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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鳳霞:殘疾後曾重度自閉,重生後曾上春晚!她死後女兒並不難過

1975年,評劇皇後新鳳霞因受重大刺激腦溢血發作致左半身癱瘓,她的左手、左腳都不再能動彈。

這壹年,新鳳霞年僅48歲。

但在後世眼裏,新鳳霞仍舊是幸運的,因為,在癱瘓後,她在丈夫、劇作家吳祖光的幫助下壹步步走出了陰霾,她甚至還在之後從壹個藝人逆襲成了作家、畫家。後來,她不僅留下了無數經典畫作,還給後世留下了400多萬字的著作。

所以,在世俗眼裏,那場大病後的殘疾是新鳳霞重生的開始。

但,這些永遠只是世人的認定,真實的新鳳霞之重生路,遠沒有世俗以為的那般容易。

最初,確定自己左半身癱瘓將永遠不可恢復時,新鳳霞幾近崩潰。

“半身癱瘓”對普通人來說已是生命中難以承受的重重打擊,對於壹個以舞臺為生的女人而言,這種打擊更是致命。

當 時尚 在那場特殊大革命時期,所以,新鳳霞壹家不僅從原來的大四合院搬出來了,而且還住進了壹個小樓裏。這個住所不僅非常小,而且上下還必須爬樓梯。這也就意味著,多數時候,生病癱瘓後的新鳳霞的可活動空間是極其小的。

最初那段時日裏,新鳳霞壹家的那個小房子,對她而言,幾乎是監牢壹般的存在。

在吳祖光、新鳳霞次子吳歡的回憶裏,母親初癱瘓時脾氣極壞,有壹段甚至到了“見東西就摔”的地步。他坦言:

那段時期的新鳳霞懊惱極了,任何東西都可能成為對她的極大刺激:電視機裏播放的戲曲影像、照片裏她昔日的倩影……這些都隨時會變成對她的刺激。

那段時間,新鳳霞撕爛了很多昔日的照片,而且,因為左手不靈便,她撕爛照片時往往是用牙齒和右手配合著“撕碎”。

面對妻子的這種糟糕狀況,吳祖光心疼極了,為了讓妻子盡快走出陰霾,他不僅要忍受她的各種脾氣,還得不斷地把生活中可能引發她情緒的物件“清除”掉。

很快,再次回家吳歡便發現:家裏越來越空了。電視機被搬走了,家裏以前到處掛著的母親表演評劇的照片被藏起來了,就連僅有的幾個藝術品也都被收起來了。

清理完那些可能“引爆”妻子的物件後,吳祖光又著急忙慌地收拾了壹個陽臺,他知道:陽臺是讓妻子看向外面世界的最好方式。於是,收拾妥當後,壹得空,她便將妻子的輪椅推到陽臺帶她看藍天白雲。

可即便他法子都用盡了,妻子依舊極其抑郁。她甚至會經常在對鏡梳妝時壹個人流淚,壹開始,吳祖光以為這是妻子左手不便造成的。後來她發現,即便有人幫她,每次梳妝時,她也會流淚哭泣。

那段時日裏,新鳳霞總是對鏡中梳妝好的自己百般不滿意。吳祖光在經過無數次觀察後才意識到:她總在梳妝時情緒極大,原來是因為本身心情郁結,所以,她才覺得怎麽梳妝都不對。

新鳳霞當時的種種,大抵如古詩中所說:“此地是妝臺,不可有悲哀。”沒錯,壹個情緒郁結的人,怎麽可能對自己的梳妝滿意呢!

見妻子如此,不肯放棄的吳祖光想到了請朋友作陪紓解其抑郁的法子。

於是,他特地將他的好友叫來陪她,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們的到來反而更加加大了對她的刺激。後來,新鳳霞就幹脆不肯見人了,以致於到後來,就連那些劫後余生的演員好友,如趙丹、張瑞芳、白楊等專程來看她時,她也堅決閉門不見了。

新鳳霞以前是何等好客的壹個人啊,民國時期,她經常和丈夫在家中的院子裏招待各方親朋。郭沫若、曹禺、齊白石、葉淺予、老舍、沈從文等等名人,都曾是這個四合院的常客。

昔日的新鳳霞又是怎樣壹位熱愛生活的藝術家啊,那時候,他們的四合院也總是被新鳳霞打點得分外雅致。客人進入他們的院子就可看到各種花樹和盆栽,什麽鳳凰樹、海棠樹、丁香樹等等應有盡有。

總之,那時候,壹年四季,他們的院子都能聞到花香。

偶爾,家裏客人多了,大家聊得歡快了,新鳳霞還會隨口給大家唱上幾句“評劇”。

戲劇家說:“真正的悲劇,是把美好撕碎給人看”。這話,在新鳳霞癱瘓後完全被應驗了:曾經的美好越甚,後來的悲劇也越甚。慢慢地,過去的那些美好回憶,竟成了新鳳霞的魔障了,只要想起過去,她就會頭痛,嚴重時,她還會喃喃地自言自語。

意識到事態嚴重後,吳祖光開始把對妻子的情緒、心理疏導,看成他現階段最重要的壹項任務來做。此間,他不僅查閱了大量的心理書籍,還詢問了很多曾經受過挫折並走出的友人。

最終,吳祖光確定了壹件事:要想讓妻子走出痛苦的陰影,重新走到陽光裏,必須盡可能地把註意力放在美好的事物上;與此同時,還得讓她學會把痛苦、磨難“放小”。

領悟到這壹層之後,吳祖光頓時就高興起來了:這不就是繪畫和寫作嗎?

吳祖光想:繪畫,就是去用畫筆發現美、創造美,這不就是把註意力放在美好上麽?而寫作,積極地梳理式的寫作,不就是把痛苦、磨難“放小”麽。

有了這個重大發現後,吳祖光便確定了壹個完全針對妻子的“書畫治療”方案。這個方案的第壹步就是:給妻子安排壹個書畫室。

很快,吳祖光就為妻子打造了壹個雅致的小小書畫室了。這個書畫室有壹張不大不小的書桌,桌上放著筆墨紙硯和調色板,書畫室的四周還有兩個小小的書櫃,上面放著壹些書籍和繪畫作品。

壹切布置妥當後,吳祖光便煞有介事地將妻子推進了書畫室並對她說:“以後,這就是妳的書畫室,妳不是學過壹些繪畫嗎?這裏啊,以後就是妳盡情發揮的地兒了。”

新鳳霞聽了丈夫的話後,心裏瞬間亮堂了。吳祖光註意到,進到書畫室後,新鳳霞的眼睛便亮了起來,她摸摸紙筆又翻翻書,那樣子,就像壹個進入新世界的小孩壹樣。這讓他隱隱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癥”的。

被推到書法室的當天,新鳳霞便在丈夫的鼓勵下,拿著畫筆臨摹了壹幅畫。選來選去後,他選了壹幅齊白石的花鳥圖描摹,丈夫問她為何選這幅時,她頓了頓說:“我就是覺得,今兒我看著這花鳥心裏就特舒服。”

新鳳霞的“特舒服”三字落地後,吳祖光的雙眸瞬間也跟著亮了,他太久沒聽到妻子說這些美好的字眼了,可這些字眼,卻是她沒有癱瘓前經常說的話啊。看了看妻子後,他深情地對她說:“照我看,花鳥是美,可怎麽也比不上人好看!”

壹見丈夫開始說俏皮話了,新鳳霞不覺有些難為情了,她看也不看丈夫地道:“這幅畫裏花鳥的美,可不是肉眼能看透的。”

聽了這話後,吳祖光便來勁了,他趕忙趁機催促妻子也畫壹個“肉眼不能看透的美”來給他看看。

就這樣,新鳳霞再次拿起了畫筆。

那次畫花鳥,當新鳳霞把所有註意力都放在如何臨摹好那些美艷可愛的花鳥上時,她竟發現:自己近段時時湧現的怨氣竟平白消失了。這也是她那麽久以來,第壹次體會到壹身輕的舒適。

待臨摹完後,吳祖光欣喜地道:“不愧是齊白石的弟子,這畫工果然不壹般!”

本對自己畫作沒有太大把握的新鳳霞聽了丈夫的誇贊,心裏甭提有多高興了。但她畢竟懂畫,所以,她自然知道丈夫的誇贊多少有“愛屋及烏”的成分。所以,她忙說:“有幾筆下重了,下次要想好再下筆。”

吳祖光順著妻子所指看向那幾筆後也跟著附和道:“好像這幾筆是下重了些,我們寫文章也是講究下筆輕重,看來,書畫果然是壹家啊!”說完後,吳祖光便拿起筆在畫作上方的空白處中間寫上了《回春》二字,寫完這二字後,他又在畫作左上角空白處寫上了“新鳳霞畫 吳祖光題”。

也當真奇怪,吳祖光在畫作上題了字後,這幅畫的層次便瞬間被提了上去。新鳳霞看了高興地道:“祖光,妳的字真好看,這壹下,這幅畫看起來當真舒服了。”

吳祖光看妻子壹臉的高興,也跟著喜笑顏開了。兩人又盯著畫作看了好久後,吳祖光把手搭在妻子肩上看著她道:“到時候,我給妳刻壹印章,每次畫好後,我給妳題了字,妳就給它蓋上。”

新鳳霞雖學過繪畫卻並壹直沒有自己的印章,聽丈夫這麽壹說,她頓時也來了興致,但過了壹會兒後,她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又沈默了。吳祖光見了,忙有些擔心地問:“怎麽了?”新鳳霞擡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祖光,我這畫當真畫得好?”

吳祖光聽了才覺出:定是自己誇得過頭,加上又說到刻印章把她嚇住了,於是,他清了清嗓子道:“妳別忘了,文無第壹,武無第二!所以,文啊,能表達心意,抒發真情就是好的,其他不必糾結。”

聰明的新鳳霞聽了這話後立馬釋然了。

吳祖光最初給妻子的治療方案就是“書畫”結合,所以,他自然地在妻子重新拿起畫筆後努力學習寫作。可寫作在新鳳霞的意識裏,壹直是文化水準很高的人才能從事的工作,因為從小學戲的緣故,她對寫作根本壹竅不通。

在這種情況下,要讓妻子嘗試寫作,顯然不是壹件容易的事。

但吳祖光知道,這個方案非得結合寫作,因為:這些年妻子所受的磨難,包括下放、被批鬥、被欺壓,以及後來的大病後癱瘓等,都需要用文字做進壹步梳理方可真正“痊愈”。

所以對於當時的吳祖光來說,要想妻子徹底走出陰霾,他還得引導妻子進行真正的寫作。

所謂“皇天不負有心人”,壹日,吳祖光從外面回來後,竟發現妻子在抱著壹本新華字典啃,她的新華字典旁還擱著壹本打開的本子和壹支筆。吳祖光走進壹看,原來,妻子正在嘗試寫日記。

看到日記本上有些歪歪扭扭的胖字後,吳祖光不自主地笑了。但他知道,妻子此時需要的是鼓勵,於是他趕忙收起笑容並鄭重地拿起妻子的日記看了起來,看完後,他還有些“昧著良心”地誇道:“寫得太好了,寫得太好了,妳這文筆,很有沈從文文字的美感啊,讀來朗朗上口。”

說著,他竟還真的把新鳳霞日記本上寫的那些話讀了出來。

見丈夫像朗讀經典巨著壹樣朗讀自己的日記,新鳳霞的臉唰的壹下就紅了,不等丈夫讀完,她就從他手裏奪了過來。吳祖光見了卻不以為然地說:“東西寫出來就是給人讀的,將來,我還準備把妳的作品推薦給雜誌社、出版社呢!”

聽了這話後,新鳳霞瞪著大眼有些難以置信地問:“妳說我寫的東西能發表?可是,我連字都認不全!”

吳祖光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道:“不認字,可以查字典啊,再說,妳不是有我嗎,以後我每天教妳壹些。”

新鳳霞聽了丈夫這話後當即激動地用右手摟著了丈夫,她哽咽著在他肩上說了聲“謝謝妳,祖光”。

從這以後,新鳳霞竟真的開始查著新華字典寫文章了。

壹開始,新鳳霞的文字當然並不那麽出色,她甚至經常出現表達不準確或者用錯的情況。比如,在壹篇小回憶文裏,她就把“不恥下問”寫成了“不齒下問”。還有壹次,她把“錦繡”寫成了“錦秀”。

每次看到新鳳霞這些小錯誤,他都會特別認真地指出來並幫助她改正。為了不打擊她的信心,每次他都會用非常巧妙的方式和她討論這些小錯誤。

新鳳霞是個極其熱愛學習且自尊心強的女子,所以,每次丈夫給她批閱後,她都會把錯的地方整理在“錯字本”裏。這樣壹來,她便可不犯同樣的錯誤。

說來,因為新鳳霞真正接受教育的時間不多,所以,她在寫文上總不及“大家”那般華麗。日久後,意識到自己這點的她便幹脆放棄了所有華麗的辭藻,而全部采用白描。

吳祖光很快也發現了妻子在寫作上的這壹變化, 他驚喜地發現:當妻子放棄模仿、放棄各種形容詞時,她的文風竟自然而然地被確立了。加之,因為沒有普通文學家的各種章法、套路,她的文總是顯得自然淳樸,讀來不僅令人賞心悅目,還總能在不經意間啟發思考。

在吳祖光的鼓勵下,學習寫作壹年後後,新鳳霞便發表了第壹篇作品。之後,她還用她那唯壹行動自如的右手,以她那坎坷的壹生及豐富的閱歷,創作了《新鳳霞回憶文叢》四卷、《人緣》、《評劇皇後與作家丈夫》、《舞臺上下》、《少年時》、《新鳳霞賣藝記》、《我和皇帝溥儀》等27部著作。

其中,由她創作的小短文 《傻二哥》、《萬年牢》甚至還入選小學語文課本。

更讓吳祖光和新鳳霞意想不到的是,她的作品竟得到了行業大家的認可,巴金、葉聖陶、艾青等大家都曾盛贊過新鳳霞的文筆,他們壹致認為:新鳳霞的作品平易樸實清新淡雅,是上乘佳作。

隨著寫作水平的不斷提升,新鳳霞的繪畫技術也日趨精湛。1994年總政文化部專門為新鳳霞在軍博舉辦了個人畫展。

更為讓人驚喜的是,在繪畫、寫作上取得巨大突破後的新鳳霞,又重新撿起了她的評劇藝術。只是,因為身體已殘疾的緣故,她已不能登臺獻藝了,她選擇了坐在輪椅上給學生傳藝。

在她的無私教誨下,谷文月、戴月琴、高闖等她的壹大批弟子、學生成為光大新派藝術的優秀傳人,他們也是今天評劇事業的骨幹與中堅。

如奇跡般地,1983年,新鳳霞再次登臺了,她參演了春晚評劇《劉巧兒》。當她坐在輪椅上出現在春晚時,現場壹次次迸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這次表演後的壹天,吳祖光推著她在小路散步時,她突然道:“祖光,謝謝妳,我現在覺得人生好極了,那些過去的好的壞的,都變成了美好的回憶。”

新鳳霞沒有接著說完的是:若沒有吳祖光的不離不棄和引導,現在的她或許還是那個終日怨天尤人的自己。

那天的陽光特別好,新鳳霞的臉上也壹直掛著笑。走到壹棵不知名花樹前時,新鳳霞忽然說:“祖光,我想要壹朵。”和往常壹樣,吳祖光想都沒想地將輪椅放置好後,便去為妻子采花了。

吳祖光把小花遞到妻子手中後,她聞了聞後對丈夫道:“如果不是妳當初給我鋪開畫紙,讓我畫這些美好的花草,我可能壹輩子都沈浸在那些痛苦的記憶裏了。好險啊,我差點因為那些黑暗,錯過了世界的美好。”

吳祖光聽了妻子的話後接茬道:“幫妳就是幫我啊,妳要是真走不出來,我的後半生也就走不出來了,所以,是我該謝謝妳!”

說這話時,吳祖光的眼裏有淚花,新鳳霞聽了只覺心裏最柔軟的那壹塊再次被徹底擊中了,她握住花束的右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這樣美好的相伴又過去14年後的壹天,新鳳霞再次因腦溢血倒下了,這壹次,她再也沒有醒來。

1998年4月12日,北京的不知名小花再次開放時,新鳳霞在常州市立第壹人民醫院搶救壹周之後永別人間……

幸運的是,這位年已71歲的老人離開時,她的丈夫壹直寸步不離地陪在她的身邊。

多年後,他們的女兒吳霜在壹次公開接受采訪時曾坦言母親去世後她並不太難過,談及這種反常背後緣由時,她說:

吳霜的話,大抵極好地詮釋了新鳳霞的壹生。身為童話的新鳳霞壹生是完美了,可承托她這個童話的丈夫吳祖光就沒那麽幸運了。

妻子走後,與她相愛相伴壹生的吳祖光怎麽也不能接受妻子離開的事實。她初離開時,他便懷著巨大的悲痛趴在她經常趴的小桌上寫道:

在壹篇回憶妻子新鳳霞的文章末尾裏,這個壹直極其好強的老人揮筆寫道:

寫完這篇懷念文後,吳祖光的記憶便越來越差了,以至於後來,他甚至不再認得身邊人了。可每當有人提及新鳳霞的名字時,他卻依舊非常激動。

新鳳霞辭世5年後,在她的忌日即將再次到來時,他也追隨她而去了。

但願,此文成時,這對凡塵的神仙眷侶已在天堂相會!但願,此後,他們能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