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時節,襄陽城外的田野壹片翠綠。
溫暖的陽光下,壹個人沿著綠草如茵的小路慢慢走著。遠處,清麗雅致的仙山20余座山峰高低聳立,群山在襄陽古城青墻的映襯下,美麗而靜謐。
男人都很年輕,穿著圓領長衫,戴著帽子,腰間系著皮帶,穿著錦靴。他們邊走邊東張西望,有時還會站壹會兒,凝視遠方。掛在肩上的鋤頭兩角像兩條飄帶,與男人寬大的袍袖壹起在春風中飄零,襯托出男人的優雅與孤傲。
初春的郊區,田野空曠而安靜,漢江岸邊鮮有遊人。只有河水靜靜地流淌。不遠處幾個孩子的笑聲驚動了草叢裏的壹群小鳥,嘰嘰喳喳地向遠處的樹林飛去。男人對我笑了笑,看著鳥兒飛走,忍住笑,皺起了眉頭。然後他擡頭看著浩瀚的大唐天空,發出壹聲輕微的嘆息。
根據李白年譜,李白於734年(開元二十二年)到達襄陽。前年,他與徐氏分居,在安陸白照山桃花巖建了壹間石房,開了壹片山野,每天以種田讀書為生。恰恰是這壹年,他的女兒平陽出生了,可謂壹悲壹喜。令人費解的是,34歲的李白在這個家庭糾紛的時候,還有閑情逸致到襄陽城外春遊。
其實李白壹生心胸寬廣,胸懷大誌。他壹直是壹個偉大的人物,渴望“激勵三千人奮起,迅速進步到九萬人”,做出偉大的業績。三十四歲,正是他在詩壇小有名氣的時候,躊躇滿誌,想著飛翔。他出現在襄陽這座古城,並不完全是出於遊覽名山大川的意圖,而是與他壹直孜孜追求的人生理想息息相關。
李白這次來襄陽是為了見壹個人。
這個人就是韓景洲,歷史上不為人知。
韓荊州,即韓朝宗,當時是荊州長史、襄州刺史、山南東道面試官。無論是官員還是詩文作家,此人功德欠缺,史書或選本中很難找到蹤跡。此時,早在初唐就已聲名鵲起的李白,已有許多膾炙人口的詩篇廣為流傳。如蜀中難行,峨眉山月歌,去揚州途中送別孟浩然等。到處都出現了。他專程來襄陽拜見朝鮮荊州,完全是出於顯示自己宏大政治抱負的願望和唐代盛行的拜謁之風。然而,這樣壹次旅行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留下了輝煌的印記。李白壹生吟誦詩詞無數,文章極為罕見。但這壹年在襄陽,他寫了壹篇《荊州與韓書》,流傳千古,讓後人記住了1000多年前漢水邊的這個初春。
二
幹邑是出於政治目的要求采訪或推薦的交際行為,詩詞文章是幹邑的主要手段。作為壹種特殊的歷史現象,它有著悠久的歷史。早在先秦時期,它就隨著“士”階層的興起和逐漸活躍而成為壹種普遍的政治活動。隋末唐初,隨著封建制度對人才的需求和科舉制度的推行,官批現象愈演愈烈,達到頂峰。成為唐代知識分子改變個人命運、實現個人價值的主要途徑之壹。所以從隋唐科舉開始,渴望成功的文人就趨之若鶩。為了向權貴展示自己的政治才能或文采,得到介紹,進入仕途,他們經常給朝中的達官貴人、地方長官、考官寫詩寫文章,委婉地表達自己從政做官的願望。重在介紹自己,類似於現代的自薦信。由此,形成了壹種以詩歌為主的詩歌體裁&幹邑詩,幹邑詩成為中國詩歌史上壹道獨特的風景。
高適在他的《難去》中,無限感慨地說:“只有有才華的人才不肯學習如何學習,那為什麽不年年學習呢?”它真實地反映了唐朝的歷史,當時盛行幹話之風。李白朝鮮荊州之行,是唐代宏觀歷史背景下封建詩人急於追名逐利的壹個縮影。他的訪詩也成為我們窺見封建人才制度和封建文人命運的壹道風景。
幹邑有壹個非常明顯的歷史特征,隋唐時期很多著名詩人都很難擺脫它的粗鄙,走了幹邑之路。李白更是嗜幹,壹生“幹王侯”。李白天生聰明而冷漠。他不屑於通過進士和明靜等常規考試進入仕途,但希望有壹天能得到皇帝的賞識和重視。他曾經去過張越,想見到於震公主。然而,他在鐘南山住了壹個多月,遭受了各種冷遇,但都無果而終。他還去北京尋求機會。他隨即離開長安,漂泊在河南、湖北等地。面對做官的壹系列挫折,34歲的李白意誌堅定,仍然沒有放棄。他按捺不住自己洶湧澎湃的政治野心,廣交朋友,尋找當官的機會。最後,他低下高傲的頭顱,把目光定在了韓荊州身上。
其實在這種背景下,我們也可以從歷史中找到李白“為諸侯”的壹些具體原因,使得這段文學史豐富而充實。
史載,公元732年(開元二十年)——也就是李白出使朝鮮荊州的前兩年——十月,玄宗出巡洛陽(今山西省)以北,聖旨壹到,地方官員就可以直接向朝廷推薦本地人才。地方官員有權利也有責任直接向朝廷推薦人才,這就意味著開啟了壹條士人直接進入朝廷的路徑,而且是壹條捷徑,可以省略壹些不必要的環節(比如官員之間的相互推薦)。這個消息對於李白來說,無疑是振奮人心的。這是進入仕途的最佳途徑。正因為如此,他主動去拜訪當地官員韓景洲。
於是,唐朝初春的那個晚上,在向陽客棧的昏黃燈光下,壹個人大手壹揮,和韓荊州寫了壹封書。書,丟筆幾下,擡頭看看窗外的春月,滿懷希望。
李白,信奉“既然上天給了人才,就讓它被使用吧!”,絕不會錯過壹個當官的機會。
三
《漢書·荊州》是李白少有的散文作品,是典型的幹貨。全文600字,恣意汪洋,縱橫馳騁,意氣風發,氣貫日月。展現了壹個偉大詩人的高尚靈魂和廣闊氣場。
根據幹邑詩的文體特征,作為推薦詞,必須具備兩個特征。第壹,放低姿態,語氣謙卑。既要高度贊揚推薦人,表示欽佩和尊敬,又要把自己放在相對卑微的位置,達到拍馬屁的效果。其次,幹邑詩是文學作品,兼具藝術價值和實用價值。換句話說,既能展現文采,又能給讀者帶來愉悅的閱讀享受,感染推薦者,同時還能表達心聲,表達目的。因此,幹支詩中最忌諱的詞語是含蓄含蓄的,其突出的特點是運用比喻手法、巧妙的比喻和委婉的說法來表達自己難以表白的感情。
幹邑體的文學性和實用性是相互存在、相互矛盾、相互制約的。文人大多自恃清高,恥於低人壹等,但為了踏上仕途,只能忍辱負重,用言語奉承權貴,自然很尷尬。稱之為“進貢”,用詩文“致敬”,這是壹種受眾的資本,即文人以“所作所為”(詩文)作為對達官貴人的受眾禮物,以表達對達官貴人的敬仰、尊重和忠誠。也就是所謂的“提籃相見”,在當時是壹種必要的禮儀。如韓愈曾寫《上佳滑州之書》說:“越是如此,越是儒家,不敢用之以進,而只顧上古之禮,竊改舊章十五...這本書裏可以看出這個男孩的野心。”送禮以示文采,自稱“小子”,是壹種尷尬的自我表白,可謂謙卑屈辱。那時候韓愈二十三歲,有壹點不怕死的精神。考試失利後,他給當時輔佐皇帝討論國事的宰相賈丹寫了這封信。當然,可以想象,這個“軍閥”已經落了海。
雖然當時的旱魃詩非常流行,但壹些耿人仍然以旱魃為恥。杜甫從北京到豐縣吟誦五百字,曰:“以此體悟生理,獨以物恥。至今忍氣吞聲。”《北史李道元傳》也說:“(第壹約)好榮利,乞丐不自足,許多人譏笑。”他們都表達了自己的羞恥感,這種羞恥感在於罵人的行為包含了強烈的功利色彩。
李白雖有抱負,但處於等級森嚴的封建制度中,難以施展和提煉自我,所以也沈溺於趕時髦。在《李白與杜甫》中,郭沫若也指出李白功利,急於出人頭地。而在《漢書·荊州》中,李白完美地體現了上述兩種文體特征。更令人驚喜的是,文本打破了過於卑微、忸怩、虛偽的舊格局,獨具匠心,無視權貴,展現了壹個充滿才華與自信的大詩人形象,散發出強大而超凡的人格氣息。
四
氣場屬於精神和心理的範疇。它是超心理學、精神思想和新時代運動領域中壹個神秘而微妙的領域。表現為環繞在人類或其他生物個體周圍的具有發光、多色特征的光暈,呈繭狀。在中文中,它通常被翻譯為氣場或大氣。指壹個人的氣質釋放對周圍環境和人的影響。相應的,也可以理解為對人發出的無形能量的描述。讓我們把這個概念運用到文學鑒賞的範疇,用文本中散發出來的詩人的人格氣質來描述和解讀李白,從這個維度去領略文本中蘊含的強大的文字(語言)氛圍。
氣場壹:正文開篇說:“聽說天下文人聚會,我說:‘我活著不用封萬戶侯,但我希望能在朝鮮結識荊州。’顯然,這是壹種誇張的寫法,也是李白壹貫的語言風格。李白借此機會贊美韓荊州,壹開始就把韓荊州擡到很高的位置,可謂壹舉兩得。既表揚了對方,也為接下來的高調引進搭建了壹個高調的平臺。坦誠地書寫世界,英雄主義首次出現,為全文奠定了高基調。
氣場二:接下來,又說韓國荊州“有周公之風,鞠躬吐槽”,令海內外百姓無不歸向他的門下。又是壹句贊美,表示敬佩。然後話鋒壹轉,我說:“三千裏有壹件事,讓白脫穎而出,就是如何脫穎而出。”我坦率地說,如果有機會,我會是那個脫穎而出的人。巧妙地把話題放在自己身上。而且話題延伸自然流暢,從古至今,如行雲流水,沒有壹絲執拗之感,比以往更加豪邁,增添了壹份詩人的豪情。
氣場三:自我介紹充滿自豪。“十五好劍法,幹王侯遍,三成文章,歷達清相”,講述不凡的經歷,與其說是求推薦,不如說是壹波氣勢,然後,“雖不足七尺長,卻更為驚人,有壹種男人英雄的特殊氣度,不可小覷,令人刮目相看。
壹般來說,以祭奠詩歌為目的的,大多比較卑微,有的甚至是奉承。如朱清玉《壹閨獻水部》詩中說:“昨夜洞房停紅燭,祭奠姑母叔侄。化完妝,我小聲問老公,畫眉是不是很深很時尚?”詩人把自己比作新娘,把他的朋友張繼比作他的丈夫,把考官比作他的姻親。其中,打扮是對詩歌寫作練習的隱喻,畫眉的深淺是對文章風格的隱喻,含蓄而生動地表現了應試的情境和焦慮。這首詩雖然構思巧妙,比喻恰到好處,但明顯表現出攀附權貴、諂媚奉承的態度,完全沒有格局可言。相比之下,李白孤傲豪爽的詩人個性噴薄而出,壹點眼神都沒有,卻威嚴傲慢。
氣場四:這壹段是正文的核心,也是李白氣場的高潮。作者再次稱贊韓景舟的德行、文筆、學識。當然目的是介紹妳的優秀才能。
“好在我願意敞開心扉,長看壹眼也不拒絕。”希望妳大度善良,不要因為我不低頭而拒絕我。這段話很明顯是壹種試探,是和王子交朋友的委婉說法。
按照古代禮儀,同輩見面時,用長弓,即雙手高舉,低著頭(拳頭舉過頭頂,垂著頭),下級用弓迎接上級或前輩。李白壹生中曾說過“我怎能對那些永遠不會被人以誠實的面目示人的高官厚祿卑躬屈膝呢?”雖然他想從別人那裏得到什麽,但他不想屈尊於韓荊州。雖然是幹巴巴的,但李白還是把彼此之間的關系看作是壹種平等的交換,出於公共利益,甚至是文人之間的正常交換,所以他是平等對待的。這種不卑不亢、不落俗套的做法,表現了詩人樸實無華的性格和對權貴傲慢氣質的蔑視,不能不令人欽佩和敬仰。
李白接著說:“如果後面是高宴,那就談清楚了。請每天嘗試壹切,依靠馬。”如果妳願意以盛宴接待我,讓我暢所欲言,請妳每天寫幾千字再來試試我,我瞬間揮壹揮。清高傲慢的態度不減反增,變得越來越隨意,甚至對韓景洲提出了招賢納士的規格要求。這源於李白對文采的自信和自負,他堅信自己的才華足以蓋世。很有天賦,很有闖勁。
既然如此,“何不珍惜臺階前的土地,讓自己不能驕傲和激動?”正文在這裏引入主題,就像劇本進入高潮。這是壹個問題,但不是問題,而是疑問,甚至是命令。到了李白那裏,這種“請求”推薦就成了不可否認的“必須”推薦。在這裏,詩人的氣場驟然達到頂峰,文氣、豪氣、豪氣、正氣壹起醞釀,猶如火山噴發、巖漿迸射,在天地間四溢。《中國古代文學觀》在這裏評雲:“這段話是在說我願意認識荊州,但絕不會做出冷淡的姿態,讓我覺得很豪邁。”至此,李白完成了這次拜訪,完整而由衷地表達了自己的願望。
氛圍五:“如果給我壹個拙見,請給我紙墨,做壹個寫手”(如果對我的拙劣作品感興趣,請準備紙墨,壹個文案)。這是李白在文末的壹段話,再壹次表現了詩人倚天而傲的性格。
為了顯示自己的文采,做的人大多主動獻詩獻文,也就是上面說的“墨守成規”。李白特立獨行,對韓景舟說,如果妳想看我在詩詞散文方面的才華,請準備好紙、墨、文案。至今只有李白是驕傲的。《中國古代文學觀》也詫異地說:“若以文字自薦,而不獻自己的文字,請先給壹個紙筆作家。多好的身份啊。”
最重要的是,韓的《荊州書》壹掃古代幹詩的世俗、陳腐、諂媚和尷尬精神。卓立以壹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態,成為中國古代散文史上壹朵瑰麗的奇葩。縱觀全文,這個“氣”不僅是文字之氣,語言之氣,更是才華、豪氣、豪氣、正氣。壹個“氣”字貫穿全文,如龍舞獅吼,若江浪海潮,氣勢磅礴,震撼人心。文才精氣神十足,英姿颯爽如日月,孤傲傲古今,浩然正氣。光輝、豪氣、豪氣、正氣融為壹體,彌漫於文字之中,形成了壹個古代偉大詩人的廣闊氣場,傳播著文字和文學的光芒,讓後人在1000多年前依然能感受到文字折射出的巨大能量,讓後人肅然起敬,同時也激情豪邁。
五
襄陽暮春,田野裏繁花似錦。
那人又出現在綠草如茵的小路上,風依然吹著他的鋤頭和袍袖,壹起落下。他搖搖晃晃地來到襄陽城,和陶陶壹起喝醉了。身後又唱道:“妳沒看見晉代的羊是石頭,龜頭在剝漿果嗎?淚不能為之傾倒,心不能為之哀慟……”
夕陽晚照小路,寂寞的光照在他朦朧的影子上,綿延許久...
可悲的是,與韓景洲的書出版後,石沈大海,韓朝宗沒有回應。李白等人只是來看春天壹天天消逝。在唐代文學史上,這個故事在那個淒涼悲涼的春天無果而終。但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李白並沒有被推薦,甚至後來還被“賜錢回鄉”,這說明了壹個必然性,那就是他不可能實現自己“為善天下”的政治願望。郭沫若先生在《李白與杜甫》中也說,他生在那個時代,卻不肯“毀眉彎腰為權貴服務”,政治理想不可能實現,只能是夢想。這也是那個時代很多有誌之士的必然命運。
李白壹生高貴和崇高,他鄙視封建等級制度,拒絕奉承,甚至不屑於人世的沈浮。黑暗的社會現實扼殺了詩人的政治理想,卻無法扼殺他對個性自由和性情解放的渴望。這次失敗後,他轉而以狂野不羈的人生態度去爭取個人自由。酒後飲酒、唱歌、交友、求仙學道、四處遊歷成為他反抗現實的主要方式。
史載,公元734年(開元二十二年),春天,(李白)遊歷襄陽(今湖北襄樊),赴韓在荊州著書,晚春留詩《襄陽之歌》至江夏(今武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