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祭祀神祗或先人
在“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的古代,祭祀與保土衛疆是事同等重要的。
炎帝之祀,源遠流長。《史記?封禪書》雲,秦靈公三年(-423),在吳陽“作下畤,祭炎帝”。這是祭祀炎帝最早的記載,但不是最早的祭祀。對炎帝的祭祀,始於黃帝。《路史?後記》雲,黃帝“崇炎帝之祀於陳”。《軒轅黃帝傳》亦雲:黃帝“作下畤,以祭炎帝。”
黃帝以降,歷代踵事增華,崇祀有加。《通典》載:虞舜祀五帝於五府。周代立夏行“郊祀”,季秋“享明堂”,建巳月“大雩”(祭水旱),歲終“礻昔 先嗇”,春始“耕帝籍”,皆配祀五人帝。或特祭神農。秦尊“四畤”上帝,炎帝配赤帝。漢初,祠“五畤”,“南方帝炎帝”;“祀九天”,炎帝代表“南方炎天”。晉襲舊制,郊祀五帝。“後周憲章多依周制,正月上辛祀昊天上帝於圓丘,以其先炎帝神農氏配五帝,天文並從祀”。唐初,定令每歲冬至祀圓丘,以赤帝配五方上帝。唐天寶六年(747)制,“三皇置壹廟,五帝置壹廟,有司以時祭饗”。唐宋以後,炎帝神農之祀範圍更廣、影響更大。但是,這些祭祀,大多是在王權中心所在地進行的。
陵寢之祭,不知眆自何時。《通典》說:“三代以前無墓祭,至秦代,始起寢陵於墓側。漢因秦上陵皆有園寢,故稱寢陵”。《史記?封禪書》雲:元封元年(-110)漢武帝北巡朔方,“祭黃帝冢橋山”,但言墓祭,未言有園寢。據此,陵寢之祭,當是漢代後的事了。
炎帝之陵偏處南方,遠離王權中心,但陵寢之祭,卻不晚於漢代。《路史?後記》載:炎帝神農氏“葬長沙茶鄉之尾,是曰茶陵,所謂天子墓者,(《郡國誌》雲,炎帝神農氏葬長沙,長沙之尾……今郡有萬裏沙祠,故曰長沙。《世紀》雲,神農葬茶陵。《衡圖經》雲,茶陵者,所謂山谷生茶茗也。地有陵名者,皆以古帝王之墓……)。有唐嘗奉祠焉(有唐代舊記)。太祖撫運夢感見帝,於是馳節敻求,得諸南方,爰即貌祀,時序隆三獻(廟在康樂鄉鹿原陂上,乾德五年建……)”。
炎帝陵所在地,古屬荊楚,漢屬長沙郡、長沙國達180年。有的研究認為,長沙因之得名的“萬裏沙祠”,是祠炎帝的,此說尚待考證。但漢高祖五年(-202),以陵名縣,設茶陵縣(炎陵縣古屬茶陵)是可信的。《路史?後記》這段話明示:在炎陵縣炎帝神農氏,古有陵,漢有祀,唐奉祀,宋修廟。
宋代,炎帝陵寢之祀已成制度,元代未嘗中輟,明清兩代更趨頻繁。現有祭文可稽的“禦祭”,明代13次,清代39次。
民國期間,縣府有春秋時祭或應縣民之請,舉行禳災祈福之祭。湖南省政府於1940年10月祭陵壹次。此後,由於多種原因,中斷40余年。1986年,炎帝陵修復。1993年,湖南省人民政府公祭炎帝陵。現已形成重陽節由省、市主典公祭,清明節由縣主典民祭的祭典格局。自1986年始,炎帝陵舉行大型祭祀活動60余次,前來祭祖謁陵的海內外人士達300余萬人次。
至於民間祭祀,更是歷史悠久,地域廣泛,形式多樣。祭祀時間隨各地風俗而異。在南方,有源於蠟祭的春節祈福;清明、冬至掃墓祭祖;農歷四月二十六日的生辰祭祀;新糧初上的“嘗新”之祀;遇有自然災害的禳災之祀等。
壹位遠古先祖,壹座深僻的寢陵,為何有如此巨大的感召力呢?
《禮記?祭法》雲:“夫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這段話的大意是說,古代制定祭禮的原則是,只有為國為民作出了貢獻的人才能享祀。對炎帝神農氏的祭祀,除了“酬功”之外,隨時代不同,文化形象之異,具有更深的意蘊。
(壹)作為五帝之壹。
成書於東周早期的《周禮》有“祀五帝”和“兆五帝於四郊”之說,但未言其祥。《史記?封禪書》說,秦襄公作西畤,祠白帝;秦宣公作密畤,祭青帝;秦靈公作上畤,祭黃帝,作下畤,祠炎帝。漢高祖二年(-205),“東擊項籍而還,入關,問‘故秦時,上帝祠何帝也?’對曰:‘四帝,有白、青、黃、赤帝之祠。’高祖曰:‘吾聞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莫知其說。於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黑帝祠,命曰北畤。”《通典》亦雲:“唐虞祀五帝於五府,蒼曰靈府,赤曰文祖,黃曰神計,白曰明紀,黑曰元矩”。上述青(蒼)帝、赤(炎)帝、黃帝、白帝、黑帝,本是太微五精,即太微垣五帝之座,是天上的星宿,又稱五天帝。春秋戰國之際,盛行“五行”說,在祭典中,常以“五人帝”即人間的五個帝王,配祀五天帝,形成五帝系列及其祭祀體系,在這個體系中,炎帝為五人帝之壹,配祀赤帝、南方帝或夏神。到戰國末及秦漢時期,又以“五德終始”附會朝代更替,將五帝作為朝代更替周期的象征去祭祀。炎帝有火德,以火承木、位南方、主夏、尚赤。
以五人帝配祀,除祠五畤外,還有郊天、大享明堂和雩祭等。規模最大、規格最高的是郊天。所謂郊天,就是在郊外設壇祭天。《禮記?禮器》雲:“郊帝於郊,敬之至也。”《通典》雲:“周制,王者必五時迎氣者,以示人奉承天道,從時訓人之義。故月令於四立日及季夏土德王日,各迎其王氣之神於其郊,其配祭以五人帝……夏以炎帝”。《禮記?月令》載:孟夏之月,“其帝炎帝,其神祝融”,“立夏之日,天子親帥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夏於南郊”。漢初,襲秦制,郊甘泉泰畤,祠雍五畤。至漢光武帝建武二年(26),於洛陽城南七裏,作圓丘八陛,中為重壇,天地位其上;外壇西,上為五帝位,赤帝配位在丙巳。唐武德初,定令每歲冬至郊天,祀昊天上帝於圓丘,配五方上帝。至宋以後,郊天禮中的五帝之祀才慢慢消失。
郊天為“大報天而主日”,“祀於明堂,所以教諸侯之孝也”(《禮記?祭義》)。在這些祭典中,以五人帝配天,表達的是古人對天地、神只、祖先的敬畏之心和報答之情。
(二)作為農耕文明的始祖
炎帝神農氏制耒耜,奠農工基礎;嘗百草,開醫藥先河,其農業之祖與醫藥之祖的地位,千古不易。大礻昔、藉田,享先農,祀先醫,是對他的特祀。
“大礻昔 ”又稱蠟(臘)祭。《禮記?郊特牲》雲,“天子大蠟八。伊耆氏始為蠟。蠟也者,索也;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蠟之祭也,主先嗇而祭司嗇也,祭百神,以報嗇也。”《通典》雲:“臘之義,自伊耆之代而有其禮。古之君子,使之必報之,是報田之祭也,其神神農,初為田事,故以報之。”
蠟祭是最原始的祭祀之壹,始自神農氏,後來卻成為對自己即“先嗇”之祀了。初名蠟,夏更名嘉平,殷更名清祀,周復名大礻昔 。秦初稱礻昔 ,後復稱嘉平。漢復名礻昔 ,並沿用到清代。
蠟祭作為壹項重大的禮儀,則沿於三代以下。歷代雖有斟酌損益,但大體不改。《禮記?月令》雲:孟冬之月,“礻昔 先祖五祀,勞農以休息之”。孔穎達疏雲:“按雜記,子貢觀蠟雲,壹國之人皆若狂者”。《後漢書?禮儀誌》亦雲:“季冬之月,星回歲終,陰陽以交,勞農大享臘 ”。由此可見,後來的蠟祭之儀,除了保持原始蠟祭祀“先嗇”的本義之外,還有豐收之慶的含義了。
《通典》記載了唐開元年間蠟祭的盛況。皇帝礻昔 日礻昔 百神於南郊。礻昔 前,皇帝及從祀官齋戒。前三日,開始陳設樂器、禮器及禦座。礻昔 日未明五刻,設神座,壇上置大明、夜明、神農、伊耆、後稷等壹百九十位神主。儀程大致為奠玉幣、毛血、奠玉帛,設饌、盥洗、奠爵如圓丘儀。然後讀祝文、奏樂、行跪拜禮。祀日、月神的祝版、紙帛以火燎之;祀神農的祝版、紙帛則以土埋之。神農氏祝文曰:“維(某)年歲次( )月朔日,子嗣開元神武皇帝(諱),謹遣(具位)臣(姓名),敢昭告於帝神農氏:惟帝肇興播植,粒此黎元,今時和歲稔,神功是報,謹以制幣犧齊,粢盛庶品,明薦於帝。尚饗。”
《禮記?禮運》寫到,孔子在參加蠟祭禮儀之後,“喟然而嘆”。他對旁邊的言偃說:“大道之行,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誌焉。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大道之行“指神農時代,孔說他沒有趕上,但看到過誌書,因而在觀蠟祭之後,表示出對“天下為公”的神農時代十分景仰,可見蠟祭的影響是何等深刻。
蠟祭於清乾隆十年停止。“清初關外舉行,廟建南門內,春秋設壇望祭。世祖入關,猶踵行之。”(《清史稿?禮誌》)。蠟祭雖然停止了,但仍然可以從傳統“春節”中感受“勞農大享礻昔 ”之農耕文化遺風余韻。
“藉田”與蠟祭壹樣,古已有之。商代的金文中就有“藉田”之辭。《詩經?周頌?載芟》是春耕藉田的樂章。蠟祭行於歲終,“報終成之功”;而藉田行於春始,祈求年谷豐登。
歷代帝王對藉田十分重視,《禮記?月令》載:孟春之月,“天子乃以元日祈谷於上帝。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措之於參保介之禦間。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藉。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後漢書?禮儀誌》曰:“正月始耕,晝漏上水初納,執事告祠先農巳享。耕時,有司請行事,就耕位,天子、三公、九卿、諸侯、百官以次耕”。劉昭註引賀循《藉田儀》雲,“漢耕日,以太牢祭先農於田所”。又引《舊漢儀》雲,“春始東耕於藉田,官祠先農,先農即神農炎帝也”。《通典》雲,“北齊藉於帝城東南千畝,”“作祠壇於陌南阡西,廣輪三十尺,四陛三譴、四門”,“每歲正月上辛後吉亥,祠先農神農氏於壇上,無配饗,祭訖親耕”。“大唐貞觀三年(629)正月二十壹日,太宗親祭先農,藉於千畝之甸”。《宋史》亦載,太宗雍熙五年(988)正月乙亥,親饗神農氏於壇上,以後稷配。禮畢,次詣耕藉位,行三推之禮。“元至大、至正皆命祭先農,祝文曰:‘皇帝敬遣某官昭告於帝神農氏’。此神農之祭於藉田也”(《炎陵誌》)。明清均行耕藉禮。明太祖,清康熙、乾隆帝,都親耕藉田。雍正時,還將藉田之禮推行到州、縣,並壹直沿襲至清末。柬埔寨至今仍有“禦耕節”,親王親耕“聖田”。藉田禮儀包括行耕藉禮(享神農炎帝)和天子親耕。其歷史之久,範圍之廣,影響之深,無與倫比。這是在以農為本的中國,歷代王權借重神農炎帝的感召力,親勸農耕,興農固本的壹項具有積極意義的舉措。
“祭先醫”也是對炎帝神農氏的特祀。我國傳統醫藥學認為“醫食同源”。炎帝神農氏在開拓耕播農業的同時,發現了醫藥。《帝王世紀》載,炎帝神農氏“嘗味百草,宣醫療疾,救夭傷人命”。《史記補三皇本紀》亦有:“以赭鞭鞭草木,始嘗百草,始有醫藥”之載,故尊炎帝神農氏為“先醫”。
炎帝神農氏對於醫藥的貢獻,始見於《世本》,繼有漢代的《新語》、《淮南子》等著作。成書於東漢末年的我國第壹部藥物學專著,總結了炎帝神農口口相傳的藥學知識,並名為《神農本草經》,將發現醫藥的功勞歸於炎帝神農氏。
祀“先醫”之禮,始自元代。《元史?祭祀誌》雲,“元貞初年,初命郡國通祀三皇……歲春秋二季行事,以醫師主之”。《春明夢余錄》說,“至於有元,自國都以至郡縣,皆立三皇廟,於醫者之學,如宣聖釋奠禮”。
明代以來,“尤以醫道關系民生至重,乃即太醫院立廟,以祀三皇”。清代亦於太醫院內設三皇殿,祭祀先醫。《清史稿?禮誌》雲,“先醫,初沿明舊,致祭太醫院景惠殿,歲仲春上甲,遣官行禮。祀三皇,中伏羲,左神農,右黃帝”,“禮部尚書承祭,兩廡分獻,以太醫院官,禮用三跪、九拜、三獻”。隨著現代醫藥學的發展,“祀先醫”之禮在大陸已經消失,但“神農嘗百草”的口碑仍廣為流傳。
(三)作為中華民族始祖
中華民族自古以來,便以炎黃子孫自謂,尊炎黃二帝為***祖。故春秋左丘明著《國語》,有“夫亡者豈無寵,皆黃炎之後”壹說。
由眾多氏族融合而成的古華夏族,始於炎帝時代。到黃帝時代,進壹步鞏固和壯大,先秦已基本具備雛形。此後,又經過幾次民族大融合,至漢、唐,以古華夏族為主體,聯合成長、壯大於中華大地的各個民族,逐漸孕育為以多民族為主要內容,以多元壹體文化為主要特征、超越狹義血緣關系的中華民族這樣壹個***同實體。人們從中華民族最古老的始興與統壹,以及中華文化源遠流長的意義上,仍以炎黃為中華民族的始祖,並且作為中華民族原初締造者、始興與統壹的象征、凝聚力與認同感的***同標誌。於是,對炎帝神農氏的祭祀,又有了新的意蘊了。
這種意蘊,在祀典中表現為,由重視天地之祀,趨向更加重視先祖之祀,並隨著中華民族的壯大而丕顯。至宋代,在歷經漢、唐的興衰存亡之後,進壹步深化。因而宋太祖在江山初定,百廢待興的乾德初,即“命李昉、盧多遜等分撰歷代帝王碑,遣翰林侍詔孫崇望等分詣諸廟,書於石”。“詔三年壹享”、“造祭器,送諸陵廟”,“各置守陵戶五”,並遣官詣陵致祭。明太祖亦於乾符初握的洪武三年,即“訪先代帝王陵寢”,“自伏羲、神農,各制袞冕,函香幣,遣秘書監丞陶誼等往修祀禮,親制祝文遣之,每陵以白金二十五兩,具祭文修葺陵廟”(《炎陵誌》)。在明代的“禦祭文”中,幾乎都有祈祝國泰民安之辭。
應該提到的是,在歷史上,活躍於古夏地域外的壹些民族,亦曾建立過若幹割據皇朝,但他們仍追溯炎黃二帝為其先祖。北周,為鮮卑後裔宇文泰所建。《周書.帝紀》載:“太祖文皇帝......其先出自炎帝神農氏。”他的兒子孝閔帝即位後,詔稱:“予本自神農。”遼為契丹族所建,元代脫脫撰《遼史》,直書:“遼之先,出自炎帝,世為審吉國。”發祥於古華夏以此的元、清兩代,他們入主中原之後,很快地認同並融入中華文化。元代除沿襲古制,行“郊天”禮、“祀嶽瀆”之外,十分重視祭先農、耕藉田,奉三皇、祀先醫。有元壹代,未曾稍怠。至元年間,大學士阿沙不花曾奉命詣陵致祭。清代入關以後,亦於順治八年(1651),欽定帝王陵寢祭祀:“酃神農”,並欽遣侍讀學士白允謙詣陵致祭。此後,凡國有大事,皆詣陵告祭。在現存的37篇“禦祭文”中,告即位、親政、復儲的11篇,告靖邊、軍功的6篇,告災祈福的1篇。
古華夏文化母體隔海相望的臺灣,對炎帝神農氏的祭祀同樣源遠流長。臺灣的神農信仰,至少始於明代。至今臺灣以炎帝神農氏為神主的廟宇達壹百三十余座,分別尊稱為炎帝、炎王、五谷先帝、五谷爺、神農大帝、先農、先帝爺、藥王大帝等。離家渡海,開墾臺灣的先民們,對炎帝神農氏除了奉以農神藥神,祈祝豐收吉祥之外,更多的是“數典念祖”,不忘根本。
到了近代,中華兒女經過爭生存,謀統壹,求發展,圖富強長期艱苦卓絕的鬥爭,敬祖愛國之情已愈來愈強烈。於是就有了辛亥革命前夕,同盟會會員在炎黃二帝陵前的慷慨陳詞;就有了抗戰期間,中***中央副主席周恩來的疾筆奮書:“中華終竟屬炎黃”;
湖南省主席、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嶽的披心瀝膽:“嶽荷炎帝余澤,捍衛湘土,飲水不思源,何異數典忘祖乎?”於是也就有了上世紀八十年代,由海內外炎黃子孫***同發起,社會各界***襄盛舉,對炎帝陵的整修;臺灣數十個炎帝神農廟,來炎帝陵為炎帝神農祀像開光;也就有了省市人民政府和海內外社會團體對炎帝陵的多次隆重祭典;“中華炎黃聖火”,炎帝陵“炎帝聖火”取火種儀式。
如果說,“五帝之祀”是慎終追遠,對天地、自然、先祖的敬畏和酬答,而祀“先嗇”、“先醫”是報本返始,對農耕文化的推崇和承傳,那麽始祖之祭,則是敬祖愛國、表達對國家統壹、民族昌盛的強烈願望。
古之祀典,強調“生於心”。《禮記?祭法》雲:“夫祭者,非物自外至也,自中出生於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禮,是故賢者能盡祭之義。”祭祀次數要求不煩不怠:“祭不欲數,數則煩,煩則不敬。祭不欲疏,疏則怠,怠則忘”(《禮記?祭義》。至於儀典,乃歷代相沿,或因時因地因事各有斟酌。
炎帝陵祀典,宋始有定例。《宋史.禮制》載:“乾德初詔:歷代帝王,國有常享,著於甲令,可舉而行。......按祠令,先代帝王,每三年壹享,以仲春之月,牲用太牢,祀官以本州長官,有故則上佐行事。”又定“太昊、炎帝以下……歲春秋祀以太牢”。宋開寶五年,易為五年壹祀。詣陵致祭,則無常例,大致國有大事才遣官告祭。如淳熙十四年(1187)六月,天下大旱,宋孝宗詔“衡州葺炎帝陵廟”(《宋史?本紀》),並遣官告祭,禳災祈福。
明初定議,“每三年出祝文、香帛,傳制遣太常寺樂舞生齋往,命有司致祭。又命所在官以春秋仲月上旬擇日致祭。又定每三年遣祭陵廟之歲,則停欽天山廟祭。”規定“遣使詣各陵致祭,陵置壹碑,刊祭期及牲帛之數,俾所在有司守之。”
清代祀典,雖因明代舊制,但顯添厚重。《清史稿》雲:“凡巡幸所蒞,皆祭陵廟,有大慶典,祭告亦如之。”如康熙二十壹年(1682)平滇亂之後,“遣官致祭,頒冊文、香、帛,給黃傘、禦仗、龍纛各二,凡成武功,皆祭如典”。遣官詣陵致祭的禮儀十分冗雜。據《炎陵誌》載,祭前,由欽天監擇定宜祭之日,翰林院撰擬祭文,太常寺、工部、戶部分別預備祭品、儀仗。由禮部開列侍郎以下,四品以上堂官名單,題請欽派致祭官。致祭官行前壹日齋戒,屆期赴禮部恭取祭品、祭文、儀仗,如遇皇帝親閱,則另有程序。告祭官至地方後,各官朝服跪迎,並恭奉禦祭文、香帛置龍亭內,供公所中堂,各官行三跪九叩首禮。祭前三日,告祭官齋戒,地方官備鼓樂、儀仗,行壹跪三叩首禮,迎龍亭於祭所。祭前壹日,告祭官省視祭品、祭器,地方官監視宰牲,然後率禮生演習禮儀。祭日四鼓,陳設祭器、祭品、牲俎,樂工,然後集廟門外恭候。五鼓,告陪祭官各朝服,由東戟門入殿。待擊鼓三嚴,告、陪祭官就位。儀式為前後行三跪九叩首禮,中間三獻、讀祭文。迎神、初獻、亞獻、終獻、受胙、撤饌、送神等均歌樂章。執事禮生達三十九人。陳設為,禦祭紫降香、沈速香、綾壽幣各壹;祭器為爵、俎、登、铏、簠、簋、籩、豆、篚、罇等四十壹件;祭品為牛、羊、豕各壹,羹、黍、稷、稻、梁、型圤、薧魚、棗、栗、榛、蓤、茨、鹿脯、餅、菹、醢等二十六種;燭二品。時祭,即於每歲春秋仲月吉日,“由守土正印官壹員致祭,執事以禮生。”“陳設及行禮儀節與遣官告祭同”,“惟無樂歌”(《炎陵誌》)。祭文,由禮部頒發。乾隆年間定例,炎帝陵大祭“該銀二十壹兩”,“春秋二季原額銀二十兩”(《炎陵誌》)。
現代祭典,乃在陵殿前舉行。陳設為谷、豆類(九十九種)、幹、鮮果(九十九種)、鮮活中草藥(九十九種)。主祭、陪祭、參祭人員各佩胸花標識,由儀仗隊引導,步行至朝覲廣場。屆時,鑼鼓、角號齊鳴,龍獅騰舞,數十支嗩吶奏古樂《大開門》,午門徐徐開啟。隊伍由花籃引導,依次由午門入,至行禮亭敬香、三鞠躬,然後肅立恭候。九時九分,祭祀儀式開始。儀程主要有:
⑴典禮儀式開始;
⑵主祭人就位;
⑶擊鼓九通,鳴金九響;
⑷鳴炮、奏樂(樂隊演奏古樂);
⑸敬獻供品(五谷、三牲、鮮果)
⑹敬獻花籃;
⑺向中華民族始祖炎帝神農氏(座像)三鞠躬;
⑻主祭人恭讀祭文;
⑼焚帛書;
⑽鳴炮、奏樂、禮成。
儀式結束後謁陵。
儀式不是固定的,可酌情增減。增加的如介紹參加祭祀的團體或主要人員、宣讀祝賀活動的電文、接受捐贈等。儀式前後,在廣場舉行民間文藝表演。重大祭祀活動則刊碑紀念,並在謁陵後舉行揭碑儀式。
臺灣對炎帝神農氏的祭祀活動,以民間為主,多在農歷四月二十六日神農大帝誕辰日進行。鐘宗憲先生曾撰文介紹,臺北縣三重市先嗇宮壹九九二年祭典盛況:“四月二十五日上午,由善信匯集壹百多輛之大鼓車、南北管車、車鼓亭等車隊,從先嗇宮迎神出發,巡繞市境,市民們則在自家門口擺放香案牲禮祭品,當巡境隊伍經過時,雙手持香遙拜,並燃放鞭炮;是日,民眾依例外燴宴客,各地食客絡繹不絕,壹時熱鬧非凡,交通為之堵塞。”其盛況所致,“三重市民代表會因代表參與迎神活動,出席人數不足而流會。”“四月二十六日上午十時,為誕辰祭典正式開始,由市長陳景峻親自主祭,循古禮行三獻禮,地方人士均各有所司,與前日之盛況相較,顯得莊嚴肅穆。”
臺灣社團在炎帝陵舉行的祭祀儀式則較為簡單。壹九九○年,臺北市姜氏宗親會祭陵儀式為:⑴祭祀儀典開始;⑵鳴炮;⑶主祭者就位;⑷陪祭者就位;⑸全體肅立;⑹上香;⑺獻花;⑻獻供;⑼讀祭文;⑽向始祖炎帝神農氏聖像敬禮;⑾自行上香祭拜;⑿恭焚祭文紙帛;⒀贈送紀念牌;⒁鳴炮;⒂禮成。祭祀後謁陵。近幾年,臺灣祭陵團體日增,儀式各異。有的著統壹服裝(古裝);有的帶炎帝塑像,在炎帝陵殿“開光”;有的仍行三跪九叩首禮,十分虔誠。
今日之炎帝陵,以華夏始祖的歸根之地和中華文化的發端之源,成為我們民族永恒的感情紐帶、不朽的精神聖山。她以跨越時空的力量,牽引著華夏兒女,跨洋過海,翻山越嶺,步入其間。詣陵祭祖,所含蓄的文化意蘊和顯示出的文化張力,是五千年文化的沈澱和升華。
壹爐馨香、裊裊不絕,燒燃了數千年,祈祝著“民富國強”。這是民族的夙願,是億兆子孫的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