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的名字,但“情真、景真、事真、意真”(陳繹《詩譜》),讀之使人悲感無端,
反復低徊,為女主人公真摯痛苦的愛情呼喚所感動。
首句五字,連疊四個“行”字,僅以壹“重”字綰結。“行行”言其遠,“重
行行”極言其遠,兼有久遠之意,翻進壹層,不僅指空間,也指時間。於是,復沓
的聲調,遲緩的節奏,疲憊的步伐,給人以沈重的壓抑感,痛苦傷感的氛圍,立即
籠罩全詩。“與君生別離”,這是思婦“送君南浦,傷如之何”的回憶,更是相思
之情再也壓抑不住發出的直白的呼喊。詩中的“君”,當指女主人公的丈夫,即遠
行未歸的遊子。
與君壹別,音訊茫然:“相去萬余裏”。相隔萬裏,思婦以君行處為天涯;遊
子離家萬裏,以故鄉與思婦為天涯,所謂“各在天壹涯”也。“道路阻且長”承上
句而來,“阻”承“天壹涯”,指路途坎坷曲折;“長”承“萬余裏”,指路途遙
遠,關山迢遞。因此,“會面安可知”!當時戰爭頻仍,社會動亂,加上交通不便,
生離猶如死別,當然也就相見無期。
然而,別離愈久,會面愈難,相思愈烈。詩人在極度思念中展開了豐富的聯想:
凡物都有眷戀鄉土的本性:“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飛禽走獸尚且如此,何
況人呢?這兩句用比興手法,突如其來,效果遠比直說更強烈感人。表面上喻遠行
君子,說明物尚有情,人豈無思的道理,同時兼暗喻思婦對遠行君子深婉的戀情和
熱烈的相思--胡馬在北風中嘶鳴了,越鳥在朝南的枝頭上築巢了,遊子啊,妳還
不歸來啊!“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自別後,我容顏憔悴,首如飛蓬,自別
後,我日漸消瘦,衣帶寬松,遊子啊,妳還不歸來啊!正是這種心靈上無聲的呼喚,
才越過千百年,贏得了人們的曠世同情和深深的惋嘆。
如果稍稍留意,至此,詩中已出現了兩次“相去”。第壹次與“萬余裏”組合,
指兩地相距之遠;第二次與“日已遠”組合,指夫妻別離時間之長。相隔萬裏,日
復壹日,是忘記了當初旦旦誓約?還是為他鄉女子所迷惑?正如浮雲遮住了白日,
使明凈的心靈蒙上了壹片雲翳?“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反”,這使女主人公忽然
陷入深深的苦痛和仿惶之中。詩人通過由思念引起的猜測疑慮心理“反言之”,思
婦的相思之情才愈顯刻骨,愈顯深婉、含蓄,意味不盡。
猜測、懷疑,當然毫無結果;極度相思,只能使形容枯槁。這就是“思君令人
老,歲月忽已晚。”“老”,並非實指年齡,而指消瘦的體貌和憂傷的心情,是說
心身憔悴,有似衰老而已。“晚”,指行人未歸,歲月已晚,表明春秋忽代謝,相
思又壹年,暗喻女主人公青春易逝,坐愁紅顏老的遲暮之感。
坐愁相思了無益。與其憔悴自棄,不如努力加餐,保重身體,留得青春容光,
以待來日相會。故詩最後說:“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至此,詩人以期待和聊
以自慰的口吻,結束了她相思離亂的歌唱。
詩中淳樸清新的民歌風格,內在節奏上重疊反復的形式,同壹相思別離用或顯、
或寓、或直、或曲、或托物比興的方法層層深入,“若秀才對朋友說家常話”式單
純優美的語言,正是這首詩具有永恒藝術魅力的所在。而首敘初別之情--次敘路
遠會難--再敘相思之苦--末以寬慰期待作結。離合奇正,現轉換變化之妙。不
迫不露、句意平遠的藝術風格,表現出東方女性熱戀相思的心理特點。
(曹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