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描寫了壹個生活片段,大致描述如下:女主角是壹座獨立的建築,姿態陰郁,如風無力;她倚窗為軒,讓人容光煥發,像輕雲裏的明月壹樣皎潔;她穿著紅色五顏六色的衣服,打扮得很細心;她那雙象牙雕刻般纖細的手,抓著窗欞,壹直向遠方望了很久:她看到了花園的河邊,草是綠色的,伸向遠方。“綠水河草,連綿思遠路;遠方的妳想要的,過去的妳夢寐以求(《古詩》)。原來,她的眼睛是用青草的顏色追隨著過往旅人的腳步;她看到了花園裏茂盛的垂柳。她曾經把它作為這棵樹的禮物送給別人,希望柳樹能“留”在旅行者的心裏。原來,壹年壹度的春光又壹次點燃了她重逢的希望,也激起了她的青春情懷。希望,又壹次對希望失望;情感,在等待中變成了悲傷。她不禁回憶起生活的瑣碎。她,壹個家庭主兒,終於掙脫了眼淚和歌聲的羈絆,找到了幸福的丈夫,希望過上正常的生活;可是,大自然就是這麽撲朔迷離,她不禁在心裏大喊:“妳怎麽還不回來,冷冷的空床,我怎麽壹個人呆著!”
這首詩寫的就是這樣壹個重復了無數遍的平凡的生活片段,而且只是用在抒情即興的平凡作文和“壹個書生說日常話”(謝榛語)的平凡語言中;但是,魅力非凡。平凡中見非凡的境界,這是這首詩——也是《古詩十九首》——後人刻意雕琢達不到的精致。
這首詩其實是壹首抒情詩,壹首可以吟唱的詩,也是《古詩十九首》中唯壹的第三人稱敘事形式。
詩的結構看似筆直,實則挺拔婉約,虛實完美對比,非常自然。詩意場景的中心當然是建築的美,有草有柳煙,這是她眼中看到的,但詩人——他可能是偶然看到這種美的外人,也可能是遠行的浪子——代表她想象出來的,自然由遠及近,從園外的草,把柳煙匯聚到園中,匯聚到壹個點,園中的高樓。大自然中的青春是女青年青春的陪襯;綠草綠柳是艷紅妝的襯托,美極了。只是因為它太美了,文末突如其來的悲傷才顯得格外動人,讀完詩才進壹步體會到,打開那棵充滿生機的草樹,早已抹上了少婦如夢般的憂傷。這就是前人常說的十九首詩的味道。比如對後世詩人詩法的分析,形成了前後對照的結構,結尾是對應的。但是,讓人不禁覺得,詩人並不壹定做出如此巧妙的結構。他只是替她想象,以她的感情發展為線索壹條壹條地寫,感情的自然曲折形成了詩歌結構的自然曲折。
詩的語言並不稀奇,但用的是民歌常用的疊字,六個字連用,卻貼切生動。綠色和憂郁都描述了植物的生命力,但綠色側重於色彩、憂郁和意識形態,兩者是可以互換的。只有楊柳堆煙的時候,妳才會感到壓抑。河邊的草綿延不絕,很難抑郁,如果只用綠柳,也不夠盡力。陰郁和明亮都是關於美的魅力,憂郁側重於姿態,明亮側重於風格。從惆悵到明亮,妳會覺得自己像是從雲層裏走出來的明月,從隱晦到不清新。如果妳試圖壹個接壹個地交換,妳會覺得不合適。飛蛾和纖絲都寫自己的長相,飛蛾是壹般的恭維,纖絲是細節的描述,兩者是互斥的。六個重疊的字都是壹樣的,從外圍到中心,從整體到局部,從朦朧到清晰,襯托出樓上女人的完美形象。當然,這裏也有壹些提煉的選擇,但都是按照詩人遠景或懸念的進程逐壹體現的。或許正是因為想象層面的自然發展,才幫助了正在流行的五言詩人如此貼切地運用詞匯,絲毫沒有雕琢的痕跡。如果他們憑空構造自己的話,效果可能不會那麽好。這就是所謂的“秀才話多”。
六疊詞的語氣也富有自然美和變化美。綠色是平聲,憂郁是呼嚕聲,憂郁是平聲,有聲,明亮是呼嚕聲,無聲;E-e,仙-仙是平聲,但壹濁壹清,平清對比錯綜,形成宮商,和諧優美。當時旋律還沒有被發現,詩人只是根據直覺發出了天籟之音。難怪南朝鐘嶸在《詩》中說“蜂腰膝駝,已在”。這種自然的語調,使得全詩的音節在流暢的跌宕起伏中,仍有壹種古雅的韻味。如果妳仔細分辨,就能看出它和後來的聲調的區別。
六疊詞的音、形、兩方面的結合,在疊詞的單調中賦予了豐富多樣的零散變化。這種單調的變化全神貫註於傳達女主角孤獨而耀眼的形象和她孤獨而令人不安的聲音。
這位詩人不可能理解個性化、典型性等美學原則,但他深情的遠景或揮之不去的思念,使他寫出了女主人公的個性和典型意義。這是壹個崇尚女性的人,多年的歡歌笑語,對音樂的敏感,讓她在陽春美景中特別容易受到色彩和聲音的影響。她不是唐代王昌齡詩《永遠在我心裏》裏的那個天真無邪的貴族少女。她化了妝,上樓去了。起初,因為害怕失去遲來的幸福,她期待路人。她化的紅妝不是為了和春光美景抗衡,只是為了伊人,以為等他回來,就能看到她最美的樣子。所以她壹出場就被籠罩在壹片草木垂柳的悲涼氣氛中。她承受了太多,希望了太多,失望了太多。內心的沈重壓力讓她在generate裏哭出了“壹個人在空床上好難受”,無聲卻赤裸裸。這不是“悔夫尋印”的細膩委婉,而只是,而且只能是崇尚家庭的表白。只是因為它近乎無聲的孤獨吶喊,才與它的璀璨之美形成了非常強烈的對比,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在對自然真相的描寫中,詩人表現了崇尚家庭從善的人格,也表現了漢末壹代中下層女性在官場遊走無望的悲慘命運。這就是個性化的典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