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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勛說唐詩》:唐代是詩的盛世

蔣勛先生是中國臺灣知名畫家、詩人與作家。他的文筆清麗流暢,說理明白無礙,兼具感性與理性之美,閱讀他的作品總能令人受到觸動與啟發,並在享受美的過程中驚嘆於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在《蔣勛說唐詩》這本書中,先生首先大開大合地勾勒了唐詩發展演變的過程,又通過壹個個小專題串聯起了極富代表性的幾位詩人,為我們打開了壹扇通往詩詞世界的大門。

中國是壹個“詩”的國度,而唐詩更是傳統文化園圃中最璀璨的壹朵奇葩。盛唐氣象萬千,文明交融碰撞,賦予了唐詩生機與活力,唐詩可以說是中國詩壇的珠穆朗瑪峰。本書開篇先生從詩歌的演變形式以及文學的內容與時代背景等不同方面分析了唐朝成為詩之“花季”的原因。早在兩千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已經開始用詩歌來記錄他們的生活,表達他們的思想和感情。到了南北朝時期,出現了很多文學實驗,它們就像花季之前的漫長冬天,被冰雪覆蓋深埋進土壤的根系在慢慢吸收養分,為破土做著準備。所以,初唐的詩歌創作就像壹個水到渠成的過程——近百年社會安定,經濟繁榮,唐朝君主作風開明,大力支持詩文創作,更以詩文取仕,寫詩成為文人得官的途徑,致使唐代詩家薈萃,詩歌發展達到如日中天的境況。

唐朝為什麽會帶給我們感動?唐詩又因何如此迷人?也許正如蔣勛先生所說:“唐詩描寫的世界是我們最缺乏的經驗,在最不敢出走的時候去讀出走的詩……”就像書中提到的很有意思的壹點:唐朝的宇宙觀——到了唐朝,格局變大了。詩人總是在和月亮、太陽、山川對話,整個生命意識都被放到巨大的空間之中,就會感覺到驕傲、悲壯,就會有宇宙意識,從唐代大量的邊塞詩中不難看出這壹點。同時唐詩中有壹種精神是出走和流浪,很多詩人身上都會體現出自負與孤獨的特征。因為他們是真正的去探尋自我,以個人去面對自己的孤獨感,唐代是文學史上少有的壹個時期,個人有機會把自己解放出來,而不再被當作群體的角色對待,個人就是純粹的個人:李白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和“五嶽尋仙不辭遠,壹生好入名山遊”便是很好的例子。

在蔣勛先生心中,唐詩的世界,是可以出走的,可以孤獨的,可以流浪的,可以幫助我們從人群中離開的。其實打動人心的有時不正是那種特殊的個人主義與浪漫主義嗎?

“詩是壹個遺忘的過程,忘得越幹凈它越容易跑出來跟妳對話。”書中先生講到小時候背《春江花月夜》,可是從來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麽意思,甚至用毛筆抄寫的時候也似懂非懂。什麽時候懂的呢?可能是在京都的某壹個晚上面對著楓葉,忽然懂了其中的句子;或者是在絲路旅行的時候忽然想到其中的壹句。其實起初對先生的描述並不能完全領會,但在高考結束的那年夏天,自己的親身經歷卻讓我與先生產生了***鳴:壹次是在晴日的下午跟著小姨回家的路上經過壹個路口,忽然擡頭看到壹顆花樹,“昨夜閑潭夢落花”立即就浮現在眼前;另壹次是去海邊看女媧石遇上突入其來的臺風,大風伴著陣雨,海上的雲層又厚又黑且壓得極低,走上棧道,不知怎的滿腦子都是李賀的那句“黑雲壓城城欲摧”,竟還有了些悲壯的意味……“讀過的詩會變成我們生命的壹個部分,它會在某個時刻等著妳。”原來詩歌離我們壹點也不遙遠,甚至應該說,這些詩歌其實就在我們身邊。

記得初中時在閱讀理解中看到過壹篇有關《山居秋暝》的散文,讓我對“詩佛”王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最初讀王維的詩,吸引我的是其中極富美感和畫面感的意境,大多數人寫山水詩都是看山看水,但王維自身就是山水的壹部分。他善用白描手法去勾勒事物最本真的模樣,如“彩翠時分明,夕嵐無處所”就是用完全平靜的方法進入宇宙真正的內在世界,描繪出晚照,飛鳥原本的狀態。王維的詩,仿佛是透出雲彩的壹輪明月,穿過竹林的壹縷清風。

其實很長壹段時間在我心中,王維就是那個遠離世俗,不染紅塵的“詩佛”形象,卻忘了盡管佛或山水在王維的世界裏非常重要,但他不只有這壹種樣貌,《蔣勛說唐詩》的第三講就讓我看到了壹個不壹樣的“詩佛”。

王維可謂是藝術上全方位的天才,在詩歌、繪畫、書法、音樂這四個領域都引領風騷,蘇軾也曾評價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王維15歲開始寫詩,早期作品《題友人雲母障子》詩,已顯示了他的繪畫天才。《洛陽女兒行》、《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少年行四首》、《桃源行》、《李陵詠》等名篇,是他青年時期的作品。不論是“壹身轉戰三千裏,壹劍曾當百萬師。”還是“熟知不向邊庭哭,縱死猶聞俠骨香。”我們都可以看到這位青年詩人所抒發的豪情壯懷和他早年詩歌創作的雄渾勁健的風格和浪漫氣息。

王維是經歷過大繁華的。在年少時,他也曾意氣風發,對生命懷抱巨大的熱情;他也曾初始邊塞,體驗過真正的曠野、大漠;他也是性情中人,會在遇到知己時“相逢意氣為君飲”……鐘惺不斷地以“深情”來贊美王維,並稱他的作品為“情詩”;歐麗娟老師也用“深水靜流”來形容王維,它的意思是水很深,所以表面上很平靜;蔣勛先生在書中的寫下了這樣壹段文字——安靜是更大的熱情,是更飽滿的熱情。很多人覺得安靜是因為熱情的幻滅,但也可能是熱情到了更飽滿的狀態。

是啊,王維的心有如壹汪深潭,它不是外放的、激烈的,所以對壹般人來說,並不那麽容易感受到,甚至還有人認為王維無情。其實,王維的境界壹直那樣沈澱、內斂、轉化,愈積愈深,於是不再喧囂,然後才能體悟到那余韻無窮的情懷。於是,當我再讀《竹裏館》時,仿佛看到了壹位輕撫古琴的大俠,在幽深的竹林裏肆意描繪著屬於自己的江湖,原來那貌似看破紅塵的男子,也有著不死的英雄夢想。

不論是王維的“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還是李白的“花間壹壺酒,獨酌無相親”;抑或是白居易的“惟歌生民病,願得天子知”都讓我們領略到了各式各樣的人生滋味。就讓我們壹起跟隨蔣勛老師的步伐,去感受唐詩別具壹格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