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於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於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這首《詩經·鄭風·叔於田》有兩點可觀之處。壹是它的主題,雖然有爭議、無定論,卻在“我的眼裏只有妳”——對壹個人的溢美之詞方面形成了***識。二是它的句式結構,上承上古文字,開論說經典句式之先河。
壹、關於主題的爭議
《小序》認為這首《詩經·鄭風·叔於田》的主題是“刺莊公”。既然刺的矛頭指向莊公,詩歌中的主角便不言自明了,很顯然是鄭莊公之弟——***叔段。《左傳·隱公元年》記載,太叔段勇而有才幹,並深得其母武姜的寵愛,被封於京地後,整頓武備,舉兵進攻鄭莊公,最終失敗外逃。
如果非要將詩歌的主題與具體的歷史人物和事件對應起來的話,這首《詩經·鄭風·叔於田》中所稱頌贊美的***叔段,最終有個不太好的結局。這個不太好的結局壹則源自恃寵而驕,二則源自不忠不孝,三則源自於太叔段本人對武備的過分依賴。方玉潤在《詩經原始》中,進壹步闡釋了“刺莊公”的緣由。既然詩歌是對***叔段的溢美之詞,對之極盡稱頌之能的可能有兩類人。壹是***叔段的死忠粉、追隨者,而是鄭莊公本人。客觀來講,即便是***叔段的死忠粉、追隨者,也是在鄭莊公的默許下發出稱頌的聲音的。對***叔段在田獵中“洵美且仁”“洵美且好”“洵美且武”的描述越形象,對於鄭莊公本人的諷刺意義便越大。
這首詩對主人公“叔”的稱頌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我的眼裏只有妳”以至於“巷無居人”“巷無飲酒”“巷無服馬”。因為這個“叔”的存在,整個邦國城巷的其他人其他事兒便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論語·堯曰第二十》中,商湯曾經說:“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這是以天下為己任的姿態。後來,周武王也講:“雖有周親,不如仁人。百姓有過,在予壹人。”更加明白無誤的講清了權利與義務的關系問題。
因為以歷史的自覺主動承擔起天下興亡的義務,才具備了君臨天下的權力。要借助這個天下賦予的權力,發現、啟用仁人,履行對天下負責的義務。即便是百姓有過,這個過失的根源也在“我”壹個人身上。反過來,我們看詩歌中的“叔”,只能看到他集萬千寵愛於壹身,絲毫看不到他履行與權力相對等的義務的身影。
朱熹隱隱然對“刺莊公”的說法有不同意見,他認為這首詩是“民間男女相說之詞”。這個“叔”是“伯仲叔季”的“叔”,是略長於老幺兒的年輕男子。從詩人的角度講,對這個年輕男子持的同樣是“我的眼中只有妳”的態度。以至於看不到其他人,更看不到這個年輕男子的缺陷,所看到只有“洵美且仁”“洵美且好”“洵美且武”。儼然就是天下第壹偉丈夫。
二、句式結構的創新意義
《詩經·鄭風·叔於田》的小節結構與其他詩歌相仿,采用三段式,用復沓方式,反復強調,推動情感逐步升華。這首詩的句式結構卻有些過人之處,相互間有這樣的邏輯關系:每個小節的第二句都是否定表達——“巷無居人”“巷無飲酒”“巷無服馬”,第三句都是反詰——“豈無居人”“豈無飲酒”“豈無服馬”,第四句都是對第三局的作答,答案卻是壹致的“不如叔也”。第五句則都是對“不如”進行闡述——“洵美且仁”“洵美且好”“洵美且武”。整首詩通過這種自問自答,顯得很有張力。
向上追溯的話,這種自問自答句式,差不多可以追溯到早期先民們的占筮活動。在甲骨蔔辭中,因求問神靈需將正反兩種結果都記刻於龜甲上,請決於神判,便產生了此類句法應用的第壹場景。這個第壹場景所產生的效果被詩作者洞見並靈活地發揚光大了。
向下推展的話,按照錢鐘書先生的判斷,韓愈的“伯樂壹過冀北之野而馬群遂空,非無馬也,無良馬也”,句式結構上便出自於這首《詩經·鄭風·叔於田》。
阿哥打獵出了門,巷裏從此不住人。難道真的無人住?再無他人與之襯,阿哥英俊又慈仁。
阿哥出門去打獵,巷裏從此不飲酒。難道真的無人飲?無人與之平分秋,阿哥英俊又清秀。
阿哥野外把馬駕,巷裏無人再乘馬。難道真的無人乘?沒人能夠比過他,阿哥英俊力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