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中,讀是關鍵。讀,首先要聽老師範讀。從老師的範讀中應該領悟些什麽,請看梁實秋先生回憶他的老師徐錦澄先生講課:徐先生於介紹作者之後,朗誦全文壹遍,這壹遍朗誦可很有意思。……不論是古文或白話,壹字不茍地吟詠壹番,好像是演員在背臺詞,他把文字裏的蘊藏著的意義好像都給宣泄出來了。他念得有腔有調,有板有眼,有感情,有氣勢,有抑揚頓挫,我們聽了之後,好像是已經領會到原文的意義的壹半了。好文章擲地作金石聲,那也許是過於誇張,但必須可以瑯瑯上口,那卻是真的。從這裏可以看出,文章的腔調、板眼、感情、氣勢、抑揚頓挫以及所蘊藏著的意義,都要通過朗誦表達出來。而學生在聽老師的範讀中,也正要獲得對文章的這方面的最初的也是最直觀的印象和認識,從而激發起自己誦讀的欲望,以達到進壹步“理解詞句的含義和作品的思想內容”的目的。
腔調、板眼、感情、氣勢、抑揚頓挫以及文字所蘊藏著的意義等等,不是壹下子就讀得出來的,它是學生在不斷地聽範讀、跟著讀、練著讀的誦讀過程中逐步體會、領悟、感知得來的。尤其要註意以下幾點:
第壹要讀音正確。這是由於文言文中多生僻字,又間有通假字、多音字和破讀所決定的。壹般來說,課文註釋中對這壹些都註明了讀音,要依據註音,認真讀準。這裏要著重提壹提“破讀”的問題。所謂“破讀”,就是改變字(詞)的讀音以區別不同的意義或詞性的壹種方法。如“衣”用作名詞時讀yī,用作動詞(穿衣)時讀yì;“食”在表示吃時讀shí, 在表示給人吃時讀sì。不過現在有的破讀音已經進入現代漢語中,壹般字典也已有註明,如美好的“好”(形容詞)讀hǎo,愛好的“好”(動詞)讀hào,難易的“難”(形容詞)讀nán,災難的“難”讀nàn等等。而有些破讀現在已不加特別區分,如葉公好龍的“葉”,舊讀shè,現在可以讀為yè了。掌握破讀,對辨析詞性詞義,加深對文言文的理解,是很有必要的。
第二要註意停頓。包括句中停頓和句間停頓。能正確劃分句中停頓和句間停頓,表明了對語句層次和大意的正確理解,這要在對詞句含義理解的訓練中,通過誦讀來實現。
此外,還要註意讀出語氣、讀出語勢,等等。
實際上,誦讀就是在初步理解的基礎上,反復熟讀課文,逐步加深理解,直至可以背誦的學習過程。
我們不贊成在文言文的學習中,搞繁瑣的語法分析,機械的誦記名詞術語,也不主張呆板的所謂字字落實、句句落實。我們主張學習文言文,要在誦讀中感知,在誦讀中領悟,在誦讀中積累語言的素材,最後達到將文言變成自己語言習慣的壹個部分。
這樣的壹個學習過程,誦讀、識記、理解是同步進行的。我們所說的對文言文的理解,主要是指對文章內容上的整體的領會、把握。這種領會和把握應當:①著眼於全篇的內容;②著眼於文意的溝通;③著眼於文章的篇章。至於背誦,這也是由於文言文學習的特殊性所決定的。字詞的識記,詞句含義的理解,作品思想內容的把握,都要靠熟讀成誦才能做到。而且,語言文字的學習,概念和規則並不是最重要的,不是記住了規則就能說話、寫作、閱讀;語言學習是先實踐、運用,然後理解。因而語文學習需要背誦,而文言文的學習則更強調背誦了。
能夠“誦讀古典詩詞和淺易文言文,理解詞句的含義和作品的思想內容”,主要靠背誦量的不斷積累。因此,新修訂的小學、初中、高中語文教學大綱,都對背誦作了量的規定。其中,小學背誦古詩詞80首,初中背誦文言文20篇、古詩詞50首,高中背誦古文20篇、詩詞曲50首。這樣壹些篇目全部誦讀至背誦,爛熟於心,達到上述文言文閱讀的要求,是不會有困難的。
我們提倡閱讀古典詩詞和文言文,要能基本上做到當堂背誦。背誦當然還要講究方法。我過去曾總結過的組塊性記憶法就是其中的壹種。如,意義組塊:按文章意義分段組塊記憶的方式;綱要組塊:應用層次內容提綱組塊記憶的方式;關鍵詞句組塊:通過關鍵詞句組塊來掌握文章大意、綱要,又反過來根據它們去掌握詞句的識記方式;節縮句式組塊:將句子節縮為短語組成組塊識記單位的方式;此外,還有句群中心句組塊,關聯詞語組塊等等。限於篇幅,不展開論述。
背誦還要靠不斷刺激、強化。豐子愷先生告誡子女讀書,講究壹個“讀”法。讀字的繁體筆畫是22畫,因此,他要求每篇詩文都須讀22遍。這樣就能口熟心熟,歷久不忘。過去私塾讀書講究“復背”,就是每熟讀壹文後,都要再把前面所學拿來復誦壹次,即,讀第2文,要1--2文復讀,讀第3文,要1--3文復讀,余類推。我們或許可以把這些斥之為 “死” 讀書,但我們不能排除掉這種於讀書的執著精神和強化記憶的合理方式。而且在青少年階段利用得天獨厚的記憶力,熟讀成誦若幹篇章,奠定滿腹經綸的基礎,也正是當前素質教育的需要。
其次,文言基礎知識的積累和掌握。這只能說是最基本的要求,關鍵有以下幾點:①指出了重點掌握的基礎知識的三個方面:文言實詞、文言虛詞、文言句式;②作了最基本的量的規定:150個實詞、18個虛詞、重要的句式;③強調了“在課文中的用法”的方向。
知識的積累和掌握,要在誦讀中進行。要強調指出的是,不論是文言實詞、文言虛詞,還是文言句式,都不能孤零零地背解釋、記術語,而應該把字、詞、句放在壹定的語言環境中,通過誦讀課文並對課文中典型例句的理解、掌握,達到重點掌握這些基礎知識的目的。掌握詞、句基礎知識,是誦讀古詩文的需要,而熟讀成誦壹批古詩文後,其詞、句的壹些基本用法,也都涵蓋其中了。這樣壹來,只要看到某詞某句式的時候,馬上在記憶中就會現出典型的例句來。如讀到《蘭亭集序》“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曾”字怎麽講,即使是課文沒有註釋,或者有註釋而不去看,馬上聯想到《愚公移山》裏“曾不能損魁父之丘”、“曾不若孀妻弱子”,這三個“曾”用法相同,都是加重了後面“不知”、“不能”、“不若”的否定語氣,可用現代漢語中“還”、“簡直”、“竟然”等副詞來表達,意思十分顯豁。熟能生巧以後,就沒有了這種轉換過程,而完全是壹種應付裕如的狀態。久而久之,也就凝固成了個人知識體系中的壹部分,“誦讀古典詩詞和淺易文言文”的能力也就自然形成了。
學習文言文,還要具備壹些必要的歷史文化知識,這對於疏通文句、理解文意、知本探原都有好處。歷史文化知識細分起來很多,基本的如天文地理、歲時節日、禮儀制度、職官沿革、學校科舉、典籍宗教、科學技術、姓名稱謂、衣食住行及其它等等。這些大綱中雖然未作明文規定,但我們在閱讀相應的古詩文時,課文註釋中都有介紹和說明,有些也反映在詞、句的用法裏,這些,在誦讀古詩文時,都要留意。
誦讀古詩文,應該是十分愉悅的學習過程,穿越時空與古代誌士仁人、賢者智者對話,從而了解我們的國家、了解我們的民族、了解我們的歷史,把歷史文化的積澱化為我們自身人文素養的壹部分、我們生命的壹部分,應該是人人所渴求的,我們希望把這種渴求變為誦讀的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