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形文字、古埃及象形文字與中國的古代文字有哪些不同
象形文字“最常使用的符號大約***700個,到羅馬時期增長到5000多個”,“埃及象形文字屬於表意文字體系,但象形文字的重要特點是既屬於表意文字體系,又有聲符號。而聲符號原本也是表意符號。”③兩河流域和埃及的表意兼表意古文字體系發展了壹千多年後,以烏旮瑞特楔形字母文字、古波斯楔形文字、原始塞姆語字母文字、腓尼基文、希臘文和拉丁文等為代表的僅有22-40個輔、元音符號的、不再保留任何表意符號的字母文字才出現。埃及的單輔音符號看起來像是不包括元音的純輔音符號,實際上它是壹種省略了元音的音節符,因為讀者在閱讀需要時,必須自己加上元音-e-,如:象形字“房子”寫成pr(音節寫法p(e)-(e)r),只能讀為per。埃及象形文字常用的聲符中有27單輔音音節符(表示24個輔音和半元音),約80個表示兩個輔音的音節符和約50個表示三個輔音讀音的符號。埃及文字可以用這壹百多個符號拼寫單詞,但其它約5000個符號都是不拼寫詞音而以字形表示詞意而被賦予了詞音的表意符號(語義符)。“絕大多數符號轉化為聲符號”明顯是錯誤:難道100多個符號是5000多個埃及文字符號的絕大多數嗎?況且,絕大多數聲符號仍然兼有表意功能。即使在27個最基本的單輔音節符號中,大多數(約有18個符號)仍然保留了表意作用④:“口”形符作為聲符讀為無意義的音節r(e),但它同時可以當作表意符r(e)“口、嘴、話”;手形輔音符d兼作表意動詞d(w)“給、放、打”和名詞eret“手”;手臂形輔音符?0?7還作表意符“手臂”;水池形音符sh(e)同時也是表意符shai“水池”,面包形音符t也作單詞t(e)“面包”,g音符可讀作nst“容器座架”,h音符可以表示“院子”,f表示“角蛇”,s表“門閂”,k表示qma“蘆葦”等等。其它的音節符號也同樣:三道波紋可以用作雙輔音節m?0?4,也可以讀作塞姆語義符m?0?4“水”。埃及詞典中記錄了700個常用的語義符(字)和與拼寫單詞固定搭配的定義符(偏旁部首)⑤,分為25個大範疇:143個不同的男人形符號表示與人有關的語義概念、19個有關女人的語義和定義符、75表示男女神的符號、112個表示與人體有關的語義符、68個有關動物、65個是動物的身體部分、96個和鳥類有聯系的符號、18個鳥類的身體部分、40個蛇和兩棲類動物、18個有關魚的符號等等,可以說埃及象形文字的字符不比漢字少多少! 埃及文中用音節拼寫的單詞基本上要和限定字意範疇的定義符合用(王博士稱為“限定符號”),因此,可以確定埃及文的音符和意符搭配構詞法和漢字中的“左形右聲”的構字法的原理是相同的。王博士認為“從內在機理層面上比較壹下hieroglyphic與中國古代的象形文字,前者以形表音,整個文字體系的靈魂是拼音,後者則以形表意,字如其物,二者相去甚遠,即“神離”。”這段令人驚訝的話暴露了王博士除了對表音和表意符並重的埃及文字了解膚淺外,對表音和表意並重的祖國文字的理解也十分粗糙。他不知道中文中帶聲符的形聲字占80%以 上,不知還有許多“口”偏旁和無形旁的純表音字(如:象聲字“嘩嘩、撲哧”)、許多同音字代本字的通假字,許多特殊的表音字(甲乙丙丁、子醜寅卯),以及所有的代詞、介詞和助詞(如:余、我、吾、爾、其、它、他、子、汝、妳、朕、為、於、把、將、會、了、嗎、吧、之、乎、者、也)等等都是表音字。中國學界前輩早就對中國字的表音用法做了深入細致地研究。唐蘭將中國文字定義為象形、象意、形聲(註音)文字,說:“指摘中國文字的人,同時也往往指摘中國語言,像:單音節,沒有語尾,沒有形式變化等,認為是低級的語言,可是現在的語言學家大都已不這樣想了。中國文字的變為註音文字,而不變為拼音文字,顯然和她的語言有關。壹個字既然是壹個音節,有壹千多個聲音符號(其中大部分就是意義符號),就可以把這個民族的語言通通寫出來,又何須另外壹套拼音的方式呢?”。 1934年,朱起鳳先生編撰出版了300萬字的中國古文獻中的表音字詞典《辭通》⑥。胡適先生在該書序中總結到:“朱氏認為假借有四例八用……假借的八用是:1、同聲通寫:如氣作氣,誼用義、率為帥。2、讬名標幟:如戊葵。3、單辭形況:如“率爾”“幡然”。4、重言行況:如“朱朱”“關關”。5、疊韻“窈窕”(ao)、“蒙戎”(e/ong)。6、雙聲連語:如“次且”“叢脞”。7、助語之詞:如“能、為、於、焉”。8、發聲之詞:如“乃、若”。右四例之中,疊韻、雙聲、合音都自然傾向於造成“連語”。八用之中,第七第八(助語與發聲之詞)都是有聲無字其假借之字,也都是“讬名標幟”,故此二類實同於第二,而“讬名標幟”其實又只是“同聲通寫”,故此四類單字的假借其實只是壹大類而已。其余四種用法都是“連語”。在方法上,朱駿聲用假借(“依聲讬字”為假借)的原則來解釋連語為字典學上的壹大進步。”錢玄同先生的序說:“中國文字,在造字時雖用象形、指事、會意、形聲之法,而在用字時,則全不管字中所表示的形與義,但把它看作標音的符號而已。凡同音的字,都可以作為某音的音符,凡讀此音的,隨便寫這些同音字中的哪壹個都可以。”“但讀古書者又當知道辭形歧異實在是中國文字上的弊病。妳想,造字時既以形義為主,而用字時偏又拋卻形義,專以音為主,凡同音之字皆可通用;既然以音為主,又不專制音標,分析音素,寫成拚音文字,而把許多形義皆異而音同的字都認為此音的音符,以至壹義壹辭可以寫成許多不同的字:這不是弊病嗎?”“古今字之變遷,有先造專字而後寫同音假借字者,有先用假借字而後造專字者,更有先用假借字,後造專字,最後又寫同音假借字者”。 由於象形文字和楔形文字文明產生於各種語言互相交融的近東地區,埃及人和蘇美爾人經常用表意符的讀音表示他們不理解的外族名字和詞匯,這些拼寫外國語言的表意符自然而然地演化成可以記錄任何語音的聲符。在蘇美爾人用表意的楔形字去書寫與他們混居的阿卡德人的名字及詞匯時,壹些固定記錄阿卡德語音的原本為意符的字就獲得了固定的音值(假借功能),後成為阿卡德語中的音節符或聲符:ka“口”(意符)>代表ka音的音節符。象形文字和楔形文字中的“定義符”和漢字中的形符(偏旁部首)多在聲符的左面壹樣,多數放在聲符的左面(前面),少數放在聲符的右邊(後面)。唯壹不同的是,通常是單音節壹個漢字只需要壹個聲符,因此中華文的形聲字壹般是壹個聲符和壹個意符的合體(有少數多意符的字),而由於近東語言的詞匯多是音節詞,壹詞需兩個以上的聲符拼寫,無法成為合體字,如:蘇美爾詞gi?0?8+gu-za“座椅”中的gi?0?8 “木”為左形,gu-za為右聲,和(中文)木(左形)+奇(右聲)>椅壹樣同出於形聲造字原理。ídIdigna“底格裏斯河”的íd=水(左形)+Idigna(右聲),和水+工>“江”同理。uzmu?0?8en“鴨”=uz(左聲)+mu?0?8en“鳥”(右形),和中文“甲(左聲)+鳥(右形)=鴨”的造字法壹樣。 近東古文字雖然把壹批表意符用作音節符,用它們拼寫詞語,但是仍然大量使用意符和限定詞義的偏旁意符,成為既用音節符拼寫語音,又用語義符指示語義的文字。它們有些像假名中夾雜漢字的日文(及朝文),但日文有專門的、不表意的聲符號(假名),而近東古文沒有發明單純表音的符號,被當作音節用的音符還用來作詞符,表示字符本義和發音。 漢字有三個原因沒有產生兩河流域和埃及文字中的數量有限的音節符:壹是中華文明沒有和另壹個高度發達的古代文明相交融,在本土內沒有壹個強大的外語民族借用漢字符去表達他們自己的語言,因而漢語在中國保留了古代表意文字的純潔性。如同古代近東文字發展出音節符壹樣,在日本的中國文字也發展出統壹的、規範的音節符:平假名和片假名。另壹個原因可能是古代近東文字記錄的詞多是三個音節或多音節而且語法功能復雜的塞姆語-含語言,而漢文字記錄的是大多數詞都是單音節詞的漢語(雙音節“連語”詞是少數,三音節上的詞幾乎無),而且語法功能極其簡單。因此,漢文字不需要壹些專用的音節符去拼寫詞。最後壹個原因可能和中國文明發展的相對封閉性有關。地理的自然封閉造成了中華文明的脫離地中海的楔形文明、象形文明和古典文明而獨立發展的現象,因而也造就了中華民族的保守和自大的民族性——簡單化和改革祖宗發明的神聖文字的大膽改革似乎不可能成為正統。和象形文字和楔形文字逐漸減少常用字符數量、由復雜難學向簡單化的發展趨勢完全相反,漢字的發展方向是大量地創造形聲符,而且不統壹、不限定同音的聲符的數量(壹個音節值在不同的字中可用不同的符表示),因而保持了文字的復雜性:埃及文字和兩河流域文字的常用字符約600-700,而漢字的常用符號多達4000。保守的中國統治階級和知識分子似乎在四千年中從來沒有認為形聲字和其中的同音的聲符太多有何不便。和埃及單詞文字用表音字符和定義符(=偏旁)寫成單詞的基本原理壹樣,中文的雙音節的連語詞也是由兩個聲符加偏旁表意符***同組成,如“邋遢”中,偏旁“足”是表意符,其余是聲符。但是中文的聲符並不固定,林語堂先生在《辭通》序中舉出wei-yi壹詞可有多種音符表示:逶迤(蟲+委-蟲+也)、威夷、逶夷、逶蛇、委蛇、委移、委它、委陀、委佗、逶迂、威紆、逶遲等***74種。其中意符多種(足、蟲、人、阜等),兩個主要音節符是“委”和“也/它”:如,“逶迤”是用委-也(它)代表wei-yi的音節,都加“足”定義符(兩音節符均有偏旁,但埃及多音節詞中只加1偏旁),表示道路“彎彎曲曲”;而委-也/它(wei-yi)加“蟲”偏旁(定義符)表示蟲行“彎彎曲曲”。Wei-yi的多種寫法中,也有不加定義符的音節寫法“委它、威夷、委移、威紆”和只加壹個定義符的“委蛇、委佗、委陀”。 綜上所述,雖然古代近東文字在音節聲符的減少和規範化等方面的確比漢字向前多邁出了壹步,為字母文字的出現提供了基礎,但是它們和後期發展出的僅有30-40左右個符號的純表音的腓尼基等字母文字相差較遠。同是人類歷史上的創始文字,埃及文字、兩河流域文字和中國文字的靈魂都是意符和聲符同行***用,都屬於嚴格意義上的表意文字體系。註意:表意文字體系也使用聲符,世界上不存在沒有聲符的成熟文字。日文有非常規範、數量有限的音節符號,但由於大量使用漢字作表意符,也屬於表意文字體系;現代朝鮮文字由於完全廢除了作表意符的漢字,變成了拼音文字。王博士不知道所有的表意文字體系都大量地使用聲符,不知道字母拼音文字和表意文字的差別不在有沒有聲符,而在於拼音文字體系完全地放棄了任何表意符號,因而錯誤地定義埃及文字:“古埃及文字體系的靈魂是拼音,……是壹種界於表意文字與表音文字之間的文字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