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寒冷的冬天
爺爺在火爐旁烤紅薯
我會坐在爺爺的腿上
調皮地撫摸他的胡須
還把胡須編成小辮
然後，用小手掏他的衣袋
看看裏面是否有幾枚分幣
他的粗布衣袋被掏穿了
如同那面漏著寒氣的墻壁
後來，我長大了，來到城市
爺爺的火爐丶紅薯丶口袋
和帶著體溫的分幣
壹直掛在我的記憶裏
沒有褪色，沒有老去
成為我詩緒的詠律
如今，我也做了爺爺
但沒有爺爺的火爐，胡須
分幣，早已被忽略不計
我坐在溫暖的沙發上
享受空調丶烤箱，看電視
零食和鈔票，裝在口袋裏
等待乖巧的孫子
答對壹個問題後，給予獎勵
《爺爺》現代詩歌2（壹）
在那個打霜或是下雪的清晨
您從五裏外的村莊挑鹽回來
是所有的白色
填滿我腦海最原始的記憶
那時候您的眼睛還很明亮
那時候您的身體還很健朗
（二）
我喜歡跟著您去放牛
春早的田野裏
到處散發著泥土的芬香
暖暖的陽光下
我幼小的心靈顯得格外激情
我將地裏的瓜子草當棉被
趴在上面懶洋洋地睡
夕陽下山了
您讓我回去
我卻跑進油菜地裏
和妳玩起捉迷藏的遊戲
（三）
知了叫了
賣冰棍的也就來了
只見您從旱煙袋裏
摸出壹小沓錢
數了又數才湊夠壹根冰棍錢
您每次都只買壹根
我問您為什麽不吃
您說是怕冰倒了牙
可曾知道您是怕多花錢
可曾知道您也沒有多余的冰棍錢
因為您壹輩子都搭上了貧困的車
快到終點站才吃上了幾頓飽飯
（四）
霜林染醉的時候
我跟著您爬山涉水
去尋找野果的蹤跡
每當收獲壹些野果時
等我吃飽了以後
您也會自己嘗嘗
我問您好吃麽
您露著笑容說好甜
而且又不要花錢
（五）
錢真的那麽重要嗎
等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
您的眼睛卻在那個冬天
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
盡管您的視力越來越差
但您仍然拄著拐杖放牛
仍然拄著拄著拐杖割草
仍然拄著拄著拐杖砍柴
只是每次您都要帶上我
因為我可以幫您帶路
從此以後我成了您的影子
（六）
我上學了
我拿著新書問您書上寫了什麽
您嘆了壹口氣說
爺爺眼睛看不清了
即使看得清也不識幾個字呀
妳要好好讀書將來當個秀才
然後您轉過身去
我看見您在擦眼睛
是擦淚水
您卻說是沙粒
我幼小的心靈
在那時便能感到您的可憐
從此之後我學會了關心
每次吃飯我都會先盛上壹大碗給您
每次吃西瓜我都會切上最中間的壹塊給您
每次買冰棍我也同樣會給您買回壹根
高小的時候我還讓您吃上了壹回方便面
家裏買了電視您說看不見就不去看
我拉著您說坐到最前面就壹定能看見
您試著看了壹會說
能看到人影子還聽到人說話
我笑了
您卻哭了
（七）
讀五年級的時候
我考上鎮上的中心小學
因為寄校而不能再照顧您
以後的日子裏
您的身體越來越差
那個寒冷的冬夜
您的咳嗽很厲害
家裏商量著幫您做壽衣
那夜我躲在被窩裏哭了
（八）
人生的遺憾是什麽
或許很多很多
您在和病魔抗掙的日子裏
我看到了生命的脆弱
那個夜晚您壹直在病痛中呻吟
您多次喊著我的名字讓我扶您去廁所
前兩次我都耐心地扶著您
可到了下半夜您仍然還在不停地呼喊著
不知道是寒冷還是睡意激起了我的怒火
我沖進您的房間
把您從床上狠狠地拉了下來
嘴裏似乎還詛咒著什麽
您的眼睛本來就看不見
我卻拉著您飛跑出房間
只到在燈下
感覺您到那枯瘦的手
我的心才又平靜下來
慢慢地心裏又升起幾許酸意
我當時就為自己的舉動後悔了
只是不知道這塊心病會持續到如今
半年後的壹個秋日裏
您在痛苦中走了
聽媽媽說
您臨瞑之際還念起我的名字
我回到家裏只看到您枯瘦的臉
那是這個世界上我見到的最瘦的臉
我沒有哭
或許那是您讓我化悲痛為力量的緣故
您走了
您再也不用割草放牛了
但在春天的路上
我依然能跟感覺到您的氣息
您走了
您再也不用為我省錢買冰棍了
但在炎熱的日子裏
我總會想起那雙深情的眼
您走了
您再也不用陪我摘野果了
但在收獲的季節裏
我總會想起那張久違的笑臉
（九）
清明時節的山村
承接遠處的空蒙
我來看您了爺爺
多年的異鄉漂泊
在此刻才停下腳步
在家之時候
還能給您燒上幾張紙錢
離家之後
卻難為您吊上壹片白紙
今天我來了
而且還帶上了您的孫媳和重孫
您的重孫很聽話
他知道是來看他的太公
所以他還親手給您采了很多野花
相信您能保佑他平安成長
我也來了
九泉之下的爺爺
企求您原諒我曾在您人生最後的日子裏傷了您的心
春暖了
花又香
來年的清明節
我為您立上壹塊碑
《爺爺》現代詩歌3爺爺的老屋
爺爺的老屋倒塌了，
爸爸說不用修葺，
每個時光的片段，
終究會成為歷史，
過了就是過了，
無法回頭。
爺爺走了
爺爺走了，
我沒有哭泣，
可是心傷了，
傷得很重很重。
像是壹千根針紮著，
還有很多的繩子拉著，
很痛、很痛。
石榴花又開
石榴花又開了，
紅艷艷的，
甚是耀眼。
在這六月的炎夏，
似乎要與太陽爭鮮。
可是爺爺不在了，
沒人照看著，
十月的時候，
他們還會笑嘻嘻的裂開嘴嗎？
桌上的飯粒
飯桌上，
侄子的碗裏跑出很多的飯粒，
我看著，
不知道該怎麽辦？
小時候，
每次我的碗裏掉了飯粒，
爺爺都會壹粒壹粒的撿起，
自己吃。
邊吃邊說，
米飯是他們辛勤耕種的成果，
壹粒也浪費不得。
其實，我更知道，
米飯不僅僅是爺爺辛勤耕種的成果，
更是他生命的寄托。
爺爺的拐杖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
爺爺也要用上拐杖了。
鄉下或者坎坷或者崎嶇的道路，
總有那龍頭拐杖陪爺爺走過。
很多年過去，
從不曾見爺爺摔倒過。
爺爺走的時候，
我看著那拐杖也倒下了，
著地的時候，
龍頭也折斷了。
送行的路上
給爺爺送行的隊伍很長很長，
從村口壹直到後山。
很多人在哭，
也有很多人在笑。
哭的人是痛苦，
笑的人但願是在祝福。
墓地
爺爺的墓地後山在壹塊沙地上，
壹塊很幹凈的地方。
四周都是他壹輩子耕種田地，
地裏開滿了金黃的小花，
油淋淋，金燦燦的。
我壹直都以為，
春天是綠色的，
現在在知道，
原來家鄉的春天是黃色的。
這個春天，
家鄉的天空很是清平，五谷豐登。
爺爺，您走好，
不再寂寞，
別再不舍。
《爺爺》現代詩歌4總愛看吃飯時的爺爺
用雙筷
不厭其煩的在自己的碗裏
夾動著辣子
卻又久久故不夾起
整個吃飯的時間
他多半都是閉著雙眼
嘴裏細細的咀嚼
悠閑如反芻的老牛
好像是在咀嚼安逸
咀嚼知足
總愛看不再下海的爺爺
倚著夏日飯後午時的陰涼
在梧桐樹下愜意的瞇盹
屈膝向上分合的雙腿
不時地打個閃失
然後又睡
看他入夢的樣子
肯定還是枕著昨日缺吃少穿的念盼
又懷著今天大米白面的飽足
他肯定還懷著昨日的故人
大海與風浪
魚鉤和網
以及
回回滿倉的絕不簡單
又枕著那個豐富香滿
海上大魚大蟹的小鍋中
那濃烈不散的滋味......
從夢中偶爾的喃喃裏
也仿佛聽清他在嗟嘆
如今的魚蝦
已少的如他心中的可憐
不值壹提
對大海曾經富有的記憶
就像他如今不屑去吃那些小魚小蝦
時至今日
那些與他壹起辛作的故人
都已棄下辛勞踏著該走的年紀
紛紛走了
所以
這也成了爺爺無奈的孤獨
於是
他便總習慣坐在季節的感味
和回顧裏
佇立如石
每每上墳的時節
爺爺便會少有的哼起不知名的曲調
我也知道
奶奶年輕輕便離世很早
那曲調中
我分明聽出壹種揪心的幽戀
從爺爺補網的動作
和還會修理石磨的條理
我相信老者的贊美中
無論使船的海上
還是勞頓的家裏
爺爺都應是壹個巧人
這也是壹種公認
許是基於這些
他才會對後代人多些嘮叨
看不來這
又管壹些那
卻不曉得別人會煩
這
也與他的年紀有關
很少聽爺爺說起海上的故事
卻偶爾
也談及些許
我總愛跟爺爺在壹起幹農活
收花生時
地裏
我愛寫個勞頓的大字睡就睡
愛寫個醒神的問號幹就幹
爺爺從不催促責怨
只是壹如擺動的老鐘
不急不慢不休不歇的幹
使我看著他勞作的背影
如山
始終偉岸
《爺爺》現代詩歌5關於那個少年，風華正茂。
關於那個老人，歷盡艱辛。
關於那個少年與老人的故事。
大雁的南飛，樹葉的雕零，在這種季節，想挽留的，就只有生命。
老人，妳的身體怎麽了。其實我不清楚，就知道殘了。
老人的生命，漸漸按捺不住。
藥物的拖延，慢慢變得徒勞。
我多久沒去看老人了，1星期了，7天了，168小時了，10080分鐘了，604800秒了。
我想去看，但是不敢去。懦弱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不知道他還記得我不。
前幾次去，他都是提起雙眼朦朧地看我，也不知道清楚我是誰不。
後來看我，都是躺在床上了。
我害怕妳真的會舍棄壹切走了。
那老舊的房子，房子裏面的煙頭和水井，還有曾經住在裏面的壹家人。
是的，妳不能那麽瀟灑，那壹切都是妳的寶。
曾經，多次讓妳到新房子來住，妳不肯。
新房子那裏太吵了。是這樣嗎。
或者妳內心更多的是舍不得。
妳極其喜歡和我談妳的過去，很艱辛。
往往有那麽壹霎那，我會煩。然後脫口而出的敷衍。
妳愛在午後抽上煙，以前妳貌似還會下棋來著，妳的身上總是洋溢著濃濃
的書香。現在回憶起以前不想回憶的.，大多都忘了。
這幾天，我依然是坦然的。埋藏在心底的無力感，到了晚上才會抽動。
爺爺，我知道妳會在彼岸。守護妳的寶。
《爺爺》現代詩歌6爺爺天堂的路
彼岸花在為您綻放光芒
當漫漫天堂路走到盡頭時
天使來指引您
帶您登臨望鄉臺
瀏覽三生石
當您端起孟婆湯時
您將會忘記今生的壹切
爺爺我始終無法相信您已離去的事實
我在逼著自己不要去面對
即使看到您已躺在那冷冰冰的棺木裏
我還是認為您只是在我們的未來缺席罷了
而不是……
爺爺您給了我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
記得小時候我總愛粘著您
記得讀小學的時候
您總會早早就叫我起床去上學
等到我放學回來
您再和我壹起吃飯
記得我總說爺爺
不要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
您總說如果有壹天爺爺不能再喝酒了
那將爺爺會不在了
如今卻無法再對您說爺爺
不要喝太多酒
對身體不好了
記得您總會教導我
叫我聽話叫我好好學習
記得以前總會陪您去剪頭發
記得每次我生病了
您就會說讓爺爺開藥給妳
記得那年我學會了織圍巾
織成的第壹條圍巾就馬上拿給您
記得今年我去寺廟求的護身符
也替您求了壹個，讓佛祖保佑您
記得、記得、記得、記得太多太多的事
爺爺，您總是那樣的堅強
被病痛折磨了十幾年
您從來沒說過痛
我們大家都知道您的痛
知道您被病痛折磨的累了
爺爺，現在您解脫了
不會再承受病痛的折磨了
而我們卻要承受您離去的事實
爺爺，自從我讀高中後
再也沒有好好的陪陪您了
每次買些您愛吃的東西給您後
就匆匆離開了
爺爺，我在懺悔
請您原諒我
原諒我沒有再像以前壹樣好好的陪您
和您聊天。
如今我的懺悔已沒用
我將會後悔壹輩子
爺爺，您離去的那麽突然
讓我措手不及
為什麽老天要把您帶走
要您壹個人獨自上路？
看著房間裏屬於您的東西已不在
只剩下眼鏡和那寥寥無幾的照片
我懷念您房間裏的擺設
懷念房間裏屬於您的氣息
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您將永遠的離我們而去了
爺爺，所有認識您的人都說您善良
爺爺，您聽到了嗎？
爺爺，天堂的路
您要走好
來生我還要做您的好孫女。
《爺爺》現代詩歌7悼念爺爺
記得去年的今天
院子裏的梨樹結的藩碩
可是我再也不能纏著妳給我摘下壹顆
記的妳擦的銅亮的煙鬥
可是我卻不能再壹次的拿起它為您裝上滿滿的煙葉
記的那夕陽邊下的晚霞
您說那是暮年的歸宿
記得您疲憊地身軀
您說這是太老了不頂用了
記得您送我的銅錢
您說戴在身上用銅來磨練我的性格
記得您淡淡地話語
記地您銅亮地煙鬥
記得您教會我該如何當個男子漢
記得您如何的不舍如何的愛......
夏天走了！
也帶著您去了
去了那夕陽邊的晚霞
那裏壹定有咱們院子裏的梨樹
那裏壹定有您抽不完的旱煙
我想那月亮邊上眨眼的星星
壹定是您煙鬥裏壹閃壹閃的火光
您會在上面看著我們的是嗎？
秋天來了
它來地有些悲涼
院子裏梨樹的葉子也相繼落了
我知道那棵您親手栽種的梨樹也在懷念著妳我的爺爺才會這樣的對嗎？
爺爺妳知道嗎？
爺爺妳能聽見孫子的呼喚嗎？
爺爺妳能看見他站在梨樹底下為妳摘下梨子時不小心掉下的淚嗎？
爺爺。我。。。妳的孫子......
他會把您給的東西永遠戴在身上
就像把您壹樣永遠地記在心裏
這壹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壹輩子都不敢忘記
爺爺...... 爺爺......
孫子想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