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七子中的幼童,至今還在拾揀著樹下的酸棗。拾揀了幾千年,不厭不倦,無止無休。
捏壹顆放入嘴裏,有甜的記憶,酸的回味兒;有如梭的光陰掠過心頭,如歌的歲月浸入暮鼓聲中的郊野,思念聲聲,慈愛悠悠。
總在推測,母親出嫁入門的時候,隨手栽下的幼苗,瞬間勃發出七枝嫩條,轉眼間茁壯成參天大樹。就這麽茁壯了數千年,綠葉依舊,繁茂如初。
時時遙想,那些幸福的日子綴滿枝頭,綴成濃蔭的綠葉,溫情在脈絡間奔跑,歡笑在枝頭蹦跳,蹦跳成壹場盛大的聚會,千年永駐。
母親呵,我要到哪裏尋妳?
浚城還在,寒泉已無;黃鳥的鳴叫落滿荒坡,勞累的背影早已模糊。
當年的七子四散他鄉,酸棗樹遍布五洋七洲。圓的心也會撕成七瓣麽?每塊都是壹片碩大的陸地,心血註滿江河,註成浩渺的湖海,滋潤著無數的山川和綠洲。
在和煦的南風裏,我還是願意凝視北方的星宿,繞北辰而轉的星鬥。壹如千年前七子牽手,圍繞著母親栽種的那棵酸棗樹。
我就是北鬥中的幼星,被牢牢栓綁在勺柄的正中,栓綁了無數的日出日暮。
站在南方的黃昏裏,懷揣凝重的孤獨。想象著風雨洗白的華發,霜雪凍裂的皺紋若幽壑深谷。
屈指算來,廿年已去,舊日家門,今日開啟否?
寄語流星,劃破夜幕,直指北鬥。捎個平安的口信,遞給千年的棗樹,遙遠的慈母。
2005/7/9.莒南紫竹齋
附《凱風》原文: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睍睆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