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無言,因為我的確好像沒有看過《阿Q正傳》的序言。掛了電話後,我就馬上找書來認認真真地讀了壹遍序言。原來老魯寫的這個人的確是叫“阿貴(音)”什麽的,但因為連老魯自己搞不清楚是哪個[k(g)uei],或是“貴”,抑或是“桂”什麽的,於是,他就很洋氣地寫下了“阿Quei正傳”,簡約而成“阿Q正傳”。也不知道這個Q是怎麽來的,反正不是國際音標,也不是漢語拼音,更不是註音字母。
由此我想起了另壹件相關的事,我讀高中時看過清代梁紹壬的《兩般秋雨庵隨筆》,裏面講到表示講話結巴的“口吃”壹次應當讀成“口格”,而世人多不知。想想早在清朝有些詞的正確讀音已經被大多數人所不知,更何況現在。
其實,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很多東西都要突出它方便,經濟的特點,這樣才能更好地發揮它交際的功能。某個字本來讀哪個音的,後來因為在交際中“以訛傳訛”,漸漸地大多數人都以為誤讀的那個音才是正確的。比如“氣氛”的“氛”,讀第壹聲,而很多人讀第四聲,“友誼”的“誼”,讀第四聲,偏偏大家都讀成第二聲。這樣的例子也是很多的。在言語交際中,只要不引起說者和聽者相互間交流與理解的困難,其實讀哪個都行。又何必壹定要去糾正呢?
從古到今,語音不知道發生了多少變化,誰都無法阻擋語言發展的潮流。語言規範往往都是通過國家語委以相關的文件自上而下地進行的,因此在現在全國各地大興普通話學習和考試的熱潮時,正音顯得尤其重要。就連大家都認識的壹個拉丁字母Q。偏偏還有人要找到依據,把它變成漢語普通話的讀音gui,這實在是有些誇張。實際上,自下而上的語音規範運動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大家都已經讀另壹個音了,語委還偏偏來告訴妳這個字應該讀這個音,試問誰會接受?看看“口吃”吧,《新華字典》和《現代漢語詞典》都已經註為chi的音了。這就是自下而上的力量,雖然最後還是用自上而下的形式表現出來的。
但是又有壹些音的讀不準是由於自上而下的相關政策造成的。
我的家鄉是浙江臺州,“臺”本來應該讀第壹聲,但很多外地人都把這個“臺”字讀成第二聲。更恐怖的是,有壹次唱《烏蘇裏船歌》的郭頌老爺爺來我們那表演,居然壹激動說成“今天我很高興來到臺灣”。真是令我們600萬臺州人民大跌眼鏡。其實20世紀50年代之前,“臺州”的“臺”和“臺灣”的“臺”是兩個字。字形,字音,字義都不同。前者還是寫作“臺”,後者則是“臺”。後來由於簡化字方案,用前壹個字借做了後壹個字的簡化形式。從此,除了浙江人之外,基本上就沒有誰搞得清楚了。不過因為臺灣人沒有用簡化字,相信他們沒有人會犯郭爺爺那樣的錯誤。
現在國家語委壹面強調大家寫規範的簡化字,同時又嚴格強調讀準普通話。這樣“臺州”就正好處於這個風口浪尖的尷尬境地中:原本不寫簡化字還讀得準,現在寫了簡化字卻讀不準。如果同時滿足兩個標準真是苦了廣大國人了。查壹下字典,“臺”的第壹聲只有壹個意思,那就是地名。臺州,天臺,天臺山等。而“講臺”,“臺燈”,“臺風”等的“臺”原本都是“臺灣”那個“臺”。為了壹個意思(而且除了臺州本地人外還不是什麽很常用的意思)單獨設壹個字,壹個音,似乎不太符合言語交際的經濟原則。或許再過N年,國家語委為了省事,會下壹道“聖旨”,讓“臺(第壹聲)州”變成“臺(第二聲)州”的。到時連佛教聖地天臺山估計也得跟著倒黴了。如果臺州在N-1年裏使得城市綜合實力大幅度提高,擴大知名度,至少得到達像蘇州,廈門那樣,或許還能逃過壹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