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銷魂。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這是陸遊膾炙人口的傳世名作《劍門道中遇微雨》。南宋孝宗乾道八年(1172)冬,陸遊由南鄭(今陜西漢中)王炎幕府前往成都任安撫司參議官,調任成都府路安撫司參議官,這首詩就是自南鄭赴成都途經劍門時所寫。既然是上任,理應騎馬才對,陸遊為何騎驢呢?第三句“此身合是詩人未”問得奇,第四句“細雨騎驢入劍門”答得妙。雖然是詩人的自問自答,卻意味深長,引人思索。陸遊之前唐宋兩代的許多詩人如李白、杜甫、陳子昂、高適、岑參、白居易、蘇舜欽、蘇軾、黃庭堅等,都與入蜀有關;而詩人和騎驢又有什麽關系呢?驢這種動物是如何與詩人走到壹起的呢?這是壹個值得探究的話題。
驢與文學以及知識分子的結緣
許慎《說文》中說:“驢似馬,長耳;蒙,驢子也。”驢之為物,長得像馬,但出身、個性和才幹都無法與馬相提並論。它與文學結緣,可追溯到秦漢時期的詩賦創作中,如《楚辭·七諫·謬諫》:“駕蹇驢而無策兮,又何路之能極?”《楚辭·九懷·株昭》:“驥垂兩耳兮,中阪蹉跎,蹇驢服駕兮,無用日多。”將“驢”稱為“蹇驢”,對其不堪重用持鄙視態度。詩中的蹇驢與騏驥形成鮮明對照,二者同為寓托之物,作為自然的獨立的生命個體,與作者之間並沒有必然聯系。驢在文化史上的命運可謂坎坷,它壹進入文學作品,就受到文人的輕賤,後來,由於偶然的機緣,境況漸漸改變。正如顧炎武所說:“嘗考驢之為物,至漢而名,至孝武而得充上林,至孝靈而貴幸。然其種大抵出於塞外,自趙武靈王騎射之後,漸資中國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