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曉星 筆名山妖
早上又在煽情，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霧霾，腦海裏默默的懷舊。壹首《再回首》的歌曲，更是撩起淚滴的界限，當淚眼朦朧的歌詞劃過，臉龐早已錯過了那趟車，改簽了這趟回憶的帆。
童年上學的林蔭小路，也是這樣白茫茫的景象。可那是無邊無際顆粒狀的霧，壹米內都是看不見的，涼涼爽爽象是在紗裏捉迷藏，萬物都給清洗了，每壹口空氣都是清新的，我在霧裏隨意的轉著圈，似乎找不到方向，迷幻著去仔細辨別壹番。靜靜的聆聽布谷鳥在遠處鳴叫，布谷，布谷，布布，布谷！還有林蔭小路南坡下的河水裏，傳出來搖船槳吱嘎吱嘎有節奏的聲音；還有野鳥驚醒時拍打水面撲騰騰的聲音，有時也會偶爾聽見魚躍出水面打漂的聲響。當陽光漸漸暖起來了，霧也隨之散去。眼到之處壹切景象都是嶄新的，葉子，花瓣泛著油亮的光，尤其是樹杈上的蛛網，掛滿了小水珠，亮晶晶的如美麗的珠寶。許多野花兒也在霧裏悄悄的綻放，壹陣微風徐過，花瓣裏盛的露珠就被抖落下來，變成N個不等的小碎珠，在草葉間不停的溜著滑梯。此時更多的小鳥，也開始在樹林裏雀躍，嘰嘰喳喳的鳴叫著。小松鼠也偶爾在土路上蹲守觀望，當妳走進它，就會壹溜煙的跑到樹枝上去。走在路上可以聞到樹葉，花朵，泥土的芳香在蒸騰。我壹邊走路壹邊哼起小調子，獻給路上的所有。想是它們壹定會聽到，也能聽懂唱的什麽，歌聲回響著壹定是與大自然的它們是合拍的節奏。
春天的時候，林蔭小路兩旁依稀露出草芽，孩子們會經常碰到棕咖色象包子似的東西，叫它馬尿泡，好奇的會爭先恐後的紛紛使勁去踩，從包裏面會炸出煙灰壹樣的粉妝物，有壹股難聞的味道，像極了煙霧彈。隨著幾場春雨過後，野菜便開始瘋長起來，有很多種類，如蒲公英，柳蒿芽，苦菜，薺菜，時常寫完作業後，我都會挎著小筐去路旁挖，餐桌上總會吃到清新的蘸醬菜。大約壹個月後，慢慢的其他草也開始躥個子了，有的野菜便過季老了起來。中午飯後返回學校時，我們還可以在草叢裏找到酸漿桿子，來開胃消化壹下，偶爾也可以吃到不多的小根蒜，韭蔥之類的，似乎壹點都不缺少零食的嚼頭。
近了六月份，中午放學的時候，孩子們都急著趕路，在土豪溝裏鉆來鉆去，不僅僅是為了午飯，而是在尋找大葉酸漿，老山芹，還有野草莓，這會兒蒲公英正在開花，壹顆顆如雞蛋黃般密密麻麻的掛在草叢裏，也惹來了蝴蝶，蜜蜂在上下翻飛，有的孩子在追蝴蝶去玩，而我則是聚精會神的在巡視，那向陽坡的草棵子裏藏著野草莓，壹邊走壹邊搜查秧比較多的地方，如發現了確切的好位置，會欣喜若狂的壹頭鉆進草叢裏蹲下，悄悄的隨著甜香的果味嗅著鼻子去仔細尋找，總會收獲到壹嘬香噴噴的果粒，偶爾會遭到淘氣的孩子們戲搶呢？撰在手裏剩余的果實，都要帶回家去拌白糖或者腌罐頭。
夏天路兩旁的野果樹都在舉行浪漫舞會，臭李子花壹串串的垂著，白色的小花象在樹枝間流淌下來的瀑布，花香格外甜美，讓腳步走近被驚艷到了，懷疑是否掉入了迷人的胭脂盒裏；山丁子樹花壹嘬嘬，正在如火如荼的開著粉白色的花，每壹朵都在羞答答泛著少女的羞澀；而野刺玫樹錯落有致的點綴著粉色的花，它的花香裹著蜜甜壹樣誘人，怎能不讓人駐足片刻深深的呼吸呢！不知何時，樹下的草叢裏都開始熱鬧起來，仿佛壹節課的功夫就約出來壹樣，在山坡草間料峭的張望。許多姹紫嫣紅的野花爭相開放，芍藥，百合，雛菊等壹簇簇的樂開了嘴。每天都在換著花樣紮堆掙搶著喝雨露，曬太陽，與我們嬉笑。這就是花的海洋、這就是我的裙裝，給路上的孩子們帶來了無限的遐想。
有時路途經常會趕上下雨，由於家裏通常沒有雨具，孩子們就要忍受著淋雨的滋味。春秋時雨滴比較急促，雨點很大顆也很寒冷，打在身上會有點疼；夏季的雨水大多是甚小而綿細，落在身上不僅解暑又象在撓癢癢似的。我不敢輕易躲在林蔭小路的大樹下，因為大人說這樣會被雷擊到，就任由雨水從頭到腳在流淌。炎熱的夏天澆壹次雨，也不亞於城裏的淋浴呢！把身上的灰塵和勞累都壹同流走了。每天雨過天晴總是輪番上演，遠遠望去可以看到好多雲朵在天地間垂幔。接二連三的陣雨，有垂直的，打斜的，斷斷續續的頃刻間就會瀉下來，讓人防不及防。潔白的雲朵在藍天上變幻莫測，有時高高大大的象座雪峰；也有時則烏黑壹片隨著疾風很快襲來，雨滴打得土路冒起灰塵，瞬間水窪裏全是砸出的水泡泡。經常是剛剛頭頂還在稀裏嘩啦下著雨，片刻停了又開始烈日當頭，沒等走到家衣服就被曬幹了。有時也會經歷片刻的冰雹，打在身體上都會發麻呢！冰冷的溫度會讓人打噴嚏和寒戰起來，沒有雷聲時，索性就躲到松樹下面避壹會。雨水的味道總是帶些澀澀的土味，不如井水裏的青草味道好聞。
林蔭小路總是詩壹般，秋天八九份到了，樹葉顏色紅的如火，黃的如金，漸變的階梯交錯在眼裏。果樹枝丫開始彎彎的搭啦下來，壹伸手就可以摘到果實。水葡萄果透明的閃著紅光，輕輕壹碰果粒就會掉落，味道酸甜，果汁會把舌頭染紅，也會滴落衣服染上色；黑黑的臭李子果泛著黑紫色，壹串串如珠簾壹樣，每顆象極了漲胖的豆子，用手指捏捏很有彈性，味道也是很澀甜，果汁會讓牙和舌頭染上紅紫色，還會滯留壹層厚厚的質子，呲牙的時候，臉上會很搞笑，很滑稽；青紅的山丁子果遠遠的勾著，會有望梅止渴的感覺，我想名字可能就是因為樣子取的，長長的果柄把，似乎真象洋釘子在木叉上七八個釘著，只有取下壹嘬嘬放白糖後腌成果湯，才可以減去它的酸澀，每每都是最受小孩子的歡迎。深秋時候山丁子果經歷了霜打過，就會通紅軟糯甘甜起來，做成果醬味道美極了；林蔭小路的兩旁，還可以摘壹些榛子樹上的堅果，象黃瑩瑩的混沌似的三個，五個擠在壹起，千萬不能急著去咬果皮，那酸澀程度要比醋精還要厲害幾倍，通常采下來以後，放在日頭底下曬幾天，果皮開始幹黃縮水就自動脫殼了。偶爾雨後的草棵裏，也可以揪幾個老樹根旁的蘑菇，有白蘑，榛蘑，黃蘑，還有許多有毒的蘑菇，通常越是美麗的蘑菇，毒性越大，要不長的很怪異，要不長的很妖艷。此時秋天的蒲公英開始結著蓬松的種子，壹朵朵在微風裏搖晃著可愛的頭，孩子們快樂的在路上互相爭搶，妳吹我手裏的，我吹他手裏的，玩得特別盡興，只見風中到處都是小陽傘在那飄忽不定。
北方的冬天總是很漫長，寒冷的風把林陰小路吹出了凸凹不平，它們是疾風掠過樹木縫隙的傑作，壹邊遮蔽，壹邊堆積，把雪殼子變幻出壹個接壹個大雪包，孩子們總會在上面滾滑著玩鬧，路旁的松樹依舊墨綠，上面壓著厚厚的積雪，用力搖壹下樹枝會掉下雪塊，還有飄灑的雪沫，有時在路上走著走著，不經意間壹股寒風吹來，也會把樹丫的積雪連綿不斷的吹出細紗來，彌漫在路上紛紛揚揚，孩子們快樂的沖過去迎接它，但也會偶爾捂上臉去躲避，孩子們的小臉多少都會有煽的時候，經不起風雪的蹂躪，感覺有時果真如那刀割般疼痛呢！路兩旁的幹花在溝溏裏依舊被風吹的沙沙作響，放學時我們折壹些回去，在是先清理出的河道雪堤上，圍繞著插幾圈，增添了自己冰場的幾許樂趣，時常會引來吃食的小麻雀呢！
林蔭小路見證著每壹個孩子的成長，每天兩趟往返的上學，在沒有手表的情況下，是需要恰到好處的安排，學會識別影子去估計，趕路時又要做到貪玩，又要匆忙的小跑，有時忘乎所以的迷戀，忘記了趕路會遲到，偶爾也會去晚，被老師罰站在門口聽壹節課的。多數早上都是壹邊走壹邊讀詩，背課文；中午則是壹大群打鬧著回家吃午飯；晚上放學經常紮堆壹起唱著歌謠回家。每次路上的男孩子通常可以早到，因為可以爬上駕駛中的農用車，而休閑的牛馬車是快不了多少的，但女孩子還是膽子小，力氣差不敢輕易去坐。所以勇敢的男孩子總是嬉皮在笑，在車上得意忘形叫好著，蹦跳著，象個猴子似的在樹枝間不消停。
慢慢的我也開始學著大人樣子騎自行車，開始只學會掏襠，還把腿肚子絞了個大口子，落下壹片灰咖色的疤痕。壹次林蔭小路上練習騎自行車，看見兩個阿姨邊說邊聊騎的很熟練，也很輕松的樣子。不像我騎了壹小段路，累的氣喘籲籲腿都酸麻，就鼓起勇氣學著使勁壹邁，越過了車子大梁，結果因個子矮小坐不上座子，只能搖著屁股夠著腳蹬子晃。好不容易上了壹個緩坡，遠遠的看著前邊兩個人沒了蹤影，我也沒了半點力氣，壹頭栽進路旁的壕溝裏，被車子壓住了身體不能動彈。掙紮著半天也出不來，索性也不喊叫，因為離村莊比較遠，來往的人是很少，就蜷在車子下養力氣。壹個胳膊壹個腿的往外抽，壹點點的挪出來，不過身體還是被拉傷，好久才不腫脹呢！林蔭小路上有著很多有趣的回憶，記得壹次去縣城裏考試，兜裏的壹百元在路上跑丟，還好有老師墊付過了難關，回家安慰著對父母講，說不定哪天自己上學路上，在搜尋草叢的時候，也許會挖到丟失的寶呢！後來過了好久，也沒發現有人撿到，想是被風吹落到水裏飄走了吧！考學拿到通知書時，由於太高興了，騎的車速快過了頭，在林蔭小路的土坡上還摔倒了，把手心劃破好多口子，砂礫也浸在皮肉裏，我似乎滿腔喜悅蓋過了疼痛，只見樹影依舊飛馳，還是興奮的繼續往家飛奔而去。
在外求學，工作，結婚有好多年了，偶爾再回老家時，總是早早的下車，徒步經過林蔭小路。可是它再也沒有童年的蹤影，眼前路上少了壹側樹林的遮擋，遠遠就可以望見村莊。也許是因為怕大雪封路，可能會影響到通車的時間，壹側樹林被清理了，土路也被修好水泥路，而另外壹側的樹林還在，樹坡下的河流也在，不過由於修大壩被截流啦，沒有了以往的歡騰。時代進步太快了，生活便利是需要的，防止發大水也是需要的，可是我心中的傷感也是難以修復的，那個美好的林蔭小路啊，是妳給了我多少休憩時的涼爽，妳還記得路上吆喝著賣瓜的我嗎？妳還記得我拉著爬犁賣城裏的小玩意嗎？這壹切都將永遠印刻在我的童年裏，每當離開家鄉時，總會不忍心的留戀，狠狠地掐著自己的指頭，淚水無數次染濕了手帕！再見了林蔭小路，我依舊愛妳！給妳附上壹首詩歌吧！
《故鄉的殤律》
在那翰山頭、林蔭路、花草間、碧水央，
清唱我的眷戀哦！故鄉，您莫要沈睡與荒涼。
女兒，金山口的花兒呀！
思念的芬芳，染盡白發蒼華，佑妳回到隱密樂土去萌芽。
女兒，金山口的花兒呀！
願妳永遠等著她，心兒思掛不曾忘，只有相望不與同。
女兒，金山口的花兒呀！
每壹腳步都攆著血脈，永遠在夢裏追尋妳的模樣。
女兒，金山口的花兒呀！
那樹杈上的花兒，悄悄的對風傳了話，紛紛雜雜飄落故鄉吧！她終究是離不開妳的，我心早已回家。
女兒，金山口的花兒呀！
啊！歸來，又歸去，路途灑滿淚花殤，帕子曬幹又要風中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