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書,尤其喜歡讀書和藏書。對書的最早的記憶,就是我七歲那年的夏天父親在山外為我帶回的那本壹年級《語文》書。記得在那些個夜晚,我常常端個小板凳,抱著那本書吵著要晚歸的父親給我講述裏面的內容,父親的講解極易懂動聽,聽得我完全忽視了身上蚊蟲的叮咬,當時物質條件落後,那些被蚊蟲制造出來的包塊因為感染留下的疤痕,到現在都還沒有消去。那壹段日子,我幾乎是每天夜裏都抱著那本書,做了許多個有關書的香甜的夢。可惜的是後來經歷幾次搬遷,那本在我啟蒙之前就早早闖入夢鄉的書不慎弄丟了,成了我壹直隱在心中的不小的遺憾。
我讀書沈迷是出了名的。喧天的高分貝噪音基本不影響我的閱讀,頻繁的打斷也妨礙不了我立即回歸文字中的寧靜。同事驚訝於我的這種“特異功能”,好幾次趁我看書時玩惡作劇,不是冷不丁壹聲尖叫嚇我個冷汗淋漓,就是趁我不註意時猛然拽翻座椅,害得我四仰八叉斯文掃地,為此在同事們中留下了許多笑柄。
我讀書還有“惡習”。比如,我把通俗類雜誌放在廳堂供吃飯時翻閱;小說、專業類書籍作為枕邊書堆在床頭;報紙、副刊、《新華字典》、《辭海》壹類被我放在衛生間,好在“方便”的時候隨意查閱;只要是出差,無論數天半日短途長途我必得帶上壹兩本書打發夜晚時光;坐車時尤其是倚在長長的列車的窗前捧壹本書閱讀,窗外不斷閃過的風景和眼前溢著芬芳的文字該是最美的享受……妻子常常埋怨我睡前看書忘了關燈;因看書忘記挾菜生生咽下壹碗又壹碗老幹飯的虧我也吃得太多;在衛生間的異味裏閱讀到忘記起身壹定也是別有壹番樂趣的。我不斷地看書,不停地買書,加上文朋詩友的饋贈,我家的大廳裏、寫字臺上、床頭、衛生間裏到處都是書籍,三個書櫃也塞得滿滿當當,兩次搬家整理時,光是書就要拉滿滿壹汽車。妻子對此自是頗有微詞,兒子也常因此向我“喊話”,甚至好幾次在我父母面前“告禦狀”。罵歸罵,怪歸怪,如今我依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死不悔改——我只是壹次次地打著呵呵,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過如何去“改邪歸正”。
我愛書,對不愛惜書的人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有壹次我的壹個同事在朋友送我的新書上塗鴉,潔白的扉頁上留下了幾處雜亂的墨痕。氣得我對著他砸掉了壹只茶杯——這明擺著就是糟蹋書本、褻瀆我寫書的朋友嘛!後來那同事幾次向我借書看,我都毫無余地地拒絕了。
朋友常出書。出了書,必有朋友得到新書,點名索要的,慕名求購的,簽名饋贈的,不壹而足。可贈書也要看對象:愛書是假貪圖熱鬧是真、動機不純只為裝潢臉面者,大可不必舍書相贈——飽含汗水的文字得不到承認且不說,束之高閣、心存不屑也無所謂,說不準轉背就被扔被進了垃圾堆,或著成了孩童手中的玩具,那真是文字的極大悲哀。這種情況以前肯定有,且將來依然還會發生。
而今社會已經與我求學時代大不相同了,書本也漸漸失去了翰墨的清香,奇聞小報、網絡虛幻、情愛人欲的讀本暗流洶湧大行其道,壹些品位不高的作品正大張旗鼓地炒作並美其名曰“市場化”——市場化是對的,但這樣的價值庸俗的讀物的“市場化”,我不敢茍同。世界嘈雜了,功利了,周圍甚至有了把“書”與“輸”相關聯的謬論,人為地把書本和生活對立起來。在信息化社會裏,電腦手機無處不在,網絡上電子書籍和音像制品隨處可見,老師們上課也開始使用時髦的幻燈片和激光筆,不再需要粉筆和紙質課本了,書的命運會不會最終走向沒落和消失呢?這年頭,書也失去了神聖和芳香的味道。
然而,我依舊還是喜歡紙質的書頁,因為那裏有清風翻書的快感,有淡淡油墨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