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聯:千裏重金鐘。
《八刀分米粉》典故
福建省建甌市小橋鎮有個村莊叫矮林村,矮林村的人用手工制作的粉幹別有風味,成了名傳遠近的壹種特產,很有名聲。說起來這裏還有壹段故事。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在建甌縣南才裏地方,有位學富五年的秀才,姓古名進,字芬舉。年方二十,就已度過了“十年寒窗”,壹心要登“龍虎榜”。
這年歲在甲子,時逢初秋,壹日風和日麗,碧空萬裏,古進擇吉進京應試,約同三五學子乘馬結伴同行。卯末辰初之時,壹幫人路過登仙裏的壹個要沖村鎮,街坊的男女老幼聽到馬蹄聲響,又見壹群衣冠楚楚的人騎馬而來,都停立拱手讓道。人群中有位年過半百的農夫,因為肩挑重擔,壹時退避不及,連人帶擔子被沖撞跌入街邊小河,古進等人竟不予壹顧,悠悠策馬而走。眾人見了急忙扶起老人,對秀才們甚表憤慨。
事有湊巧,正好出了街市村口約百步,就是登雲橋頭,穿山繞谷的南才溪流經橋下湍急而過。溪上只有壹橋,加上村邊巷口狹小,只容壹人壹騎緩步通過。街頭巷口的壹座泥墻瓦屋樓上,有個朝南門道連著街巷口曬谷棚架,棚架上有老少兩位婦女,正在聚精會神地操刀分粉條,要往竹竿上掛曬,沒有看到秀才們壹行人馬。這幾個秀才到這裏只有從棚架下面過去,別無它路。古進這時想起昔日韓信有“出我胯下”之辱,後得漢王拜將之榮,也想借此典故求個好兆頭,欲策馬過去。身後的壹位叫趙前的秀才馬上攔著他道:“豈不知婦道主陰晦之氣嗎?趕快命她們回避讓路。”說完,就向上喊道:“棚架上曬粉條的是什麽婦人?還不回避!”少女不但不聽招呼,反而故意站在路口中心上方來,並答道:“客官有禮,貴客走道在地,奴家勞作在棚,各無相犯,有何回避之說?”趙秀才聽罷不免發怒,手裏飛舞馬鞭說道:“我們幾人都是上乘之士,怎能屈從村婦胯下?”村姑聽了既不生氣,也不慌張,依舊幹活,壹邊回話道:“那就有勞貴客略等片刻!”此時秀才們才看清楚,這位姑娘不過十七八歲,身材苗條,動作敏捷,衣裙得體,眉清目秀,黑裏透紅的臉上,明顯露出幾分輕蔑的神氣。她胸前圍著壹條漢布青圍裙,用銀灰色的絲線繡著壹幅昂立高山之巔、仰觀旭日東升的“丹鳳朝陽圖”,那只鳳凰刺繡栩栩如生,最是引人註目。秀才們見了不由心下壹動,自知理虧,轉身只好以禮相求道:“我等急於趕路,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行個方便。”村姑聽了問道:“貴客趕的是什麽路?做的什麽活呀!”趙秀才聽問,心裏罵她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便怪笑道:“我們要趕的是上京長路,要做的是狀元活計,妳懂嗎?”村姑見他神氣十足,隨口應道:“公子們既然是要進京考狀元,小女也不敢耽誤了妳們的前程,只是我想出個對句,妳們若是對上了,我就回避,讓妳們過去;要是對不上,就有屈尊駕,稍等我母女曬完了粉條,再讓妳們過去。”秀才們心想,壹個村姑出對怎能難住讀書人,都不把此事放在眼裏,高傲地答道:“請出對。”村姑雖有心計,卻無經歷,這時要給考狀元的人出題,著實有點犯難,壹時應對不上,正在沈思之際忽聽母親叫道:“小孩家,莫多嘴,快把米粉切給我曬。”村姑壹聽,舉刀用力壹切,粉條整整齊齊分開,她又擡頭壹看,母親手捧米粉篩的竹夾上端端正正地寫著壹“粉”字,於是她靈機壹動,脫口而出道:“就是這個‘八刀分米粉’,請對壹個字。”秀才聽了,個個搔首抓腮,頓足低吟,嘰嘰咕咕了好壹陣子,也沒能答得上來。那母女手中的粉條都已晾曬完了,老婦人拉著女兒進到門邊,回頭叫道:“公子們請過去吧。”村姑不覺掩鼻哈哈大笑道:“考中狀元再來答對,不要忘記這橋頭巷口。”原來村姑先是看見了秀才威風凜凜,盛氣淩人,心中不服,有意為難他們壹下,這時街頭巷口男女老少見他們如此窘態,都哄然大笑,秀才們只好低著頭,靜悄悄地過去。
古進壹行曉行夜宿,到了京都,轉眼之間,部試已過,古進的三篇文章,都列鼎甲之位。又逢當朝時在鼎盛,才子雲集,今科考生中有“南古北鐘”之稱的古、鐘兩位秀才,都是科場高手,解題論策,壹揮而就,應對答辯,出口成章,最後竟是棋逢對手,難分高低。欽命主考官是樞密使、禮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他們審卷合議,結果還是難分雌雄,只好具奏禦覽,殿試定奪。當朝天子接覽了三位大臣的奏本,準奏設朝殿試。
幾天後古、鐘兩人雙雙登丹墀上金鑾殿應試,舉目只見老相國、樞密使、禮部尚書、吏部尚書等壹班大臣分立左右兩列,山呼已畢,樞密使呈奏考生祖籍姓名,萬歲開龍口對古、鐘兩人問道:“兩愛卿平素所攻何典?”兩生齊聲奏道:“臣今古百家,天文地理,均有領略,願承旨意!”嘴裏雖這麽高唱著,心裏卻亦不免蹦蹦作跳,恐惶得汗流浹背。皇帝發旨曰:“孤為天子,即以天為題,聯今問卿,天有首乎?”兩生聽後齊聲奏道:“嘗有詩雲‘乃眷西顧’,當是天之首也。”皇帝又問古秀才:“古卿家,天有耳乎?”古秀才答道:“常言道,天處高而聽卑,詩有雲‘鶴鳴九臯’,聲聞於天,天既能聽,則其耳在焉!”皇帝又問鐘秀才:“鐘卿家,天有足乎?”鐘秀才答道:“詩雲‘天步艱難’,是以知其有足,才能步行。”就這樣,任皇帝雙問雙答,單問單對,猶如浮雲流水,兩人都無遲滯、差錯之處。龍顏大悅,卻也對他們的文才難分上下,正想退朝另議,恰逢遠處鐘鼓齊鳴,聲震於耳。於是皇帝脫口曰:“朕往昔征戰千裏,最重金鐘,即以‘千裏重金鐘’為題,卿作壹對。”這時古秀才忽然想起登雲橋頭村姑出的那個“八刀分米粉”,悟出了這是個拆拼字對,立即跪奏道:“萬歲賜題,乃是鎮朝金鐘的‘鍾’字。千裏兩字合為重字,金與重字相合又成鍾字。”滿朝大臣聽了齊聲高呼:“中主旨意。”皇帝大喜即刻禦筆壹批:“壹甲第壹名狀元。”古秀才趕緊雙腳跪下口謝龍恩。
再說這鐘秀才是位南祖北遷的畬族名門之後,姓鐘名遲,字香升,是年22歲,因姓鐘之故,反而在應對時把鐘字排除在外。皇帝監閱大臣會考奏章,依奏禦批鐘遲為:“壹甲第二名榜眼。”禦批趙秀才為:“壹甲第三名探花。”三位秀才都是“賜進士及第。”
不料事有曲折,正宮娘娘要招古進為東床附馬,古進原沒想到這壹步,老是念及南才裏村姑“不要忘記橋頭巷口”的話,尊敬她能出“八刀分米粉”之智,又羨慕她巧手繡出“丹鳳朝陽圖”之藝,心裏壹急,隨口以“家有妻室”對之,老樞密使也代為周旋,於是娘娘改招鐘遲為東床附馬。
古、趙兩人遊覽京華,拜師會友之後,即策馬動身,原路返鄉。所過之處,州府迎送,萬民觀瞻,好不威風。壹日,古、趙兩人布衣外出,到建州街市,遇壹古稀老者,正在擺攤測字,兩人心感好奇,無意問道:“老丈所測之字,能靈驗否?”老人答道:“請君姑且試試,自能分明。”古、趙兩人不禁想起當初村姑“八刀分米粉”之謎。此時又聽到壹個:“姑且”的“姑”字,就隨口道:“即以‘姑’字為測。”老人撫須含笑問道:“是問壹人之事,還是兩人同測?”古進道:“請暫試測我。”老人細觀其氣色後掐指算道:“姑,作暫且解,暫測(拆)必從合。姑字分拆即為壹女壹古,女有少年之妙,古有國故之秀,兩合匹對。君兩人同行,壹人先測,是雙而得偶,壹人再側,是偶而得雙。以此測之,則‘鳳求凰’之意,不知對不對,請君子賜教。”兩人聽罷,也不置可否,謝過課銀,就又雙雙賞街市去了。古進想起村姑“丹鳳朝陽”的圍身裙圖,正合老人所測之言,逐拜托趙探花為媒,備禮娶村姑為妻。花燭洞房之日,始知當初退避不及而被沖倒的老農夫,原來就是嶽父大人,好不慚愧、懊悔。
此後,古、趙兩人先後奉旨,出任外官。他們勤政親民,執法清廉公正,深受老樞密使的器重,逐由知縣遷知府,由知府升布政,直至巡按大員。後因有次不買權奸的帳,依律處斬了貪贓枉法的逢棟知府,得罪了當朝權貴,奸臣即以古進當年謝絕招駙馬時謊說“家有妻室”之詞,參他個“欺君之罪”。幸得告老還鄉的樞密使趕來京師上朝面聖,以身家性命力保,方免壹死。改為抄家問罪,削職為民。
原來村姑姓鄭名珍娘,龍池人氏,祖上世代相傳以操作粉幹為業,遷居陽澤登雲橋頭已數代。這登雲橋正是青山秀水之處,常有書生在此朗讀,“之乎者也”之聲,她耳濡目染,故能略通文墨,又加上狀元幫教,遂成賢惠內助,深為人敬。
古進蒙難以後,舉家退居矮林,因為他為官時兩袖清風,沒有存蓄,也沒手藝,即隨妻返籍操勞粉幹為業,依鄭氏壹手獨特的祖傳技藝,能把粉幹做得條如銀線,色似美玉,滑潤嫩爽,色味具佳,延至子子孫孫都以此為生,世代相傳。至今南才裏此地所產粉幹依然遠近聞名,暢銷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