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壹卷耳,今為祛風除濕藥蒼耳,主用其果,名蒼耳子,亦有用全草者。《周南·卷耳》詩文為:“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可譯為:采了又采蒼耳菜,就是不滿小淺筐。心中想著心上人,把筐放在大路旁。卷耳是供婦女們采集的野菜。藥用首載於東漢《神農本草經·中品》,謂主風寒頭痛,風濕痹痛。孫思邈收入《千金要方·食治》篇,謂有小毒,說明唐時仍可做野菜。
例二木瓜,今為除濕療痹藥。《衛風·木瓜》詩文為:“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可譯為:妳送我壹個木瓜,我回報壹塊玉佩。不僅是為了回報,是表示永遠相好。可玩可食的青黃色木瓜,是情人間的贈物。藥用首載於魏晉間《名醫別錄》,名木瓜實,謂主濕痹邪氣,霍亂吐下,轉筋不止。
例三芍藥,今為養血平肝藥。《鄭風·溱洧》中有芍藥。詩文為:“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譯文為:溱水流、洧水淌,三月冰融水流暢。壹對青年男和女,手拿蘭草驅不祥。女孩說:“咱們去看看?”男孩道:“我已去過了壹趟。”“陪我再去又何妨!洧水外,河岸旁,真是好玩又寬廣。”男男女女在河邊,互相逗笑好歡暢,送支芍藥莫相忘。芍藥是戀人分手時的贈物,好似今日象征愛情的紅玫瑰。藥用首見於《五十二病方》,後收入《神農本草經·中品》,謂主邪氣腹痛,除血痹等。
例四蓷,今為活血調經藥益母草,種子亦入藥名茺蔚子。《王風·中谷有蓷》詩雲:“中谷有蓷,暵其幹矣。有女仳離,暵其嘆矣。暵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可譯為:山谷長著益母草,天旱不雨草枯焦。有位女子被遺棄,又悲又憤氣難消。又悲又憤氣難消,後悔嫁人沒選好。枯焦的益母草,用來比喻主人公內心的痛苦、體態的憔悴。藥用首載於《神農本草經·上品》,名茺蔚子,謂主明目益精,久服輕身。莖,主風疹瘙癢,可作浴湯。以益母草名入藥,首見宋代《本草圖經》。
以上四例,當時均非藥用植物。實際上,詩中的所有植物,都只是提出了名,未言有何藥用。但是,《詩經》中的個別植物,含有人們已知的某種藥用價值,可以視為藥用植物。
如芣苢,壹般釋為車前草,為今之利尿退腫藥。《周南·芣苢》篇,今人認為是壹群婦女,在采集車前子時隨口唱的短歌:“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譯為:采了又采車前草,快點把它拾起來。采了又采車前草,快點把籽抹下來。原來,采車前草的目的,是為了獲取它的種子車前子。車前子形體極小,既不能食也不能玩,認為可治不孕和難產。那時丈夫們常在外從軍或服徭役,婦女在家生活艱難,不孕和難產是困擾婦女的兩大難題。
芣苢還有人釋為薏苡。今人趙曉明詳細考證,芣苢不是車前,而是有六千年栽培史的糧食作物薏苡。甲骨文中有薏苡,並記載用它來釀酒。古人也認為,薏苡“食之宜人”、“令人宜子”,有助生育。
《衛風·伯兮》中的諼草,即今之萱草、金針菜,認為能舒暢情誌,令人忘憂。《鄭風·溱洧》中的蕳,是壹種芳香的蘭草,用之沐浴或佩帶,可芳香辟邪,帶來安康吉祥。另外,《王風·采葛》中的艾、多首詩涉及的蒿之類,采來曬幹紮把,點燃作灸用止痛,或生煙熏蚊,或燒灰淋水取汁浣衣,都是當時的藥用植物。但像這樣的藥用植物,可能不超過20種。到後來,它們中的多數植物,才逐漸作為藥用。
《詩經》涉及的藥用植物,為什麽會這樣少?壹是《詩經》時代,醫學理論尚在孕育之中,用藥治病也處於探索的初期,用藥本來就少;二是《詩經》本身是詩歌集,不會刻意去記載些藥用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