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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遠嫁的傷悲

毖(bì)彼泉水 亦流於淇

有懷於衛 靡日不思

孌(luán)彼諸姬 聊與之謀

出宿於泲(jǐ) 飲餞(jiàn)於禰(nǐ)

女子有行(xíng) 遠父母兄弟

問我諸姑 遂及伯姊

出宿於幹 飲餞於言

載脂載舝(xiá) 還(huán)車言邁

遄(chuán)臻(zhēn)於衛 不瑕有害

我思肥泉 茲之永嘆

思須與漕 我心悠悠

駕言出遊 以寫(xiè)我憂

毖:泉水湧流貌。淇:衛境淇水,流入衛河。有懷:因懷念。孌:美好的樣子。諸姬:指壹起陪嫁的姬姓女子,衛國姬姓。

泲、禰、幹、言:均為地名。行:嫁。載:發語詞。脂:塗車軸的油脂。舝:車軸兩頭的金屬鍵。

還車:回轉車,指回衛國。邁:遠行。遄:疾速。臻:至。不瑕:不至於。或解為不無,疑之詞。

肥泉、須、漕:皆衛國的城邑。肥泉,即首章“泉水”。寫:除也。與“卸”音義同。

這是壹首思歸詩,離開祖國衛國、遠嫁他鄉的女子,終日魂牽夢繞著祖國,她想回國探視卻多有不便,內心焦急難耐,只好“駕言出遊,以寫我憂”,以詩歌聊遣心緒。

? 這首詩壹***四章,以思歸——神歸——不得歸壹線貫穿,突出了思想和現實的矛盾,抒發了苦悶心情。首章壹、二句起興,以泉水日夜奔流比喻自己的思鄉之情生生不息。三、四句直言思念:雖然遠嫁,但是無日無夜不思念衛國。二、三章以幻寫真,回憶曾經出嫁的場面,並幻想故國現在的模樣。第四章由夢境回到現實,物是人非,更添無窮無盡的離愁。

她為什麽不能回娘家呢?《葛覃》裏面的女子還激動的準備回娘家呢。詩序說:“《泉水》,衛女思歸也。嫁於諸侯,父母終,思歸寧而不得,故作是詩以自現也。”據《毛詩正義》解析,壹般而言,已婚女性只要做到勤儉持家,尊敬夫家為她配備的女師,就有權利歸寧娘家。但如果是王後或諸侯夫人,只能在父母健在的前提下歸寧,壹旦父母去世,即使娘家還有兄弟在,也不能再歸寧,可派遣夫家的大夫回娘家問候兄弟。據詩中所述出嫁時的飲餞、車駕等情況看,該女是衛侯女而不是平民百姓。此時,該女父母已沒,故不得回國,遂有此詩。

? 想必先秦的王後、諸侯夫人們對於“父母在,人生尚有歸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旅途”這句話必然有痛徹肺腑的體悟。而現在說到回娘家,就會想到那首載歌載舞膾炙人口的《回娘家》:左手壹只雞,右手壹只鴨,身後還背著壹個胖娃娃。歌聲裏滿是歸家的喜悅。

雖然說現在回娘家對大多數人而言已成為可以說回就回的簡單事情,但對於另外壹種人,卻也並非易事:遠嫁的女兒。因為愛情或者工作遠嫁他鄉,又由於種種原因,無法說回就回,長期思歸不得同樣會陷入痛苦,也會因無法侍奉父母,愧對養育之恩留下遺憾。所以現在過來人才有“父母在,不遠嫁”的告誡。

? 不由想起我和娜的經歷,2003年她因為愛情,我因為工作,剛大學畢業的我們離開家鄉河南到了新疆,不久就成了遠嫁的姑娘。十七年裏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見面時我們不止壹次的感嘆:如果能重新做壹次選擇,絕不遠嫁。倒不是因為現在生活不幸福,不容易,而是父母親人不在身邊,會有太多的遺憾。經常夢回到故鄉的小院,和父母壹起話家常、做美食,和兒時的夥伴壹起嬉戲,和小姐妹相約到小鎮上趕集,和大娘大嬸到小河邊洗衣……而如今幾千公裏的距離阻斷了聯系,想家時只能通過電話、視頻聊天慰藉思念。

再讀《泉水》,我又壹次體會到了遠嫁的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