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最早的作品是《夜行》(It Walks by Night,1930),書中的偵探叫亨瑞·貝克林先生(Monsieur Henri Bencolin),是巴黎警察局的警官。卡爾寫了幾部貝克林探案後認為他沒有了生氣,遂改寫菲爾博士和梅利維爾爵士,這兩人是卡爾小說中的代表。
基甸·菲爾博士(Dr. Gideon Fell)是壹個胖胖的字典編纂家,但是從來沒有聽說他編過字典,倒是在寫壹本《英國上古時代飲酒習俗考》。他的裝扮很滑稽,抽著海泡石煙鬥,留著強盜式的胡子,很像卡爾崇拜的G.K.切斯特頓(其實他就是以切斯特頓為原型的)。他有著敏銳的觀察力,善於分析罪犯的心理,破的案子也相當復雜,是創造力、氣氛、意外性、敘事技巧幾近完美的結合。關於費爾的最好的作品是《三口棺材》(The Three Coffins,1935)。因為其中的密室講義使得菲爾博士成為史上最著名的密室偵探。其他名著的還有《阿拉伯之夜謀殺案》(The Arabian Nights Murder,1936)、《彎曲的樞紐》(The Crooked Hinge,1938)、《綠色膠囊問題》(The Problem of The Green Capsule,1939)等等。
亨利·梅利維爾爵士(Sir Henry Merrivale)是壹個律師兼醫生。卡爾寫他時是以卡特·狄克森的筆名發表的。梅利維爾顯得有些笨拙,但很幽默,有時甚至有些搞笑。最有名的案子是《猶大之窗》(The Judas Window)。還有《獨角獸謀殺案》(The Unicorn Murders,1935)、《青銅神燈的詛咒》(The Curse of the Bronze Lamp,1945)等等。
卡爾後期作品水準大幅滑落。部份作品雖然精巧但敘事緩慢、故弄玄虛、含糊晦澀。只有四○年代晚期與五○年代的歷史推理中的三部時光旅行的作品較好:《The Devil in Velvet 》(1951)、《Fear Is the Same》(1956)、《Fire, Burn!》(1957),非歷史推理的作品則矯揉造作,特別是梅利維爾的晚期探案。
在卡爾的幾十部偵探小說裏幾乎將所有能想到和想不到的不可能犯罪寫了個遍。大約設計了超過50種的密室,設計之好、構思之巧令人贊嘆不已,就連“偵探小說女王”的阿加莎·克裏斯蒂也自嘆弗如。其中既有雪地密室類的《金絲籠問題》,也有孤島謀殺類的《獨角獸謀殺案》,還有機巧的秘道,等等。讀著集浪漫幻想和理性思考與壹身的卡爾的作品應該是壹種享受。
卡爾也是偵探小說家中力主偵探小說通俗化的旗手。他的作品中不僅充斥著不可能犯罪,而且場景也頗具哥特色彩。陰森的古堡、神秘的人物……使得作品更加充滿懸念甚至是詭異。但不可否認,卡爾創作態度是嚴肅的,他的小說中偵探與讀者享有同等的地位,從不隱藏什麽,也避免誤導讀者,深受讀者喜愛。他壹生以幾個筆名寫下七十三種長篇以及超過十部的中短篇合集,可說是著作等身了。
卡爾也獲得了不少應得的榮譽。他被接受成為英國偵探俱樂部(Detection Club)的壹員(這是由英國頂尖的偵探小說作家組成的,只接受過兩個非英籍作家,除卡爾外還有派翠西亞·海史密斯)。他也曾任美國偵探作家協會(MWA)的主席,並於1962年獲得了MWA授予的埃德加·愛倫·坡“大師獎”。他還獲得過兩次《EQMM》頒發的“埃勒裏·奎因獎”(短篇小說獎項)也是著名的貝克街小分隊(BSI)成員(值得壹提的是他的《阿瑟·柯南·道爾爵士》獲得過埃德加特別獎,有作家出版社譯本;他還和Adrian Conan Doyle合著了福爾摩斯續作《歇洛克·福爾摩斯的成就》,有群眾出版社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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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約翰·狄克森·卡爾,對於大部分中國讀者來說還是壹個比較陌生的名字,但這只能歸咎於出版社的眼光太差。當我看到在網絡或者書籍上看到這位作家的介紹、評論不禁心癢癢。可惜得很,長久以來都沒有正式的中譯本,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壹本簡寫的《亡靈出沒在古城》(原著為《The Case of The Constant Suicides》,1941),另外在《啄木鳥》、《警壇風雲》雜誌以及壹兩本偵探小說短篇選集裏有兩三篇卡爾的短篇小說。可是杯水車薪,面對多達80本著作的卡爾,這點哪夠啊。就在我幾乎要沖動著去夠買壹兩本卡爾原文書回來看看時,臺灣臉譜出版社千呼萬喚開始出版卡爾的選集了。於是我迫不及待的買下了《女巫角》和《寶劍八》(9月份臉譜又出版了第三本書《阿拉伯之夜謀殺案》)。
陰森的鬼魅傳說、囚犯們血淚斑斑的故事像揮之不去的巨大陰影籠照著廢棄百年的查特罕監獄,這裏最早以前是處死女巫的絞刑場,監獄建成後殘酷的管理手段讓此處仿如煉獄。而歷代擔任典獄長並擁有此處大批地產的史塔伯斯家族也自此厄運連連,傳言史塔伯斯家繼承人註定要斷頸而亡。
這個謠言在這壹代史塔伯斯家主人身上再度應驗。嚇壞了的史塔伯斯家長子勉強遵照遺囑,到查特罕監獄守夜接受試煉,眾人也決定在外面監看避免意外發生,然而……厄運又降臨了嗎?靠著菲爾博士的明察秋毫,隱藏在這壹切謠言傳說背後的邪惡陰謀才得以逐步揭開。(摘自封底)
這就是《女巫角》(Hag’s Nook,1933)講述的故事,也是基甸·菲爾博士初登場作品。卡爾的書有些不同凡響,最主要的就是他很會運用傳說制造氣氛,也就是所謂的哥特風格。哥特小說對偵探小說也有壹定的影響,像“早知如此”流派的小說就大都具有哥特風格,還有就是某些超自然偵探小說(因為哥特小說大都牽涉鬼魂什麽的非自然現象)。但是卡爾的小說既不是白癡似的“早知如此”小說,更不會給讀者壹個超自然的解釋,他的解釋合理可信但是表象(故事)卻神乎其神。我欽佩卡爾敘述的能力,查特罕監獄傳說的詭秘,女巫角的陰森,風雨之夜的不安,有時描寫得真會讓人心驚膽戰呢。相對於那些讀者爛熟於胸的“藏書室女屍”、“書房裏死去的老富翁”來說,壹個波譎雲詭的故事有著何等的吸引力,更何況被後極其精巧的手法呢。偵探小說在西方稱為“Mystery”,直譯就是神秘小說,卡爾的書不管是故事本身還是故事營造的氛圍都很符合這個術語。
另外壹點令我比較驚訝的是基甸·菲爾博士本人。其實此前看介紹說是梅爾維爾爵士系列(可惜臉譜暫時不會出梅爾維爾系列)比較幽默,但是沒想到菲爾博士也是個非常幽默的人。他的言談舉止著實讓我笑了壹陣。我壹般在評論時不大段引用原文的,但是這裏還是破次例(這是博士和美國人藍坡的對話):
“……我去妳們荷弗津學院講學的時候,或許學生們沒從我這兒學到多少英國歷史,可是他們對我歡呼咧,小老弟,當我描述那壹場場戰役時,他們大大喝采咧。記得——”博士籲著氣繼續說道,他寬大的面龐像燦爛的落日般通紅。“我記得教了他們唱壹壹八七年第壹次十字軍東征將領布雍之卡德費部隊的飲酒歌,我親自帶頭唱。之後他們全都唱了起來,還踏地跺腳的。壹位抓狂的數學系教授忍著壹肚子氣,踩著重重的步子上樓來,兩手揪扯自己頭發,好像都打結了。這個老兄的自制力令人贊佩。他說:‘能不能麻煩大家不要把樓下教室的黑板從墻上給震下來呢?這樣有壹點不妥,呃啊,呃啊,嗯,相當不妥。’‘不會呀,’我說。‘這首是<十字軍頌酒歌>喔。’‘糟糕透頂,’他說。‘妳以為我聽到<不到破曉誓不歸>會不知道嗎?’結果我還得為他講解這整個典故……”
其實不光是菲爾博士,整個故事都穿插著這些有趣的場景。壹會兒是藍坡和史塔伯斯家小姐有趣的對話,壹會兒是女巫角恐怖可怕的傳說,卡爾幾乎把讀者搞得團團轉,看故事都來不及,誰管妳什麽線索啊,可是……怎麽到了菲爾博士出場抓兇手了?
即使我把這本書當作壹本解謎推理小說來對待,試圖讓我並不聰明的腦袋瓜去面對大師級的挑戰,但是在沒有看到解答之前,我仍然是疑惑不解的(需要說明,如果單純猜兇手,由於書中人物不多,是可能猜出來的,我也猜出來了,但是兇手的手法是相當高明的,這方面我失敗了)。
歷史悠久的格魯司特郡莊園豪宅裏,鬼魅幢幢,傳說中的搗蛋鬼再次現身,擾人心緒。無獨有偶的,來此做客的主教也壹反平日穩重形象,從樓梯扶手上溜下來跌坐在仕女腳上、粗魯地抓扯女傭的頭發……
風雨來襲的暗夜裏,租住在莊園招待所的老學究壹槍斃命,似笑非笑的臉龐側俯在書桌上,指尖抓著壹張塔羅牌,牌面是水彩繪制的八枝劍。
這是搗蛋鬼開過了頭的玩笑?兇手故意遺留的玄機?還是老學究臨死前企圖透露的訊息?壹場智慧巧鬥即將上場!(摘自封底)
這是《寶劍八》(The Eight of Swords,1934)的簡介。相對於《女巫角》來說,猜出《寶劍八》的兇手及其手法就要難壹些了,畢竟人物比較多。從作品營造的氛圍來看,我覺得《寶劍八》不及《女巫角》,搗蛋鬼和主教事件到後來和實際的案件沒什麽太大的關系,不過噱頭倒挺大的。不過小說還算是水準之作,眾多紛繁的線索也讓人眼花繚亂。書中還有兩個業余偵探,壹個就是上面提到的主教,這位老兄不專心侍奉上帝,倒是對犯罪學頗感興趣,且引以為榮;壹個是偵探小說的作家,這位老兄想真的來當作品中的名偵探呢。結果諸位讀者自然不難想象,名偵探菲爾博士難道會輸在無名小卒手上?
卡爾的小說雖然也是第三人稱的敘述手法,但是與壹般偵探小說不同。壹般偵探小說即使也運用第三人稱敘述,但是基本上還是以偵探為主要對象,既大部分情況下我們都能看到偵探在晃悠。卡爾的小說卻常常采用多個視角來敘述,這章讀者會跟隨著張三,接下來壹章可能就要看李四的表演了。反倒應該是主角的菲爾博士出場的次數並不多(《女巫角》中稍微多壹些),但是當妳再看到菲爾博士的時候,可要註意了,也許他就要開始捉兇手了!在著名偵探小說書店老板Dilys Winn編輯的《Murder Ink》中有篇介紹“紅緋魚”的文章即以卡爾的小說作為例子,的確,卡爾是烹飪紅緋魚的高手,讀者諸君可要留心哦。
卡爾的小說讓我流連忘返,令我如癡如醉,真希望有出版社能夠出卡爾的全集,讓我們這些推理迷們大快朵頤。最後借用臺灣評論家詹宏誌的話來作為結尾:“(卡爾的小說)不像後來暢銷書作者那種公式化、制式化的寫作,而是每壹部作品都差異而獨創,布局詭譎,設計奇出,處處看見功力與心血,是推理小說的終極之作,自己更是推理小說史上舉足輕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