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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風·唐風.蟋蟀》全文解釋及賞析

 《國風·唐風·蟋蟀》出自中國文學史上第壹部詩歌總集《詩經》。為先秦時代唐國(晉國)華夏族民歌。這首詩主要寫詩人感物傷時,勸誡自己和別人勤勉,或說有勸人及時行樂之意。全詩是有感脫口而出,直吐心曲,坦率真摯,以重章反覆抒發,語言自然中節,不加修飾。經考證,此詩是詩、樂、舞三位壹體的藝術形式。它不僅有其獨特的樂舞意象,作為壹種意識形態也是對當時晉國時代特征的反映。

 蟋蟀

 題解:詩人勸誡自己和別人勤勉。

 原文

 蟋蟀在堂①,歲聿其莫(2)。今我不樂,日月其除③。

 無已大康(4),職思其居⑤。好樂無荒(6),良士瞿瞿(7).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8)。

 無已大康,職思其外(9)。好樂無荒,良士蹶蹶(10)。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11)。今我不樂,日月其慆(12)。

 無已大康,職思其憂(13)。好樂無荒,良士休休(14)。

 註釋

 ①堂:堂屋。天氣寒冷時蟋蟀從野外進到堂屋。

 ②聿:語氣助詞,沒有實義。莫:同“暮”。

 ③除:消逝,過去。

 ④已:過度,過分。大康:康樂,安樂。

 ⑤職:常。居:所處的地位。

 (6)好:喜歡。荒:荒廢。

 (7)翟翟:心中警戒的樣子。

 (8)邁:消逝,過去。

 (9)外:指份外的事。

 (10)蹶蹶(jue):勤勞敏捷的樣子。

 (11)役車:服役出差乘坐的車。休:休息。

 (12)慆(tao):逝去。

 (13)憂:憂患。休休:安閑自得的樣子。

 [譯文]

 蟋蟀鳴叫在堂屋,壹年匆匆到歲末。賢者懂得要約束。蟋蟀鳴叫在堂屋,

 若我現在不行樂,轉眼光陰白白過。尋歡作樂別過度,自己地位要記住。

 行樂不能荒正業,壹年匆匆到歲末。若我現在不行樂,轉眼光陰白白過。

 尋歡作樂別過度,分外的事要惦記。行樂不能荒正業,賢者懂得要勤奮。

 蟋蟀鳴叫在堂屋,歲末役車也休息。若我現在不行樂,轉眼光陰白白過。

 尋歡作樂別過度,國家憂患記心頭。行樂不能荒正業,賢者懂得要節制。

 賞析

 就詩論詩,本篇勸人勤勉的意思非常明顯,可是《毛詩序》偏說是“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憫)之,欲其及時以禮自虞(娛)樂也”。清方玉潤駁得好:“今觀詩意,無所謂‘刺’,亦無所謂‘儉不中禮’,安見其必為僖公發哉?《序》好附會,而又無理,往往如是,斷不可從。”(《詩經原始》)對《詩序》說糾正較早的當是宋王質,其《詩總聞》指出“此大夫之相警戒者也”,而“警戒”的內容則是“為樂無害,而不已則過甚。勿至太康,常思其職所主;勿至於荒,常有良士之態,然後為善也”。釋語達理通情,符合原詩。較他說為勝。拙著《詩經選註》定本篇為“勸人勤勉的詩”,即是受王質說啟發。

 本篇三章意思相同,頭兩句感物傷時。詩人從蟋蟀由野外遷至屋內,天氣漸漸寒涼,想到“時節忽復易”,今年已到了歲暮。古人常用候蟲對氣候變化的反應來表示時序更易,《詩經·豳風·七月》寫道:“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九月在戶”與本詩“蟋蟀在堂”說的當是同壹時間。《七月》用夏歷,本詩則是用周歷,夏歷的九月為周歷十壹月。本篇詩人正有感於十壹月蟋蟀入室而嘆惋“歲聿其莫”。首句豐坊《詩說》以為“興”,朱熹《詩集傳》定為“賦”,理解角度不同,實際各有道理。作為“興”看,與《詩經》中壹些含有“比”的“興”不同,它與下文沒有直接的意義聯系,但在深層情感上卻是密不可分的,即起情作用。所以從“直陳其事”說則是“賦”。從觸發情感說則是“興”。這壹感物惜時引出述懷的寫法,對漢魏六朝詩影響很大,《古詩十九首》中用得特多,阮籍《詠懷八十二首》亦常見,如其第十四首(依《阮籍集校註》次第):

 開秋肇涼氣,蟋蟀鳴床帷。感物懷殷憂,悄悄令心悲。多言焉所告,繁辭將訴準……

 開頭與下文若即若離,與《蟋蟀》起句寫法壹脈相承,只是這裏點明了“感物”的意思,而《蟋蟀》三、四句則是直接導入述懷:詩人由“歲莫”引起對時光流逝的感慨,他宣稱要抓緊時機好好行樂,不然便是浪費了光陰。其實這不過是欲進故退,著壹虛筆罷了,後四句即針對三、四句而發。三章詩五、六句合起來意思是說:不要過分地追求享樂,應當好好想想自己承當的工作,對分外事務也不能漠不關心,尤其是不可只顧眼前,還要想到今後可能出現的憂患。可見“思”字是全詩的主眼,“三戒”意味深長。這反覆的叮囑,包含著詩人寶貴的人生經驗,是自儆也是儆人。最後兩句三章聯系起來是說:喜歡玩樂,可不要荒廢事業,要像賢士那樣,時刻提醒自己,做到勤奮向上。後四句雖是說教,卻很有分寸,詩人肯定“好樂”,但要求節制在限度內,即“好樂無荒”。這壹告誡,至今仍有意義。

 本詩作者,有人根據“役車其休”壹句遂斷為農民,其實是誤解,詩人並非說自己“役車其休”,只是借所見物起情而已,因“役車休息,是農工畢無事也”(孔穎達《毛詩正義》),故借以表示時序移易,同“歲聿其莫”意思壹樣。本詩作者身份難具體確定,姚際恒說:“觀詩中‘良士’二字,既非君上,亦不必盡是細民,乃士大夫之詩也。”(《詩經通論》)可備壹說。

 全詩是有感脫口而出,直吐心曲,坦率真摯,以重章反覆抒發,語言自然中節,不加修飾。押韻與《詩經》多數篇目不同,采用壹章中兩韻交錯,各章壹、五、七句同韻;二、四、六、八句同韻,後者是規則的間句韻。譯詩保留原押韻格式。

 讀解

 人生苦短,轉眼就是百年。“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瓦位如雪。”歲月的無情,人生的短促,早被詩人們領悟透了,寫絕了。怎麽個活法,在古人的心目中似乎只有享樂和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兩端。要麽是及時行樂,荒淫無度,醉生夢死,要麽是立功立名立德。

 我們在這裏看到的是另壹種活法:既要及時行樂,又要有所節制;既要充分享受人生,又要保持忠於職守的精神和憂患意識。在荒淫和苦行之間選擇壹條中間道路,似乎是壹種符合現代意識的活法。日本人信奉拼命地工作,拼命地享受(實際上是工作多於享受),如今被我們拿來當作壹種活法的標本。其實,這樣的標本早已有我們自己的祖先作了示範,何須從東洋人那裏去學。

 充滿世俗精神和氣息的既享樂又幹活的“中間”活法是非常_現實,也非常有吸引力的,大概可以算得上壹種比較理想的活法。它不要求我們像浮士德那麽不斷地去進取、開拓、發現,用不著去冒險尋求刺激。不要求我們像西西弗斯那樣不斷徒勞地推巨石上山,也不要求我們像教徒那樣去修道院禁欲苦修,不食人間煙火。

 不過,要真的實行起來,中間活法怕是有相當難度的。人是壹種不大經得起誘惑的軟弱的動物,具有自制力和理性精神的人畢竟很少,不知不覺或有意識放縱自己的人卻很多。我們實行起來多半不會偏於苦行和工作狂的壹面,而會偏向縱情於聲色犬馬鳳花雪月而不能自拔的壹方,時常樂而忘返,樂不思蜀。

 尼采曾用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來代表人類的狂歡和理性兩種精神。或許這是上帝的有意安排,把這兩個對立面放進我們體內,讓我們自己去作選擇:或者縱情享受,或者拼命幹活,只有不同尋常的人才會把二者結合得很好。選擇就是考驗,答卷要由我們自己來填寫。

《國風·唐風.蟋蟀》全文解釋及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