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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字筆記〔19-21〕雪 霰 曇

“雪”,甲骨文上半部為“雨”,下半部是羽毛的形狀;金文的“?”字上部還是個“雨”,而下半部則變成了“彗”字;小篆的“?”承續金文字形,漢代隸變先是沿襲小篆,後來只把篆書的“雨”頭和“彐”底留下來,簡省了中間的掃帚,後世書體沿襲“雪”這個樣式至今。

《說文解字》:?,凝雨,說物者。從雨彗聲。所以,許慎說“彗”是聲旁,有後人註解認為彗聲,聲中有義。“雨而可彗埽者,雪也。”也就是說,天空落下來,可以用掃帚掃的就是雪。

《澄衷蒙學堂字課圖說》解釋“雪”:雨下遇嚴寒凝而為雪……空氣中所含之水汽,遇冷則結而為冰花,彼此輻輳成六出之形則為雪。中國五臺山之雪,經夏不消,南北二極及寒帶間皆如是。“輻輳”壹詞的意思是聚集像車輻集中於車轂壹樣,在這裏形容雪花各樣的六角形狀。

說起“雪”字,大家最熟悉的莫過於柳宗元的《江雪》,千山萬徑皆為壹片雪白,只有“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樣孑立於世的意境,倒讓居住於喧嚷中的現代人多了幾分向往。

白居易有壹首寫雪的小詩依他壹貫不事雕琢的文風,“已訝衾枕冷,復見窗戶明。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已是深夜,並未觀雪,卻將靜夜中的大雪描畫得如此生動。

雪為白色,所以用作雪白、雪肌、雪亮。“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此處用雪來代指白發。

雪化為水可清洗,因此“雪”字有洗刷、除去汙穢的意思,如:雪恥、雪冤、昭雪。另喻高潔的品格,因此有雪格壹說。

“霰”讀作現。《說文解字》:稷雪也。從雨聲。意思是說霰就是雪之如稷者。

更通俗的解釋在《澄衷蒙學堂字課圖說》,釋義為:俗名雪珠……天將雨雪,始必微溫,雪飄空際,遇溫氣而搏,則結成珠顆,又似空中撒鹽,謂之霰。

張若虛有詩句“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用雪珠比喻月下林中的繁花盛開。歸隱田園的陶潛,在“但道桑麻長”的生活中,也有“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的憂心。

《小雅》中有“如彼雨雪,先集維霰”之句,回憶起我小時候不多的遇到下雪天氣的經歷,總是可喜的,後來知道落雪之前會有雪子,不像雪花輕輕盈盈地飄落而下,雪子是壹粒粒從天而降的,掉在地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會彈起來。多年後,我才知道,這些可愛的小東西有壹個更美的名字,叫做“霰”。

最後,我們看壹看“曇”這個字,“曇”的小篆為上“日”下“雲”。我們大都認識曇字是因為曇花,然而它的本義卻是其它。

《說文解字》:曇,雲布也。從日、雲,會意。也就是說“曇”字由“日”字和“雲”字組成。“日”在“雲”上表示白天裏天空布滿了雲或者太陽被雲朵遮擋。

《澄衷蒙學堂字課圖說》解釋“曇”:雲布曰曇……曇曇,黑雲環聚之貌,又西方呼世尊為瞿曇。《字課》也同樣解釋了“曇”為黑雲密布之意,並且提到另壹個意思為“曇摩”,釋迦牟尼的姓,亦作佛的代稱。

關於“雪”、“霰”和“曇”的解讀,我們暫且壹同學習到這裏,但仍然有非常多的內容,等待我們去發掘。

最後用壹首我偏愛的寫雪的詩歌結尾,西域八月飛雪,有如春花盛開的壹片繁華,又有旗幟冰凝的寒意逼人,有胡琴琵琶與羌笛的喧鬧,又有雪留馬蹄的靜寂,贊嘆詩人的妙筆,在沒有電影視頻的年代,卻具備了這般自由奇麗的手法,使今天的我們仍能如臨現場。

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唐〕岑參?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壹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

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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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及來源

1. 《字源》,李學勤 主編,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2012年12月第壹版

2. 《澄衷蒙學堂字課圖說》,(清)劉樹屏編,中國文史出版社,2014年8月第壹版

3. 《說文解字》,(東漢)許慎

4. 《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商務印書館

5.《甲骨文書法字典》,樊中嶽、陳大英編著,湖北美術出版社,2019年4月第壹版

6. 《常用字書法六體字典》,樊中嶽、陳大英、汪建江編著,湖北美術出版社,2019年4月第壹版

7. 《甲骨文讀本》,王本興編著,北京工藝美術出版社,2019年5月第壹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