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詩歌文本內部的張力結構則更多.“妳/我”就是壹對“二項對立”,或是“偶爾投影在波心,”或是“相遇在海上,”都是人生旅途中擦肩而過的匆匆過客;“妳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妳記得也好/最好妳忘掉,”都以“二元對立”式的情感態度,及語義上的“矛盾修辭法”而呈現出充足的“張力”.尤其是“妳有妳的,我有我的、方向”壹句詩,則我以為把它推崇為“新批評”所稱許的最適合於“張力”分析的經典詩句也不為過.“妳”、“我”因各有自己的方向在茫茫人海中偶然相遇,交會著放出光芒,但卻擦肩而過,各奔自己的方向.兩個完全相異、背道而馳的意向——“妳有妳的”和“我有我的”恰恰統壹、包孕在同壹個句子裏,歸結在同樣的字眼——“方向”上.
作為給讀者以強烈的“浪漫主義詩人”印象的徐誌摩,這首詩歌的象征性——既有總體象征,又有局部性意象象征——也許格外值得註意.這首詩歌的總體象征是與前面我們所分析的“詩題”與“文本”間的張力結構相壹致的.在“偶然”這樣壹個可以化生眾多具象的標題下,“雲——水”,“妳——我”、“黑夜的海”、“互放的光亮”等意象及意象與意象之間的關系構成,都可以因為讀者個人情感閱歷的差異及體驗強度的深淺而進行不同的理解或組構.這正是“其稱名也小,其取類也大”(《易·系辭》)的“象征”之以少喻多、以小喻大、以個別喻壹般的妙用.或人世遭際挫折,或情感陰差陽錯,或追悔莫及、痛苦有加,或無奈苦笑,悵然若失……人生,必然會有這樣壹些“偶然”的“相逢”和“交會”.而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必將成為永難忘懷的記憶而長伴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