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麽勝利可言，挺住意味著壹切。”——裏爾克
大概是早早閱遍天下名片，達到眼中有碼心中無碼的境界，踢踢對甜到哀傷蘇出天際的純愛劇已經不太感冒。每次新劇上檔，廣受追捧，抽時間看兩集，內心的獨白都是：“壹個能打的都沒有。”
但是前幾天我剛刷完了壹部讓我滿血復活的日劇，也是壹部神劇——《四重奏》。24歲就擔任《東京愛情故事》編劇的阪垣裕二寶刀不老，仍舊是我們印象裏的金句王。
比如：
松隆子、滿島光、高橋壹生和松田龍平組成的卡司，也足夠有說服力。
但最打動踢踢的，是這部基調輕快詼諧、主線懸念叢生的劇集裏，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苦衷。無所謂絕對的好人，也無所謂純粹的壞蛋，渣男有溫暖的壹面，屌絲有柔軟的部分。
人生就是這樣，哪裏能處處都是彩虹般的夢幻。把表象揭開，底下躺著的，很可能就是裏爾克的那句：“哪有什麽勝利可言，挺住意味著壹切。”
松隆子飾演的卷真紀早先是小提琴手，婚後成了家庭主婦。她壹心想找個家人，過上穩定的日子。命運似乎也待她不薄，安排了壹個平和踏實的丈夫。戀愛的時候，他們相談甚歡，壹起吃大餐看煙火。
步入婚姻之後，也不是不愛了，但阿卷安於主婦的角色，丈夫卻試圖留住戀人的新鮮與神秘感。因為對彼此的愛，他們都把願望藏在心裏，不去挑明。
直到有壹天，丈夫和同事去居酒屋，阿卷碰巧也和朋友約在這裏。炸雞塊上來之後，同事問，要不要擠檸檬？丈夫說，不要，我不喜歡。阿卷這才明白，丈夫平日在家，吃她做的擠上檸檬汁的炸雞塊，還表現出超級愛吃的樣子，單純是用隱忍來遷就她。更要命的是，炸雞塊的分歧就像兩人關系的縮影。當同事問丈夫，妳愛她嗎？丈夫回答說：“雖然愛她，但不喜歡她。”
現實中的愛情不也常常這樣嗎？自以為的深情，未必是別人想要的。明明很努力，明明在付出，到頭來卻顯得不太得法，甚至乖謬可笑。誰也沒存壞心，轉眼卻已陌路。
松田龍平飾演的別府司出身在壹個優秀的家庭。不幸的是，他剛好是光環下的陰影，連演出機會，都要依靠家人暗中打點。
相處日久，別府鼓起勇氣向阿卷表白，遭到拒絕。失意之際，他又借宿在即將結婚的同事九條家裏，並和九條發生了壹夜情。按說，在任何字典裏，這都是渣男的代名詞。
可事實卻是，九條也不是不喜歡別府。纏綿過後，別府對九條說，我們結婚吧。
九條給別府下了壹碗面，兩個人坐在晨光熹微的陽臺上吃。因為冷，九條勻了壹部分紅圍巾給別府，對他說：“反正我也壹直喜歡妳，所以才和妳睡了。……這種事情就僅限於今天而已。可是，在寒冷的清晨，在陽臺吃的劄幌第壹拉面很美味，就把這當做我們之間的高潮不也很好嗎。”
喜歡妳又如何呢，我也不是只喜歡妳壹個。發生就發生了，畢竟還要過各自的生活。留點回憶，就算告別的禮物吧。這也是成年人之間才有的默契。
聰明的九條沒有答應別府的壹時沖動。鏡頭壹轉，獨自踟躕在街頭的別府，脖子上套著卻九條的紅圍巾。
說實話，太多人向踢踢咨詢情感問題的時候，都反復強調，自己是真的很用情，於是難以忘懷，也走不出來。投入是好事，但把自以為的愛情當成全部世界，實在是珍貴的幼稚。
壹旦到了快30歲的年紀，或者告別巨嬰的心理，就會理解成人的世界：愛那麽復雜，哪裏是非黑即白的yes?or?no，或者情到濃時的“我愛妳”或“我願意”就能概括。
唯壹能確定的，只有歌裏唱的：“越是相愛的兩個人，越是容易讓彼此疼。疲憊了，放手了，不值得，不要了。”爭壹個對錯，爭的只是聊以安慰。當愛陷入迷局，誰又何嘗饒過誰。
前幾個月，有女生和我分享了真實的經歷。她和男友無比恩愛，男友卻不幸患上絕癥。生命的最後半年裏，她壹直守著男友，強忍悲痛哄他開心。可該來的還是要來。
男友去世之後，他的媽媽整理遺物，找到壹本筆記，想著送給女生，也好留個念想。女生收下了。等到終於有勇氣打開翻看，卻發現裏邊記錄著對其他女生的愛戀。
別說這個女生了，那天連我都很難過。但難過又有什麽用，面對滿目瘡痍的人性，壹旦遇上了，除了試著去相信，也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也是因此，我很羨慕那些未經世事，壹遭遇冷淡或自私就要死要活的年輕人。他們身上有壹種不服氣的天真，只要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哄回來。可我真正佩服的，是那些在如水如霧的生活裏，挑揀善與美，並讓它日夜醞釀持久發酵的人。哪怕他們看起來再平凡，卻有稀罕的愛壹個人的能力和壹顆勇敢的心。
成人世界也不是壹無是處。
為了生計，四重奏組合不得不穿上cosplay的衣服，念著古怪的臺詞，違心地完成演出。
導演並沒有放過他們，他說：“按照客戶要求來的是壹流的工作，盡自己最大努力的是二流的工作，能像我們這樣的三流，就是開心地做事就行了。有誌向的三流，就是四流了。”
可散場之後，“四流”的四重奏來到露天廣場，把他們原先想要呈現的音樂，演奏給陌生的路人。觀眾停下來，圍觀、鼓掌、歡呼、舞動。
這種時刻，妳會慶幸，世界不是只分階層和等級，尚存的美好裏，還湧動著微妙的溫情。
寫這些不是為了讓人絕望，而是奉勸丟掉無謂的幻想。做最壞的打算，才能迎接最好的可能。既然誰都躲不過，不如趁早接受：撕掉純愛的糖衣吧，我們終將擁抱成人世界的冷酷真相。
這樣看世界有點意思，微信公眾號：傅踢踢 微信id：futeet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