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還是梅花,像雪花又像梅花...月亮朦朧地像年中。暮色中,王安石站在籬笆旁,望著風中飄舞的雪花和壹朵被雪搶走的梅花,費了好大的勁才露出壹個笑容,吟誦道:“壹角幾梅,淩寒壹人。我遠遠的就知道不是雪,因為有淡淡的香味。”
暗香飄在角落裏,冰天雪地裏,孤獨而開放。
壹首《梅花》成了絕唱;壹個老人因為梅花越來越驕傲。
此時此刻的王安石,猶如閑雲野鶴,在半山花園,壹個遠離繁華喧囂,卻帶著臘梅寧靜,刻意扮演壹個鄉村民謠,壹個甘於清貧的隱士,與被稱為王和臨川先生的北宋傑出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幾乎沒有相似之處。
王安石做官後無疑是孤獨的。
坐落在山坡上的半山花園,是王安石苦心建造的,但無論怎麽看都擺脫不了貧窮。“它只是壹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沒有圍墻,所以看起來像是旅行者的家。”它連院墻都沒有,只能算是壹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小旅館。我不想在北京生活,也回不了鬧鬼的老家臨川,只好匆匆趕來。
半山花園的王安石,時而坐在壹角,時而翻舊信箋,時而整理尚未刪除的《子曰》。
走出半山花園的王安石,常常騎著禿驢,手拿經卷,帶著林風。在他的腳下,有五顏六色的落英,禪音悠長,山路遙遠。
這種孤獨,這種寧靜,其實是曾經的“老公”所享受的。然而,時不時會有幾個不速之客出現在這家荒山店,這更增加了他的煩惱。
有壹天,前丞相陳勝之閑來無事,不期而至。陳老先生千裏迢迢來拜見另壹位前總理,他上演了壹場“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大戰,雙方都是看熱鬧的人。王安石很不高興,只好騎著毛驢去迎接。
而且公元1084年,被貶黃州的蘇軾順道來訪,在此逗留了整整壹個多月,王安石也陪了壹個多月。前幾年,王安石舍近求遠,救出了深陷烏臺詩案的“政敵”蘇軾。現在,他好心勸他在這裏買套房子,做個好鄰居,卻沒有任何回應。
更氣惱的是,連呂惠卿都來煩他。對於呂惠卿的背叛,王安石刻骨銘心,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然而,有壹天,呂惠卿寫了壹本書,說他會來拜訪。面對屢犯的小人,王安石無法豁達,只好說:“不如忘掉江湖吧!”
拂去塵埃的王安石,謝絕應酬,婉言謝絕收到恩人的諸多賞賜。後來,他甚至把這座破敗的半山花園捐給了山寺。
…………
古代的聖賢是多麽孤獨啊!孤獨無助其實是智者或聖賢與生俱來的,但往往可以巧妙化解,修成正果。孔子很孤獨,他能夠修改詩歌和音樂。我很孤獨,所以道德經出來了。司馬遷寂寞寫史記。就連與他同時代的範仲淹也退休了,把嶽陽樓的故事布置下來,留下了壹句不朽的名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同樣的難題,王安石不能不覺得難做。雖然此時的王安石淡泊養性,不曾想成名,但新法仍在繼續,由他引發的紛爭遠未消除。他是壹個聰明人。既然他不能主張“今人必商鞅”,不能唱出“不怕浮雲遮望眼”,不能贊美“天不怕地不怕,祖上不守法,人言不慈悲”,那就幹脆躲在深山裏講經典。既然已經不可能拿自己和顧桐、比了,他也不怕,因為至少他還有梅。
梅子是壹種耐寒、耐旱、耐寂寞的東西,天性高超。在王安石眼裏,簡直就是高貴、聖潔、不屈的象征!再無情的雪,也阻擋不了那些孤獨的梅花,毫不猶豫地悄然開放。他期待自己此刻置身事外卻默默祈禱的新法能像寒梅壹樣不敗。然而,事實又壹次讓他深受羞辱。
公元1085年,宋神宗在永樂大典中接連遭遇兩次失敗,病重,郁郁而終。“老臣明日哭,湖海欲留其衣。”宗申走的時候,帶走的不止是壹個君臣如魚、水乳交融、永不言敗的故事。還有新法所依賴的最後壹道屏障。神住此走,國危民憂。突然驚起的王安石,再也不能對窗外的事充耳不聞了。
然而,當高太後來朝抄用蟄伏已久的司馬光時,只能仰天長嘆:“司馬十二是丞相!”再次,等到元豐八年七月司馬光罷兵;11月罷工田方法律;十二月擊易法,馬保護法;元佑元年二月,青苗法停止;三月,宗申、龔景推行的新法全部廢除,暮年的王安石再也按捺不住,痛苦地說:“這樣夠了嗎?”
讓王安石感到難過的還不止於此!壹天,壹個兒子從汴京來了,龔景問他最近在北京發生了什麽事。楊東鑫如實回答:“最近朝廷下令,學生不得讀《子曰》。”
龔景沈默了半晌,搖搖頭苦笑道:“法度可以改,文字不可以嗎?”
那壹夜,王安石徹夜難眠,在床前走來走去,直到天明。
此時的王安石,明顯是悲傷多於孤獨無助。他壹貫的渴望和堅持至今被徹底摧毀,只剩下悲傷。又憂又病的王安石終於蹣跚地走到了世界的另壹端。壹首《新花》清楚地揭示了他此刻的心境:
年老體衰,臥病在床。
抽水買新花,安慰這芬芳。
我活不了多久了。
新的花和舊的我已經被遺忘。
新花舊友,無論明媚還是憂傷;不死不滅跟我有什麽關系?!
退隱山林的王安石,突然卻又糾結。然而,他面對的逆境越多,他的頭腦就越清醒。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於是借著夜色回望,經歷了人生中的仁宗、英宗、宗申。仁宗寫了幾千字,力勸變革,卻使人面目全非。宗申返朝入正,主張新法,兩次亮相,兩次出擊。有幾個仆人,說來話長...王安石謙虛“濟世無德業,客有聖世”。他想到自己並沒有多少賢德的事業,只是遇到了眾神之君,不禁感嘆“獨在紙上塵千年”“丹青難寫為靈”。他預料,即使過了幾千年,他陷入歷史的迷霧,這輩子想做的事,做的事,也難有塵埃落定的壹天。
看似正義的歷史老人,確實是壹個無情的法官。黃仁宇在《中國大歷史》中說:“王安石的故事是中國歷史上的壹個重大話題。幾個世紀以來對他褒貶不壹的人數不勝數,時至今日仍影響著國際視聽。”好在身後的王安石看不到宋史是怎麽塗鴉他的,也聽不到列寧、梁啟超等人追贈他的名聲。
王安石喊著“大宋”的名字走了。當我離開的時候,據說我沒有留下任何紀念碑,甚至是沒有文字的紀念碑。只有房前屋角的幾朵略顯卑微的梅花還在落寞地放著,逸出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