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苦是五官所感知的,不好的壹種狀態。
沒嘗過它的人談其色變、避而遠之,唯恐沾上大為難受;經歷過它的人細細咀嚼、慢慢品味,仿佛人生之享受!
其實苦點真的沒什麽,壹輩子泡在蜜罐裏,膩!
壹生不經歷點挫折悲哀,不遇到點磨難憂傷,總感覺少了些談資、缺了些故事、差了些滄桑。
大楊是我的壹個朋友,開了好幾家個性旅店,每天的工作就是泡壹壺茶,看日出日落,人來人往。
大楊的生意很好,旅店每天都是住得滿滿的,相比起當地逐漸冷淡的旅遊業,他屬於逆勢增長,穩步向前。朋友們挺好奇的,都想知道原因。
壹次酒過三巡,大楊點起壹支煙,他說記得他第壹次離開家,是為了上學,寄宿在壹個親戚家裏,那種陌生感和孤獨感無時無刻不在襲擾著他的內心,每天的傍晚,夕陽西下,天空漸漸暗下來的時候,人總是特別容易想家,於是他習慣了壹個人跑到操場上,仰望著天空,因為只有這樣,眼淚才不會輕易的掉下來。
每天的清晨,他總是起得很早,飛快的洗漱整理好自己,坐在沙發上再瞇上幾分鐘,因為親戚家裏有四口人,卻只有壹個廁所,如果大家都同時起來,就趕不及上學了。
放學後他也總是第壹個到家,煮上飯,開始寫作業,等親戚下班回家時,飯已經好了,熱了菜就可以吃了,晚上親戚的小孩要寫作業的時候,他已經寫完了,不用占著桌子。
每天洗完澡,他總是習慣洗完自己的衣服才睡覺,親戚說了很多次,幫他洗就行了,但是他依然堅持自己做。洗手盆很高,他不得不搬來壹張小板凳,站在上面才夠得著。
那壹年,大楊十歲,讀小學四年級,他的媽媽在鄉下教書,他的爸爸在半年前離開了他們……
大楊說完猛吸了壹口煙,他說他從小苦過,太了解苦的滋味了,寄人籬下的那段日子,他學會了心裏裝著他人,也漸漸習慣了為別人著想。
他說大家都想知道為什麽他的生意這麽好,無非就是多為顧客考慮,每壹個細節都為了顧客,真情實意的為顧客著想,他們會用金錢和信任作為回饋的。
人生總要苦壹陣子,所以當妳苦到眼淚就要掉下來的時候,試著擡起頭,看看遠方,人生註定是壹個人的旅程,妳只有擦幹淚水,堅定的走下去,總會走過黑暗,等到黎明。
小七是壹個外賣配送員,二十幾歲的年紀,因為我經常點他們家的外賣,幾乎都是他送,漸漸便熟悉了起來。
小七給人的第壹感覺就是陽光,很幹凈的壹個男孩,很愛笑,而且笑容裏沒有任何雜質。如果不是壹次大暴雨天他給我送餐,也許我們也只是點頭之交,不會有機會聊天。
那天雨下得特別大,我不想出去,所以照例點了他家的套餐,比平時晚了二十分鐘,他按響了我家的門鈴,他穿了雨衣,但是頭發全濕了,嘴唇有些發紫,壹個勁的抱歉說遲到了,不好意思。
看著他壹身濕漉漉的樣子,我心裏特別過意不去,特意留他下來拿毛巾讓他擦擦,邊和他聊了起來。
他說他家在農村,小時候父母在外面打工掙錢,他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兩老壹小,快樂不少。說著他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很幹凈。
他說小時候他每天都陪著奶奶去放牛,吃過午飯就出去,兩個人,七頭牛,漫山遍野的跟著牛走,不論天晴,還是下雨。有時候牛不聽話,分開走,他就也和奶奶分開走,看著牛,不讓牛吃莊稼。奶奶看他小不放心,就告訴他緊緊跟著牛,別跟丟了,牛認識路。於是他就記住了奶奶的話,緊緊跟著牛,牛兒上山,他也上山,牛兒鉆木叢,他也鉆木叢。到了牛兒重新集合的時候,奶奶往往會看到壹個滿頭荊棘,臉上手上到處是血揦子的“野孩子”。
他說那時候晚上點油燈,微黃的燈光下,密密麻麻的全是蚊子,他小,皮嫩,就都圍著他咬,滿頭滿臉的紅包包,爺爺拿著扇子不停的趕蚊子,奶奶急著給他擦藥,他就坐在那裏笑,他說他那時候覺得,有爺爺奶奶這麽寵著,真的很快樂!
他說他小時候最喜歡吃清蒸芙蓉蛋,壹個星期可以吃壹次,小心翼翼的舀起壹勺,放在嘴裏讓它慢慢化掉,那種感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了。其余的時間裏,他們都吃青菜,自己種的,健康又營養。
我聽他說著,不自禁的問了壹句,覺得苦嗎?他有點不解的看著我,說他讀書的時候,大家壹起聊天,說起各自的童年,他認為他的童年是最幸福最快樂的!
他還說起最近他漲了工資,爸媽打工掙的錢也比以前多了,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回老家鎮上買房了。說的壹臉自豪,說完給了我很溫暖的壹個微笑。
我突然有壹種想哭的沖動,我雖然買了房,買了車,但是我沒有小七快樂。我用我世俗的眼光去衡量他的人生,我用我勢利的標準去定義他的苦樂,我所擁有的也許經過他的努力他也可以擁有,但是他所擁有的我怎麽努力都不可能擁有了。
物質的匱乏不會導致人生的苦難,精神的缺失才是壹切悲哀的源頭。對於壹個始終在自己奮鬥路上堅定前行著的人、壹個品嘗過各種艱辛汗水坦然微笑的人來說,苦就是樂,鹹就是甜!
大偉跟我是發小,壹直在壹起上學,高考的時候我報了文學,去了北方,這哥們報了軍校,穿起了軍裝。他是我們最佩服的人,畢竟牢籠般的大學生活,是我們不敢想象的。
大偉穿上了制服以後,就很少有機會和大家壹起聚了,假期不是護校就是當兵體驗,要不就是紅色教育,畢業了更加忙,這規定那規定的,電話都打得少了。
前些天為了朋友的婚禮,他回不來讓我幫他包紅包,於是通了電話,聊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情。
我跟他高三的時候,班裏70多號人,大夏天的只有四個電風扇,熱得不停的冒汗,整個人昏昏沈沈的,還得壹邊擦壹邊做題,偶爾有蚊子飛來咬壹口我們都舍不得趕它,提神。十點五十下晚自習我們壹般回寢室躲在被子裏打手電再看半個小時書,又悶得壹頭汗珠。
我跟他說高三的日子是我難以忘懷的苦日子,大偉聽了不停的在那頭笑。他說高三的日子是他最後的好日子。
他說他當時真的只是壹時沖動報考軍校,他沒什麽獻身國防、報效祖國那麽崇高的理想,他們家有親戚上過軍校,他覺得挺酷的,就報了,沒想到就成了。
他說他四年的軍校等於又讀了四年的高三,甚至是高四。他入學第壹天手機就被沒收了,接下來的三個月裏每天都在訓練,站壹兩個小時不能動,跑五六公裏不能停,爬草地、踢正步、翻障礙、拉練,三個月裏沒有壹分鐘是自由的,除了練習,就是睡覺,他這樣的南方“漢子”,都有兩個星期不洗澡的經歷,同學裏壹個月記錄的比比皆是。
他說當時想著三個月訓練完,正常上課了就好了,結果訓練完了以後,才發現訓練是穿插在日常生活中的,不僅學習壓力大,體能要求還高。每天大家上床睡覺後,寢室長都得把大家脫下來的鞋子擺放整齊,統壹朝西,衣服疊好放在櫃子裏……
他說他記得有壹天夜裏,天下著大雨,特別好睡,但是突然就緊急集合了,他們全體學員背著被子挎包水壺,穿著靴子紮著腰帶淋著大雨,在操場上跑了五公裏,好多人跑到最後都摔進了水坑裏,但是全隊150多號人,沒壹個人掉隊,沒壹個人打報告退出。
他還說有壹年冬天下大雪,他們隊夜間站崗,他和壹個同學站半夜兩點到四點,這是最冷最困的時間,但是他們兩就這樣站在門的兩側互相看著壹動不動的站了兩個小時。
他說他現在聽到國歌、看見升國旗就會有壹種肅然的感覺,穿上軍裝就會有壹種使命感,每當看到人民有難的時候他就會熱血沸騰想立即沖上去。
他說他以前是壹個很膽小的人,說話溫柔反應緩慢,但是現在他舞刀弄槍,聲音洪亮,他喜歡關註國際局勢,喜歡看世界先進武器,喜歡研究戰爭史。他曾經無限渴望無憂無慮周遊世界的生活,現在他每天思考帶兵打仗還要打勝仗。
他說他不後悔!
我突然感覺大偉有些陌生了,這些年的摸爬滾打,流了這麽多的汗,吃了這麽多的苦 ,讓他從壹枚小鮮肉變成了壹個鐵壹般的漢子,從小我進化成了大我。
苦壹點,真的沒什麽!
苦過,更知道珍惜;苦過,更懂得尊重!苦過的人,更努力,更堅毅!
苦壹點,真的沒什麽!
人總不會苦壹輩子吧?擡起頭,挺起胸,站直了,走穩了!不忘初心,遙望遠方,堅定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