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詩分三節,都是圍繞同壹中心,抒寫作者對戀人的壹種執著的思念和追求。這壹執著的精神壹直貫穿全詩的始終,在詩中有淋漓盡致的表露。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開首兩句先交待了時間和環境。從這兩句我們可以看出:這是壹個深秋的清晨,茂密濃郁的蘆葦正呈現出蒼青的顏色,而晶瑩閃亮的露珠已凝結成壹層薄薄的霜花。這兩句以眼前所見的景色起興,既點明了時節、環境,營造了壹種蕭涼淒清的氛圍,又襯托出詩人當時的惆悵心情,言簡意賅而內蘊深遠。在這樣壹個蕭涼淒清的早晨,卻有壹個人沿著蘆葦岸邊躑躅而行,他在追尋什麽呢?“所謂伊人,在水壹方”。原來他所追尋的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戀人!他透過茂密的蘆葦叢,久久地凝視著河的對岸,那也許就是他心上人所在的地方吧,然而漫漫的大河盡是茫茫的壹片,他思念的人兒卻遙不可及。“在水壹方”,喻所在之遠,同時也表明詩人確信心上人的存在,雖然前景渺茫,但他始終抱著堅定的信念,執著地去追求。“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這裏是說,詩人思念心切,心急如焚,為著尋找壹條通往彼岸會見伊人的道路而上下求索。逆流而上吧,路途是那樣的崎嶇艱險、漫長曲折;順流而下吧,眼前卻依然是壹片水波茫茫,伊人可望而不可即。詩人帶著煩亂不安的心情壹味的癡想,盡管他還站在岸邊,但他卻早就情迷意亂,心神搖曳起來。神思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他的心上人正站在大河中央那被水環抱的小島上向他遙遙招手。“宛在水中央”,這裏壹個“宛”字用得極其逼真生動、精妙傳神。它把詩人那種因思念而顯得如癡如醉的神態刻畫得活靈活現,“伊人”的形象隨之也猶如近在眼前。
詩篇采用了回環、反復的寫法,第二、三節的內容與首節基本相同,只是更換了個別的詞語,避免了詩的呆板和累贅,加強了節奏和韻律,使得全詩主旨更加明確,情感表達更為強烈,讀來纏綿悱惻,啟人深思。
這首詩先以寫景起興,通過寫蒹葭、白露兩種最能渲染深秋悲涼氣氛的自然景物,造成壹種縹緲空靈的抒情意境,從而襯托出詩人淒清、惆悵、寂寥的心境。這種以景托情,移情於景的表現手法,不僅起到了深化詩意的作用,而且也增加了詩的藝術感染力,使全詩達到了情景交融的最高藝術境界。
整首詩筆調含蓄委婉,給人壹種朦朧的美感。詩中所述的秋水伊人,亦給人以可望不可即之感,然而卻始終使人存有希望。正因為這壹份朦朧與期盼,詩人對“伊人”的那種向往、思戀和追求才更為顯得強烈和執著。若說穿了,也就沒有了韻味。
賞析3:
綿綿的溪流彎彎曲曲地穿過叢叢蘆葦,壹直消失在盡頭。陣風掠過,高高的蘆葦壹層壹層地低頭,像海洋上的波浪。沿著小溪逆流而上,壹位美貌的少女若隱若現地在溪間穿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壹方。”都說王維的詩,詩中有畫,《詩經》中的這首《蒹葭》也充滿了濃濃的畫意。記得曾有人把這首詩改成詞並譜了曲,唱得很柔情,很纏綿。
詩中的“葭”指的是初生的蘆葦,“蒹葭”則泛指蘆葦。詩中以水、蘆葦、霜、露等意象營造了壹種朦朧、清新又神秘的意境。早晨的薄霧籠罩著壹切,晶瑩的露珠已凝成冰霜。壹位羞澀的少女緩緩而行,壹不小心,衣袖觸動了蘆葦,泛起點點冰霜,晶瑩透明,像珍珠,卻更顯得楚楚動人。
水應該是陰性的,很柔很清,詩中水的意象正代表了女性,體現出女性的美,而薄薄的霧就像是少女蒙上的紗。
沿著溪流追尋,岸邊的石子絆腳,岸上高高的蘆葦又遮擋視線,用手壹層壹層地撥開,卻始終看不見少女的身影。她壹會出現在水邊,壹會又出現在水之洲。尋找不到,急切而又無奈的心情正如螞蟻爬壹般癢,又如刀絞壹般痛。或許是距離產生美吧,如果真正接觸到,便失去了那份神秘感以及追求時的渴望。所以面對美,我們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了。
我又想起了《詩經》開卷第壹首詩《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對美好的伴侶,青年們敢於追求自己的愛情。我想這也是《關雎》以及《蒹葭》所崇尚的壹種愛情吧。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壹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賞析4:
《蒹葭》屬於秦風。周孝王時,秦之先祖非子受封於秦谷(今甘肅天水)。平王東遷時,秦襄公因出兵護送有功,又得到了岐山以西的大片封地。後來秦逐漸東徙,都於雍(今陜西興平)。秦地包括現在陜西關中到甘肅東南部壹帶。秦風***十篇,大都是東周時代這個區域的民歌。
對這首懷人詩,歷來解說不壹。有人認為作者在思念戀人,詩的主旨是寫愛情;有人說是詩人借懷友諷刺秦襄公不能禮賢下士,致使賢士隱居、不肯出來做官;也有人說作者就是隱士,此詩乃明誌之作。我們細味詩意,詩中並未明確顯示男女戀情,況且“伊人”是男是女也難判定。說它是諷刺詩則更無根據。因此,我們只把“伊人”視為作者所敬仰和熱愛的人,至於是男是女,且不論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兩句,從物象與色澤上點明了時間和環境。那生長在河邊的茂密蘆葦,顏色蒼青,那晶瑩透亮的露水珠已凝結成白刷刷的濃霜,那微微的秋風送著襲人的涼意,那茫茫的秋水泛起浸人的寒氣。在這壹蒼涼幽緲的深秋清晨的特定時空裏,詩人時而靜立,時而徘徊,時而翹首眺望,時而蹙眉沈思。他那神情焦灼、心緒不寧的情狀,不時地顯現於我們眼前,原來他是在思慕追尋著壹個友人。“所謂伊人,在水壹方”兩句,交代了詩人所追慕的對象及伊人所在的地點,表現了詩人思見心切,望穿秋水,壹個勁地張望、尋求。“伊人”,指與詩人關系親密、為詩人崇敬和熱愛而未曾須臾忘懷的人。“所謂”二字,表明“伊人”是常常被提及,不斷念叨著的,然而現在他卻在漫漫大河的另壹方。“在水壹方”,語氣肯定,說明詩人確信他的存在,並充滿信心去追求,只是河水隔絕,相會不易。“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沿著河邊小道向上遊走去,道路艱險,且又漫長,即使花費很長時間也難到達;如果徑直遊渡過去,盡管相距不遠,但眼前秋水茫茫,思之可及,行之不易,仿佛看到了伊人的身影在水中央晃動。詩人盡管立於河邊,但他那恍惚迷離的心神早已飛動起來,思見伊人而不得的如醉如癡的形象栩栩可見。詩句之奇妙,正如方玉潤所說:“玩其詞,雖若可望不可即。味其意,實求之而不遠,思之而即至者。”(《詩經原始》)
詩的二、三章只換了幾個詞兒,內容與首章基本相同。但它體現了詩歌詠唱的音樂特點,增強了韻律的悠揚和諧美,使表達的情感愈來愈強烈。首章的“蒼蒼”,次章的“淒淒”,末章的“采采”,寫出蘆葦的顏色由蒼青至淒青到泛白,把深秋淒涼的氣氛渲染得越來越濃,烘托出詩人當時所在的環境十分清冷,心境十分寂寞。白露“為霜”、“未晞”、“未已”的變換,描繪出朝露成霜而又融為秋水的漸變情狀與過程,形象地畫出了時間發展的軌跡,說明詩人天剛放亮就來到河濱,直呆到太陽東升。試想,他獨自壹人久久徘徊在清冷索寞的曠野,面對茫茫秋水,等人不見,尋人不著,其心情該是何等焦急和惆悵!描寫伊人所在地點時,由於“方”、“湄”、“涘”三字的變換,就把伊人在彼岸等待詩人和詩人盼望與伊人相會的活動與心理形象而真切地描繪了出來,這樣寫,大大拓寬了詩的意境。另外,像“長”、“躋”、“右”和“央”、“坻”、“沚”的變換,也都從不同的道路和方位上描述了他尋見伊人困難重重,想見友人心情急切的情景。若把三章詩所用幾組變換的詞語聯系起來加以品味,更能體會到詩的雋永淳厚的意味。
詩的每章開頭都采用了賦中見興的筆法。通過對眼前真景的描寫與贊嘆,繪畫出壹個空靈縹緲的意境,籠罩全篇。詩人抓住秋色獨有的特征,不惜用濃墨重彩反復進行描繪、渲染深秋空寂悲涼的氛圍,以抒寫詩人悵然若失而又熱烈企慕友人的心境。正如《人間詞話》所說:“《詩·蒹葭》壹篇,最得風人深致。”具有“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和“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辭脫口而出,無矯揉妝束之態。”
這首被人傳誦不已的詩,對後世的影響也是明顯的。且看宋玉《九辯》中的壹段描寫:“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憭栗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泬寥兮天高而氣清;寂兮收潦而水清;憯淒增欷兮薄寒之中人。”這裏通過對秋天的氣象和草木搖落的情狀的描寫,制造壹種肅殺的氣氛,表達了詩人悲涼淒苦的心情。這也許是受了《蒹葭》詩的影響,由此可以窺見《楚辭》對《詩經》的繼承和發展線索。《古詩十九首》中《西北有高樓》的發端,賦中見興、以景托情的寫法,也沿用了《蒹葭》詩的筆法。其後的曹丕,從本詩中化出了“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的詩句。由此可見,《蒹葭》詩在古代詩歌史上有著很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