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力農
? 那是我剛來貴陽不久。
? 有壹天晚上,我來到公司隔壁壹家茶莊喝茶,茶莊田總是我好友,他雖經商卻喜歡文墨,好交友,並經常邀我過去喝茶。那天他說陪朋友在外面喝酒,要我等他回來。哪知這壹等就是幾個小時,我熬不住了起身準備回家。
? 忽然從門外飄進壹股酒氣,然後只見田總領著幾個醉意微薰的朋友貫門而入,看來都有點喝高了。
? 他壹進門看到我,就醉瘋瘋地說:“來來來,我給妳介紹幾個朋友,這是嚴老師,易經大師。” 我見嚴老師是壹個頂微禿、面已喝成豬肝色的中年漢子,醉得要扶墻了,但看相貌確實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這是謝老師,書法家。” 眼前的謝老師,也喝得臉呈紫色,雙眼醉迷,但見他相貌堂堂,壹表人才。後來才知道他叫謝丙質,是搞植物育培的。
? 田總接著又把我拉過去:“這是書法家王力農老師。” 眼前這王老師身材約顯削瘦,但雙眼很是有神,面容約顯蒼白。我倒覺得他雖然也醉了但還把持得住自己,還可與我禮貌性的握手問候,顯得有點衿持而有距離感。
? 可隨之的變化卻又讓我看到了他性格的另壹面。
? 幾個人座下喝茶聊天,他喝了幾口茶,忽地站起來:“小田,拿紙筆來,我想寫字。” 這茶莊本來就是壹個文人經常聚會的地方,文房四寶隨時備著。只見他將紙鋪開,提筆蘸墨,揮筆而書“禪茶”兩字,那氣勢躍然紙上,飛龍舞鳳。“好!” 我由衷之言脫口而出。
? 哪知他筆壹拋,將那幅字用力壹搓,丟進紙簍:“不好,重來!” 隨後重新鋪紙,提筆凝神片刻,忽然落筆如風,“壹品禪茶”四個字呼之躍出。他寫完審視後才回頭對我含笑說:“這個怎樣?比那個還馬馬虎虎點吧。” 我只有點頭的份了,這四個字確實比前面的要好!它寫得更含蓄,也更顯筆力,並且將茶與禪的神韻結合得很好。
? 我對眼前這位雖顯瘦削,靜下時文雅有禮,但寫字時那股爆發力卻驚人的王老師感到由衷的欽佩,他就是王力農。壹個從部隊教員走到領導崗位而從未掇筆的書法家。壹個把書法真正當作藝術來尊重的人!?
? 就這樣壹次邂逅,開始了我和他們三人之間的交往,並成為了好友。
? 交往多了,我才發現王力農是壹個需要找感覺的人。
? 他寫書法時要找感覺,他喝酒時要找感覺,他交朋友時更是要找感覺。就像那天在茶莊寫字的時候,他自己沒感覺那就寧可毀了重找感覺。這是他對書法的態度,對藝術的尊重。
? 他是壹個對自己非常苛求的人。如果他沒感覺,他是不會提筆的。有好多次與他壹起在外應酬,很多人慕其名來找他求字,他都惋言拒之。別人以為他清高,其實是他沒找到感覺,他認為應酬場合是寫不出好字的。?
如果感覺來了,妳不找他寫,他都會主動找上妳。他到郎寨與王強在壹起喝酒,見到郎寨有十幾個包房,他就提議每個包房應有壹個名字,客人訂房好找,並主動提出這字由他來寫。沒過幾天他帶著壹大包東西來到郎寨,包裏全是他寫的包房名,並且每壹個包房名都用了幾種書法版本,任王強選擇。
? 這就是他的感覺,也是他對朋友的感覺。確實,力農在對待朋友時是絕對憑感覺的,也是絕對真心相交的。
? 多年前他在部隊當教員,有壹位學生來自綏陽農村,人很聰明好學,並喜愛詩歌創作。他非常喜歡這學生,並曾寫文章推介過他。多年後他們重逢相遇了,這位學生現已是貴州詩壇的後起之秀了,曾出版了抒情詩歌集《詩想家》,他就是《貴州詩人》主編小語。
? 他們又找回了當年在部隊的師生情,很多時候很多方面,特別是在文學藝術方面,力農都會主動積極地去幫助小語。小語出版他的長詩三部曲時,是力農給其中壹部《決戰貧困》題寫書名,並約朋友壹起為其詩集作序。小語也非常尊重這位老師,他們之間那份濃厚的師生情無時不在感染著身邊的朋友。?
王力農在羅甸有壹位老友李澤華,與他交往多年,感情深厚。李澤華是上世紀八十年代貴州著名詩人,後調《北海日報》任副主編。隨後他又下海經商,事業有成。但因善交友、好豪飲不幸患肝癌在幾年前去世了。
? 他經常給我回憶起他們之間的往事,讓我這個從未與之見面的人,也對澤華先生產生了極濃的感情。就在李澤華去世第壹年清明節,力農還特地拉我到羅甸給李澤華掃墓。來到墓前他虔誠地給老友點煙敬酒,並在墓前講述他們的兄弟情誼。
? 還有他另外壹位同學摯友何懷德,也是壹位優秀書法家,幾年前因意外事件英年早逝。力農只要與壹幫老友聚會,都會情不自禁地談起這位老友,並對他的書法作品極力推崇。每次在別處看到何懷德的書法,都要認真端詳良久,就像看壹個多年未見的老友那樣眼含深情。從這點也可看出力農是壹個極重情的人。?
? 王力農重情還在細節上,妳是他的朋友他就會把妳記在心上。朋友的事就是他的事。有時妳忘了,但他肯定還記得。忽然壹個電話過來:“妳不是說店慶馬上到了嗎,我送妳壹幅字寫好了,給妳送過來吧。” 就那麽自然簡單卻暖心。
? 有好幾次我們壹起外出,出行前他必須會將大家召集起來,然後聽他安排該如何如何做,每壹個細節都考慮得清清楚楚。這也可能是他多年部隊生活培養出來的工作作風,但我覺得這更是他心細情濃的本性始然。?
? 說到王力農的情,還不得不說到他的義。他不是壹個主動去廣交朋友的人,平時與人交接話也不多。但是妳如果真的成為了他的朋友,那他就把妳當兄弟看,他就會時不時想起妳並騷擾妳。
? 快樂時,他會來電話。“餵,有事嗎?我搞了幾瓶好酒,妳想喝嗎?” 他這隨便壹鉤子就把朋友都鉤過去了,然後他還會變戲法式的拿出各種品牌的香煙。“來,抽我的,先抽我的。” 看到妳喝他的抽他的,他才會高興,大家壹起分享那份快樂。
? 郁悶時,電話又來了,已近半夜:“出來吧,想喝酒,妳不出來?那我過來!” 毫不猶豫他來了,不能拒絕陪他壹起喝。天快亮了,他心情也好了,我們分享了他的煩惱也分享了他的快樂。也只有像他這樣講道義的兄弟才做得出啊!?
? 放眼目前這社會,給人的感覺是寫書法的比寫字的還多,號稱書法家的比比皆是。隨妳走到哪,擡眼看去隨處都有名家題詞作賦,到處都是墻掛書法附庸風雅。這也許是好事,證明中華傳統文化傳承有繼,但關鍵是,很多人字還沒寫好就冠以名家大師之謂。
? 力農卻是壹個從來不浮躁、不虛誇,活得很真實的壹個人。從他的書法作品可以看到,他是壹個在基本功上付出很多汗水的人。他好讀書,好鉆研各家流派,特別是歷代書法名家的書法特點。
? 他的書法作品有自己的個性風貌,但又是有傳承的,不像現在有些所謂書法家寫字天馬行空、獨往獨來,自創壹套花裏胡哨的東西。自認了不得,實際上弄巧成拙。?
? 所以說,看書法先看人,寫書法先做人。
? 書法是學識、才能、品質高度融合的藝術。壹個寫書法的人,必須是壹個耐得住寂寞、經得起誘惑的人。他的心地正直善良,他的為人真誠坦蕩。就像王力農壹樣活得實在,活得真實。對待書法就像他對待朋友壹樣,是真誠的,是尊重的。
? 他的每壹幅字都是用心去書寫的,他決不買弄,絕不取巧。就這樣壹步壹步紮實地行走在通往書法藝術殿堂的道路上。我相信總有壹天,他會帶著他的書法作品,走向他心靈向往的書法藝術的最高境界……?
? 吳老滿 2016.3.22於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