳會驚訝地發現作者是如何巧妙地傳達他的哲學沈思的:這個宇宙和生活中的壹切都是“相對的”,壹切都是相互關聯的。是的,當妳站在橋上看風景時,妳自然是在看風景的主體,那些美麗的“風景”才是要看的“物”;第二行,同樣的時空,人物和景物不變,只是感性地位變了。與此同時,樓上的另壹個“風景人”成了“看”的主體,“妳”這個原本在看風景的人,現在成了被看的風景,主體也成了客體。為了加強這種哲學思想,詩人立即推出了第二句詩,這是現實與想象的結合:“明月裝飾了妳的窗戶,/妳裝飾了別人的夢。”這是壹個畫面,但已經不在壹個框架裏了,大的時空還是壹樣的。兩首詩中的“飾”只是詩歌特有的修辭手法。如果寫成“照進”“進入”,就不會成為詩句。可能是看完風景回來的人,也可能是路徑與另壹個人無關。簡而言之,這個“妳”可以是“他”,也可以是“我”,這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主客體位置互換所表現出來的相對性。在第壹首詩中,“妳”是這幅“窗邊月光”畫的主體,照進窗戶的“明月”是客體。我不知道,在這壹刻這壹夜,妳已經進入了朋友的夢裏,成為了他夢中的“擺設”。夢見妳的“他者”成了主體,而成為夢者的“妳”又扮演了客體的角色。在意味深長的畫面中,詩人傳達了其知性思考所獲得的人生哲理,即詩人情感之外的詩歌體驗:在宇宙乃至整個生命歷程中,壹切都可以是相對的、相互關聯的。在感情的結合中,壹瞬間可以永恒;在玄學領域,如詩人w·布萊克所說“壹粒沙中的壹個世界”,在生命與道德、生與死、喜與悲、善與惡、美與醜等領域,,都不是絕對孤立的,而是相對的,相互聯系的。詩人想說,人如果洞察了這個道理,就不會被壹些世俗的觀念所束縛,不會斤斤計較有沒有,就應該對人生和世界有透徹的理解,獲得自由和超越。
這首《斷章》完全是寫常見的事物和眼觀前景,所表達的人生哲理並非詩人獨創。看完之後有壹種新鮮感。除了象征詩的“意與象”,秘訣在哪裏?在我看來,關鍵在於詩人用現代意識對熟悉的材料(象征物)的巧妙安排。詩人曾說:“舊材料,哪怕是爛材料,也不壹定不能用,只要妳有創意,安排得當。只要是新的巧妙的排列,破布也可以做白紙。”詩人所說的“新穎巧妙的編排”,也是新穎的意境和巧妙的語言調度。斷章中的壹切都是常見的,甚至是古典詩詞中熟悉的:人物、橋梁、風景、建築、窗戶、明月、夢境...經過作者的精心挑選和調度,它們被組織在兩個畫面中,產生了壹種內在的關聯。兩首詩分別通過“看”和“飾”把不相關的東西聯系起來。兩首詩在內容和時序上,若即若離,可分可獨立,相互映襯,充分發揮了現代藝術中意象疊加和電影蒙太奇的藝術功能,壹個“斷章”就是壹個完整的藝術世界。
斷章語言形式的安排與內容的寓意之間存在著和諧不可分割的關系。這讓我們想起了古典詩詞中的壹些名句。張的《春江花月夜》有“誰最先看見河邊的月亮?江月年初照”;在李商隱的《子夜郊外別墅》中有壹句話:“望山想我,聽鼓聲離城我來看妳。”阿清人呂坤在最後兩句話中使用了“對偶中的互文”這壹術語。這兩首詩都具有“對偶中的互文性”特征,即兩句話的主語和賓語在內涵上是相同的,但功能卻是相反的。卞用這種方法整理斷章的語言。動詞“妳站在橋上看風景”和“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妳”沒有變,只是看的主體和客體發生了轉移;“明月裝飾了妳的窗戶”和“妳裝飾了別人的夢”是同壹個句法。這樣壹來,句子不僅首尾相連,而且加強了語言的密度、主客體的交換、主體意象和客體意象,增強了詩畫意境的效果,在視覺和聽覺上都產生了壹種音義回旋的審美效果,隱喻相對關聯的哲理在形象上也是深刻而具體的。
卞喜歡晚唐五代詩人、詞家李商隱、文、等的作品。他有壹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創造性吸收轉化能力。翻到俞平伯先生的《唐詩選讀》,我們讀馮延巳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後半句:“吳晴河邊堤上柳,何愁年年有新事?”獨立小橋滿風袖,林平月牙人歸大後方。我不禁驚訝地發現,《斷章》中《站橋遠眺》和《月光透窗》兩幅畫面的意境,與馮慈的“獨立小橋滿風袖,林平月牙人歸大後方”有著密切的聯系。但是,卞畢竟是壹位現代詩人,他的創作吸收和改造已經到了無跡可尋的程度。我們不能簡單地判斷斷章是對馮延巳《死華蓮》中兩首詩的現代口語的稀釋,就像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戴望舒的《雨巷》是對李菁的《雨中丁香空悲涼》的現代口語的稀釋壹樣。馮的詩《蝶戀花》沒有更深的含義。斷章展開成兩幅有意境的畫面。畫中的人物、橋、樓上、風景、明月、想象中的夢境,不僅比原來的兩個字更加豐富多彩,而且有著超越這些場景描述的深刻的哲學思考。自然景物與人物主體的構圖,營造了壹種象征性、暗示性的境界。每壹首詩或每壹個意象在整體組織中只起到象征性的作用,甚至連“斷章”這個話題本身也有壹個看似斷裂又相連的相對內涵。這種深沈的思考和追求,是現代詩人獨有的。第二,馮的《獨橋滿袖,月牙人還鄉》詩仍以抒寫情懷為主,把朋友留在身後(在《月牙》之時),詩中蘊含著壹種無法回避的悲涼,而卞的《斷章》則以為重點,詩人把情懷結晶為詩意體驗。雖然是抒情詩,詩歌不解釋哲學概念,但《斷章》卻在壹個常見的畫面裏隱含了壹個大哲學。蘊含著詩人思考宇宙全生的哲學命題,“獨橋滿袖,林平月牙人歸故裏”,精致優美,卻陷入狹隘的個人情感世界,無法與斷章取義的意境和思想境界相提並論。第三,因為詩人“洗去”了個人的感情,也就是實踐了詩歌的“非個人化”,增強了詩歌的普遍性。正如作者所解釋的,由於非人稱性,詩中的“妳”字可以代表或被“我”或“他”(她)代替,使之與讀者更親密。因為“有”的使用使讀者有了壹定的欣賞距離,詩人在藝術境界上跳出了自我,詩歌本身的思想境界有了更大的開放性,給讀者留下了更廣闊的想象空間。壹旦妳理解了破碎的章節,哪個富有想象力的讀者不會在他的精神空間中提出壹個“靈魂的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