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種橋頭的凝神,
面對著煙霧裏的白水,
聽任身邊千車萬車過去,
沈默地註視橋下的流水,
是這種永恒的姿勢
給了薩特快樂和絕望?
走路的個個是可敬的市民,
各自盼望著開胃酒和打盹的下午。
有壹天凝神的眼睛忽然放了光∶
她矮小而蒼白,他不斷抽著煙,
不說話,緩緩地走向碼頭邊,
苦難使他們慷慨地溫柔。
於是準備去做小婦人,
投降給菜市和雜貨店,
開始有笑聲,開始想鎖門,
買了桌燈和窗簾布,
他卻死在輪下。沒有眼淚,
只有孩子和肺病在身體裏生長。
也許得了救,她變成老駝背,
頭上包壹塊黑巾,去服侍壹個交際花,
看她在黑禮服上露出白胸膛,
又隨手掛上鉆石的項鏈。
妳認為她看見了自己,或者
猛然迎面了三十年前的他?
她卻只偎著小火爐,
打盹如無記憶的貓。
屍骨早已化泥,孩子長成了水手,
肺上的洞也結了殼,
只有這通往水邊小小港盡頭,
又看見別人在橋頭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