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疏食”之“飯”是活用嗎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該章把孔子安貧樂道的精神表現得活靈活現，倍受歷代讀者贊賞。語文版《〈論語〉選讀》將該章編輯在《君子之風》壹課中，對“疏食”做了註釋，將“飯疏食”譯為“吃粗飯”，但未註解“飯”字。《浙江省普通高中新課程實驗語文學科教學指導意見》在“教學建議”中提出：“要提醒學生關註文中壹些文言特殊現象……“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的“飯”和“枕”用作動詞。”很明顯，編者把“飯”字當成了詞類活用。這其實是以今義解古義的臆測行為。首先，許慎《說文解字》的解釋為：“飯，食也。”段玉裁註：“雲‘食’也者，謂食之也。此飯之本義也，引申之所食為飯。”顧野王《玉篇》解作“餐飯也。”根據這些解釋可知，“飯”字本義是壹個動詞，指人們在正式的用餐中吃東西這壹行為。其次，從文獻的實際運用來看，字典的解釋是符合實際的。檢索先秦典籍發現，“飯”字最早出現在春秋晚期。“飯”在《論語》中出現６次，在《墨子》中出現４次。都是作動詞用。如：1) 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論語·述而》）2) 君賜生，必畜之。侍食於君；君祭，先飯。（《論語·鄉黨》）3) 大師摯適齊，亞飯幹適楚，三飯繚適蔡，四飯缺適秦。（《論語·微子》）4) 與其居處之不安，食飯之不時，饑飽之不節，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勝數。（《墨子·非攻中》）5) 昔者楚靈王好士細要，故靈王之臣皆以壹飯為節。（《墨子·兼愛》6) 黍稷不二，羹胾不重；飯於土塯，啜於土形。（《墨子·節用中》）其中，①②⑥中的“飯”根據結構可以輕易確定為動詞。③中的“亞飯”、“三飯”、“四飯”就其本義直譯應該是“第二次用餐”、“第三次用餐”、“第四次用餐”，“飯”也是動詞。④中“食飯”應看成是同義連用，而不能看成是動賓結構。⑤根據語境，“壹飯”應譯為“吃壹頓飯”。王力先生主編的《古代漢語》關於“上古“飯”字壹般用作動詞”的論斷是符合實際情況的。而“飯”字作名詞用，最早出現在成書於戰國中晚期的《莊子》《韓非子》等典籍中。而作動詞這壹用法仍然廣泛存在。如：7) 百裏奚爵祿不入於心，故飯牛而牛肥，使秦穆公忘其賤，與之政也。（《莊子·田子方》）8) 仲尼先飯黍而後啖桃，左右皆揜口而笑。哀公曰：黍者，非飯之也，以雪桃也。（《韓非子·外儲說左下》）9) 孟子曰：“舜之飯糗茹草也，若將終身焉；（孟子·盡心上）有壹母見信饑，飯信。（《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其中，⑦⑨中的“飯”是“給…吃，餵”的意思，“飯牛”即餵牛的意思，這都可以看作是動詞的使動用法。“飯”字作動詞用，還廣泛地存在於詩詞歌賦、成語、現代語匯中，如“尚能飯否”“甲第紛紛厭粱肉，廣文先生飯不足”（杜甫《醉時歌》）“飯粥（吃粥）”“飯蔬（吃蔬菜）”“不茶不飯”“飯牛屠狗”，如此等等。由此可見，“飯”在古代漢語中作動詞用是極其常見的現象。綜上所述，“飯”字產生於春秋晚期，其基本用法是壹個動詞，專指“進食”這壹行為，後來才引申為“用餐時所吃的食物”，增加了名詞這壹用法。這兩者皆是“飯”字的基本用法，長期***存。所以，“飯疏食”之“飯”並無活用，閱讀時不可以今義去臆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