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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文學的簡介

如果以茅盾的“鄉土文學”觀念為圭臬,那麽,魯迅筆下的鄉土世界無疑最具代表性。在末莊、土谷祠、烏蓬船、鹹亨酒店構成的鄉土環境中,魯迅以壹個啟蒙者的眼光揭示著鄉土人物的麻木、愚昧和殘酷。

在魯迅的鄉土小說世界裏,鄉土環境,絕對不是寄予著某種人生理想的世外桃源,而是扼殺民族生命力的所在。魯鎮和末莊幾乎可以等同於魯迅所說的“鐵屋子”。大概只有在回憶童年的敘述中,魯迅才對故鄉表現出些許的溫情。而魯迅對鄉土環境的嚴峻態度,實際上為現代的許多進步作家所接受,所追隨。在鄉土生活和風習畫面中寄予重大的社會命題,顯示社會的變遷和變遷社會中的人物成為中國現代作家孜孜以求的壹種鄉土文學的敘事模式。 與具有進步色彩或直接參加革命的鄉土作家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另壹批陶醉於田園風光的現代鄉土作家,其中成名於20、30年代的廢名和沈從文最有代表性。廢名的鄉土文學作品中,少年和姑娘在夕陽下逗留嬉戲,行人挑夫在楊柳樹下乘涼喝茶,農家樂的壹派祥和而繁忙的快樂景象完全抹去了現代農村中血腥的壹面,譜寫出壹曲遠離塵囂的田園牧歌。至於沈從文的創作,也多註意刻畫鄉土中的“粗糙的靈魂”和“單純的情欲”。沈從文描繪的山寨、碼頭寧靜而秀美,宛如壹副副古樸奇幻的風俗畫。特別是在這些“化外之境”中發生的愛情故事,更有令人壹唱三嘆之妙。《邊城》中少女翠翠的愛情觀和愛情經歷,單純而美麗,有著未受現代都市文明汙染的清澈和微妙。在沈從文的鄉土文學世界裏,自然界的壹切都是有靈性的,禽獸在做夢,草木能談吐,大自然的“神性”成為鄉土世界沈默的主宰。那麽,沈從文意圖在他的寧靜超脫的鄉土作品中寄寓什麽樣的主題呢?是“人性”。沈從文在他《從文小說習作選·代序》中言明:“這世界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樓傑閣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選山地作基礎,用堅硬石頭堆砌它。精致,結實,勻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築。這神廟供奉的是‘人性’。”那麽,我們有必要追問的是,沈從文是不是以“人性”的小廟的構造回避可能存在的殘酷現實,從而“美化落後”“詩化麻木”呢?如果這樣看待沈從文的鄉土文學作品,確實是過於粗暴簡單了。

在沈從文詩意神話的長廊中,即使是最精美的篇章,也在述說著某種無法抗拒的悲涼。翠翠那壹雙“清明如水晶”的眸子,在親人的死亡和情人的離去的現實面前,不也宣告了詩意的神話的破滅了嗎?而沈從文的另壹名篇《丈夫》,幾乎完全可以將其視為關於鄉村底層人物的壹曲悲歌。進入鄉土文學純美境界的沈從文,未必就不懂的社會的苦痛,只不過他是以率真淳樸、人神同在和悠然自得的邊緣性異質性的鄉土文化的敘述,顯示處於弱勢的邊緣文化中沈靜深遠的生命力量,從而內在地對所謂文明社會的種種弊端構成了超越性的批判。在新時期的鄉土文學寫作中,依然可以看到沈從文式鄉土文學寫作類型的延續。在汪曾祺等作家的鄉土文學作品中,沈從文式的清澈空靈被賦予更為樂觀明朗的特征。 沈從文的鄉土文學所開創的以展現“異質文化”中人性軌跡來表明文化成規對人的影響的寫作模式,這種模式在新時期為韓少功、李銳這樣的作家所承繼。不過,韓少功式的視角要比沈從文更“客觀”、更“中性”,他們更直接地也更熱衷於敘述、分析他們所看到的“異質文化”之內發生的種種故事。正如李慶西對韓少功的《爸爸爸》的敘述者態度的分析:“就審美主體而言,完全是局外人的態度,對壹切都保持著老於世故的緘默。這倒並非自以為是的冷眼觀照,而是壹種寬宏、曠達的心境。所以不奇怪,這裏沒有魯迅那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慨,……,敘述者的意向,實際上是對傳統文化和民族性格的認同。”韓少功對於傳統文化和民族性格是否認同有待商榷,但可以肯定的壹點是,韓少功的確善於模擬“局外人”的視角,反復打量他眼中的鄉土人物鄉土習俗的種種文化規定性。這種冷靜的寫作態度,在韓少功的長篇小說《馬橋詞典》中達到了極為自覺的階段。

《馬橋詞典》中,鄉土,特別是鄉土語言,成了鄉土文化中最有趣也有富有歷史深度的縮影和索引。表面上,馬橋是壹個靜態的存在,惟有“局外人”的視角,才可能將現代文明對馬橋的影響看得如此透徹,並獲得豐富的詮釋。在“地球村”的意識越來越強烈的當代,以韓少功、李銳、張煒為代表的中國作家們,已經不再象劉紹棠那樣以自我情感的過分投入作為呵護鄉土文學的寫作姿態,而是站在壹個更自覺更冷峻的制高點,以文化代言人的身份,敘述著中華各地鄉土文化的變遷。 莫言在自己的小說裏大量運用了意識流的手法,包括內心獨白、多視角敘事、慢鏡頭描寫、意象比喻、自由聯想等等。

1987年莫言發表在《人民文學》雜誌的中篇小說《歡樂》曾引起文壇較大爭議,由於小說中赤裸裸的描寫和“那些超時空的變換,那些人稱的跳躍,那些幾乎是不加節制的意識流”,令到當時很多保守派文人無法接受,《歡樂》也成了“資產階級自由化”的批判對象。當時《人民文學》雜誌的主編劉心武遭到停職檢查。1996年余華重提這篇小說,特意撰文支持莫言,他在《誰是我們***同的母親》壹文中說,莫言對事物赤裸裸的描寫激怒了那些批判者,而他卻因為這篇小說中的母親形象而流下了眼淚。

莫言的短篇小說集《師傅越來越幽默》在美國出版後,引起美國文壇不小回響。美國評論家認為莫言的作品充滿現實主義和黑色幽默,莫言的大多數作品,令人回想起了俄羅斯作家弗拉基米爾·沃伊諾維奇的壹句話——現實即是諷刺。

莫言的中篇小說《幽默與趣味》經常被拿來與《變形記》作比較。他的《小說九段》也被認為是卡夫卡式的荒誕寓言。西班牙凱拉斯出版社創始人安赫爾·費爾南德斯曾說,莫言的文學作品令人們想起兩位熟悉的作家,仿佛是在同時閱讀卡夫卡和加西亞·馬爾克斯的作品。

弗吉尼亞大學中國文學教授查爾斯·勞克林說,莫言的大部分小說有壹種神話般荒誕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