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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樣的女的可以稱窈窕淑女?

讀過《關雎》的人,即使歲月如何推移,在某種情境下他(她)也會冷不丁地冒出縈繞於心的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人據此論斷,這足見《關雎》的藝術魅力影響之久遠。其實,與其說《關雎》深入人心,不如認為詩人藝術創造力非凡,不能不令後輩望塵莫及。曾記得某雜文家說過壹句如是頗具深意的話:“如果壹個作家的作品中有某個形象或某句話被世人廣傳,那麽這部作品的創作就是成功的。”中國亙古以來各種體裁的文學作品層出不窮,又有多少是能在人們心目中留下或深或淺的烙印,抑或在民間百姓口中相傳呢?

《關雎》冠於詩三百之首,定然有其可考的藝術價值。在朱熹“賦”、“比”、“興”的傳統闡釋下,讀者欣賞到了古代先民率真而質樸的情感表達方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逐漸成為街頭巷尾的流行語,學生未曾學習《關雎》就已脫口而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為明證,但當壹種知識成為常識時,人往往會忽略事物或事理表面掩映下的內質,這就是常識可怕地剝奪人深度“思維”的力量。

壹次地區語文優質課交流,恰巧壹個教師教授《關雎》,當學生誦讀完之後,教師與學生有如下壹段對話:

師:詩歌中的君子對女子有壹種怎樣的情感?

生:喜歡。

生:喜愛。

……

師:這是壹種愛慕之情。此外,還有嗎?

生:渴望。

師:他的渴望之情表現在哪裏呢?

生:“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生:“輾轉反側”。

師:可見,渴望之情是多麽的濃厚,這是壹種深深的思慕之情啊。

師:君子為何有強烈的“愛慕”和“思慕”之情呢?

生(齊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師:恩。這原來是壹位“窈窕淑女”啊!原來有如此的魅力!

……

我在聽課本的壹側有感而發地記下:“優質課”並非“優質”,語文教育平面化削弱了詩意盎然和耐人尋味的語言,教師對文本深度闡釋的能力有矮化的傾向!

君子為何“好逑”“淑女”呢?君子“好逑”的僅僅是淑女的“窈窕”嗎?淑女究竟有什麽讓君子“好逑”不已呢?如果,作為人文教育傳播者的教師在教學前對此沒有壹個清晰而深刻的認識,如果教師僅僅有的是“大眾的思維模式”,如果教師沒有意會文本,從而無法旨在引導學生探究這背後深沈的內蘊,那麽課堂教學的收效是甚微的,學生在古典文化裏暢遊也是有限的,教師的“探究和深度闡釋意識”的貧瘠必然潛移默化於學生,學生創新和探究意識——營養不良,這悖於新課程標準倡導的理念。

“窈窕”者,“文靜美好”也;“淑”者,“善”也。諸葛亮《出師表》言:“將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議舉寵為督。”由此觀之,“淑女”應是壹位文靜美好善良的女子,這是君子“好逑”的內在動因之壹。然我們切莫就此認為君子愛慕的僅僅於此,“窈窕淑女”真正綽約的風姿在哪裏呢?“窈窕淑女”的內在魅惑是什麽呢?陸機在《文賦》中提出:“立片言以居要,乃壹篇之警策。雖眾辭之有條,必待茲而效績。”這裏所說的“警策”,即是在詩文中最能竦動讀者的警句,此乃全篇最見華彩的句子,也是作品的安身立命之處。有了它,可以使作品滿篇生輝。有了它,可以使作品錦上添花。《關雎》中的“警策”之語是什麽?為此,我和我的學生曾進行過壹次有意思的探究。

師:結合所學妳認為“窈窕淑女”是壹個怎樣的女子呢?

生:壹個“文靜美好”的女子。

生:壹個“善良”的女子。

師:概括的不錯!她的確是壹個“文靜美好善良”的女子。

師: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詩人在詩歌中是通過什麽表現出來的呢?

生(齊聲):淑女采摘荇菜的動作!

師:我們找出那些形象的動作描繪,聲情並貌地感受這些句子。

師生(齊讀):“參差荇菜,左右流之”“參差荇菜,左右采之”“參差荇菜,左右毛之”。

師:行為是性情的表證。我們設想壹下那“左右流之”“左右采之”“左右毛之”的淑女采摘荇菜的動作,詩歌反復細致地描寫這些細節的言外之意是什麽?

師(出示幻燈片):樂府《江南》有語: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壹枝蓮。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東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十四能誦書,十五能縫衫。十六采蓮去,菱歌意閑閑。日下戴蓮葉,笑倚南塘邊。”

師:細細品味莫愁女采蓮的細微動作,妳們覺得她是怎樣的壹個女子呢?

生:莫愁並不愁,性情開朗。

生:楚楚動人。

生:美麗。

生:善良。

生:我讀過《江南》全詩,莫愁女應該是壹個端莊的女子。

……

師:正如大家所說。莫愁女是壹個善良快樂端莊秀麗的女性,他使人產生的,是壹種“思無邪”的審美愉悅。

師:莫愁女采蓮猶如淑女采摘荇菜,她們輕舟短棹,在琉璃水面之上的動作給讀者不免帶來種種審美愉悅。請讀全詩重點品味淑女采摘荇菜的語言,感受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還有那些品性?

……

中國古典詩學具有深厚的“感物”、“吟誌”的詩思傳統。詩歌的壹個最根本的詩思方式是“感物”,或以物起情,“先言他物以引所詠之詞”,或以我觀物,或以物觀物,或窮情寫物,“賦體物而瀏亮”,都道明了“物”在詩歌創作及鑒賞活動中的重要意義。《關雎》中之物是詩歌不厭其煩反復描寫的淑女采摘荇菜的動作,這是君子“情以物遷,辭以情發”的觸點,劉勰《文心雕龍?6?1物色》指出“詩人感物,聯類不窮”,淑女采摘荇菜的姿態,引得君子遐想無極,從而詠嘆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以說淑女采摘荇菜的美好姿態是君子主體心靈與外界事物發生感應之後的情緒表達特點,故而“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由此,我們想到《關雎》“參差荇菜,左右流之”“參差荇菜,左右采之”“參差荇菜,左右毛之”諸言的絕妙之處在於君子從淑女采摘荇菜輕盈的姿態上,觸心而發這個女子“清秀溫柔端莊智慧”另壹面含蓄的性情以及壹種“思無邪”的審美愉悅,這是“窈窕女子”所遠不及的。君子“好逑”“窈窕淑女”的深層動因到此也水落石出。

中國古典詩歌美學具有鮮明的感性特點,許多美學範疇和審美標準都與人的五官感覺直接相關。君子從“窈窕淑女”采摘荇菜的曼妙姿態裏而產生“好逑”之意也正源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