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討論之前,考慮到“屍”的含義復雜多變,所以必須將其分類,然後將其置於《山海經》原文語境下去理解,大致可分為以下五種情況:
“屍”在甲骨文中,形似壹人蹲踞之狀,後來此字也成為“夷”的古文,在殷墟蔔辭中,“夷”即作“屍”,所謂“東屍”即“東夷”,是商周之際對山東地區少數民族方國的通稱。
徐中舒《甲骨文字典》中認為:
所以這裏的“屍”字就是描繪壹幅古代東方人生活起居姿勢的畫面,而“蹲踞”這壹典型特征也成為商周中原人對其部落、方國的命名:“屍人”或者“東屍”。此外,在《山海經》中,有時會將壹個氏族稱為“國”,有時稱為“人”與“民”,有時也稱之為“某某之屍”。
陽Sir以為,《山海經》中有跡可循、符合此類含義的,包括以下幾個:
其壹,“奢比之屍”也即“肝榆之屍”
奢比之屍國在其北,獸身,人面,犬可以看出,奢比屍首先是壹位神靈,其次奢比屍神有國度,其人與其貌相合。
其二,“據比之屍”
“據比之屍”的樣子很奇特,折斷了脖子,披散著頭發,壹只手也沒有了。有學者認為這是描繪“神國內訌、慘遭失敗的光景”,也就是說“據比之屍”有可能是壹個氏族部落或者小國,對於其形體殘缺的描述,是在隱喻其失敗於某場爭鬥之中。
“屍”指“屍體”,也即死後的軀體,是最常見的含義,關於此最典型的記載有兩處:
其三,窫窳之屍
這段記載呈現的只是這個故事的結局:神人窫窳,被另外壹個神人貮負和他的臣子合謀殺死,而在窫窳死後,六名大巫則合力試圖將其復活。這段故事很有趣,至於貮負與危為何要殺死同為天神的窫窳?六巫復活窫窳之屍的目的是什麽?我們另文再述。
從這段記載來看這裏的“夾窫窳之屍”指的正是“窫窳死後的屍體”
其四,王子夜之屍
王子夜,又名王亥,是為商人祖先,他是被有易之君殺死,後來商人部落為其復仇,滅掉了有易。這裏的王子夜之屍,呈現的正是全身上下被分屍異處的恐怖場景,這裏的“王子夜之屍”也是用了“屍”的原始含義即“屍體”!
其五,相顧之屍
將《山海經》中的這兩處記載聯系起來,會發現壹個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貮負與危合謀殺了天神窫窳之後,也受到了天帝的懲罰,天帝對危采取了措施:禁錮其右足,將其兩手反綁,系在山木之上,之後危身死,是為“相顧之屍”。
那為什麽天帝不處罰主謀者貮負呢?實際上,至於貮負,他後來也死了,但他的死因並沒有多麽驚心動魄。
商人祭祖儀式盛行,在祭祀典禮中,壹般會令活人代替先祖受祭,此人亦稱為“屍”,因此這類“屍”,有活人裝扮神像的含義在裏面。
其六,女醜之屍
袁珂認為,這極有可能是古代的壹種祈雨之儀式——即“暴旱魃”。這是民間巫師的作法活動,在《左傳·僖公二十壹年》就有記載魯僖公“欲焚巫尪”的記載:
從這段材料透露的信息來看,“女醜”就是“女魃”,“女醜之屍”就是“女魃之屍”,顯然,這是壹場由活人裝扮成旱魃,然後將其驅逐之的除旱活動。
“屍祭”發展到後來,大致在春秋之時,已經不再用活人去扮演受祭者,而是直接以其神主或神像來代替。比如唐代李華在《蔔論》中寫到:
其七,戎宣王之屍
有學者認為,“夏被商逐至西北,投靠唐,形成夏民群團,曾伐商,商敗,乃收戎王虞之子或後裔盤瓠為內應,殺戎王;後盤瓠與商不洽,回西北,為犬戎;盤瓠所殺之戎王虞受後人祭祀,即戎宣王屍也”
這裏明確指出“戎宣王”是犬戎的祖先,而所謂“戎宣王屍”則是對於祖先的祭祀活動。
其八,形殘之屍
形殘之屍,正是《淮南子》對於刑天的另外壹種說法,古者,天、殘相近。
在《山海經·海外西經》當中記載,刑天與天帝爭神,後來被天帝斬去頭顱,將其葬於常羊山,刑天雖無頭,卻以雙乳為目,肚臍為口,繼續持幹戚抗爭到底。
其九,夏耕之屍
夏耕是夏桀之臣,成湯伐桀時,在被砍掉了頭之後,走投無路逃到了巫山之後投了降。
可以說,刑天與它簡直是兩個極端,同樣是被砍了頭,壹個死戰到底,壹個畏罪潛逃!
最後,《山海經》中還有三種“屍象”,因為相關信息太少,無法進行深入解讀,諸位可留言與陽Sir相互交流討論,如果喜歡古典神話傳說,記得關註、轉發、收藏、點贊呦!
——丸——
文/Muscle書生李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