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描述:
為什麽唐詩被稱為是詩歌的頂峰
解析:
壹說起唐代,我們立即就會想到唐詩。唐詩,是中國詩壇上的珠穆朗瑪峰,在小農社會裏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是壹個無法企及的高度。唐詩,是中國詩壇的長江、廣闊的流域面積灌溉著中華民族的國土。據統計,全部唐詩,有作者三千六百多人,詩五萬五千多首。而且由於唐代刻版印刷術剛剛發明,印書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誰知道有多少詩歌流失了!盛唐重要詩人王之渙,就只剩下了六首詩。那麽,整個唐詩流失的數字,又有誰能統計出來?唐代實行科舉,進士壹科尤其受人重視。考進士要考詩賦,詩做的好就有飛黃騰達的可能,讀書人誰不想到這擂臺上壹試身手。流風所及,過和尚、道士、 *** 等有些文化修養的人,都敢大大方方站出來賦詩壹首,有不少人甚至還留有詩集。
唐代,連政治連哲學都透著詩歌的芬芳,是典型的詩歌時代。唐代的詩壇,不僅詩人多,而且還挺立著壹隊令後人肅然起敬的巨人,像李白、像杜甫、像韓愈、像白居易、等等等等,“不盡長江滾滾來”。這壹個接壹個登場的巨匠,宋朝以後的詩從創作時,都極力想跳進他們的磁場卻又無從著手,或是極力想跳出他們的磁場卻又無能為力。
於是,初唐四傑之壹的王勃來了,放聲壹唱,就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看看這胸襟氣度!在交通和通訊工具不發達的古代,山那邊是什麽樣子很少有人知道,天涯是不可能若比鄰的。這只有人充滿自信,相信能自由自在的活著,不會有政治地震與任何外力來阻隔人相會的願望,才能從容不迫唱出這樣的豪情。
於是陳子昂來了,像巨人壹樣挺立在幽州臺上,面對著無限的時間與無限的空間,如春雷炸響壹樣高唱著“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多麽悲壯的歌聲,像從歷史的深處騰出,不僅壹聲就喚醒了永遠輝煌的盛唐詩,而且直到今天仍在中華大地上產生審美的沖擊波!
於是那壹群氣勢磅礴的邊塞詩人來了,他們是盛唐的儀仗隊,展示著盛唐的國威。王昌齡來了,高唱戰地進行曲:“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於是高適來了,他的千古絕唱《燕歌行》如錢塘江潮壹樣而來:“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於是岑參來了,這個渴望建功立業的詩人滿懷 *** 高唱著:“走馬西來欲到天,辭家見月兩回圓,今夜不知何處宿,平沙萬裏絕人煙。”這群邊塞詩人,或歌頌在保衛祖國的戰爭中壹往無前的昂揚鬥誌,或訴說戰爭的艱苦和殘酷,都那麽英姿颯爽,氣勢灼人,因為他們是盛唐的詩人,盛唐詩壇的風雲人物,噴發的是永遠震撼人心的邊塞英雄交響曲。
終於李白來了,他配合時代的最強音,以驚動千古的氣勢唱出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這是巨人昂首天外,用目光提起黃河滾滾狂濤向海裏傾倒裏才能找到的感覺。正是這個宣言“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超級巨人,把盛唐精神上推上了照耀千古的最高峰。
然而,盛極壹時的唐五朝終於釀出了“安史之亂”,這壹場延續了八年的戰爭,把盛唐的氣象壹下掃得七零八落。於是杜甫顏色憔悴地走來了。這個悲天憫人的詩人,雖然到“安史之亂”爆發那壹年已經四十四歲,但他唱不出盛唐的理想主義,唱不出盛唐的浪漫氣質。他用嘶啞的歌喉唱出來的是“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是壹片中唐的血淚,是目睹盛唐氣象破滅的悲哀。
於是韓愈來了。這位個性極強、想把盛唐氣象召喚回來以重新振起自信的詩人,開創了壹個奇崛險怪的詩派。他大聲疾呼,用詩壹樣的語言喊出了“物不得其平則鳴”的千古名言。顯示出想用地震的強力重新推出壹個高峰的魄力。於是白居易來了,壹出場就倔強地唱出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堅韌。顯示出唐王朝仍然是壹個具有活力的存在。他發起了聲勢浩大的新樂府運動,詩歌的風格淺切平易,與韓愈的奇崛險怪雙峰並峙,使唐詩呈現出又壹個氣象萬千的新天地。
然而,唐王朝畢竟走上了無可挽回的下坡路。唐詩也從中唐的再度繁榮跌進了晚唐的衰颯。於是李商隱來了。他眼前壹片朦朧,不知風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路向哪裏去。他的歌聲是古人感傷的、低沈的,望著逐漸黯淡的黃昏,壹唱壹咽地低吟著:“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他是在哀嘆自己的不得意,可我們從中也看到了唐王朝的日暮途窮。
唐王朝,中國歷史上的這壹道輝煌,終於黯然熄滅了。唐詩也以寒蟬壹樣淒切的聲音,唱出了最後的失落。韋莊站在南京古城墻上唱著:“江南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裏堤。”這是在哀悼六朝的淪落,也是為唐五朝送終,為唐詩留下最後的嘆息。
唐詩結束的時候,它的影響卻剛剛開始。到唐代才終於定型的絕句,興起於唐代的律詩,穿越千年,被壹直沿用到今天。今人寫舊體詩,提筆就是壹首五絕、五律、七絕、七律。大概很少有人想過,這是唐朝詩人鑄成了現成的模子,才使我們起詩來能這麽方便。宋、元、明、清這幾代的詩人,絕大多數或深或淺,或直接或間接都曾受到過唐朝的影響。且不說個人,就說較大的詩派和較有影響的詩歌運動吧。
北宋初的西昆派,專學李商隱,只求把詩寫的朦朧,甚至晦澀,而不管有沒有詩味。北後期興起怕以黃庭堅為首的江西派,則把杜甫奉為祖師爺,講究用典,以無壹字無來處相標榜。明代中、葉興起的復古運動,甚至斷然以“詩必盛唐”相號召,只求把詩寫的語氣雄闊,鑼敲得山響就行,管他是不是音樂 ! 直到清末維新運動起來後,傳統的詩歌美學開始受到挑戰,康有為大聲喊出了 “ 意境幾於無李杜,目中何處著元明 ” ,才終於敢站到時代的制高點上來俯瞰唐詩。話雖如此說,但中國詩歌終於從唐詩的磁場中跳出來,還是五四運動時白話詩興起以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