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丘山 》
半靈巖寶啟,九曲翠屏速。
瀑濺晴峰雨,雲蒸仙竈煙。
登臨懷往跡,棲逐歷群賢。
瀟瀟衣冠在,清風滿洞前。
《金山庵二首》
曲磴千盤上,叢林壹徑穿。
山腰喧暗水,樹杪出平田。
地迥人天外,雲生杖屨邊。
殘碑猶可讀,芟薙憶當年。
迢遞看如見,崢嶸到復增。
樵歸鳥際路,嵐濕佛前燈。
偃息依叢竹,攀躋仗短藤。
猶傳雙梵宇,更在白雲層。
《雞鳴巖二首》
傍巖開佛舍,巖下碧流深。
坐進松花釀,行尋楓葉林。
雲山遙入畫,水石自成吟。
濠濮心同遠,無勞絲竹音。
常日高樓望,時時見此山。
崢嶸孤塔外,回合兩川間。
樹老排雲碧,巖深宿雨班。
到來回首地,咫尺隔溪灣。
勝侶佳辰恣***尋,東山風月稱登臨。敢將絲竹希前跡,自覺煙霞愜素心。細草平鋪春色遠,疏篁斜駐夕陽深。移樽更向高崗頂,巖壑冷冷起暮吟。
《登靈鷲巖》
***訪靈巖古道場,寒雲蕭瑟斂朝陽。林間經入峰頭暝,花底泉流洞口香。樓閣縱橫增眺望,山川亳末細平章。振衣咫尺天門近,飄渺真同萬裏翔。
樓影涵群動,蒼茫生遠汀。
山川供太白,城郭入空青。
波遠疑浮客,松高欲作亭。
憶曾江上宿,仿佛似中冷。
《白衣巖》
誰道新增斧鑿痕,嵌空歸跡薜蘿存。
風帆細數中流楫,雲樹遙分隔岸村。
千頃寒潭供引鏡,半城夕照對開尊。
潮音洞壑真如在,仿佛光疑現普門。
《含輝宮》
十年不至景靈宮,步屐重來憶往蹤。開戶舊當臨澗竹,攜書曾過隔林松。壹時宵事歡春社,幾處春聲接暮種。俯仰忽驚風景異,寒林蕭瑟慘秋容。
《翠光巖用胡宗憲韻》
輕風壹葉泛淪漪,嘯侶同遊慰夙期。
巖壑淩空真作室,雲煙繞岸自成幃。
濯纓喜傍澄江近,揮盞愁看綠照移。
何事當年橫槊意,題詩欲擬硯山碑。
《龍丘先生祠有感》
君不見,龍丘先生生東京,高隱避世稱獨醒。賢人在邑邑為重,城郭遂以龍丘名。古人姓氏真不朽,往往山川同其久。我亦先生之邑人,出處慚惶空俛首。先生有屋九峰巔,先生有友釣臺邊,龍丘之山嚴子瀨,客星萬古名雙懸。先生以往祠山麓,俎豆春秋歲相續。壹自蒼桑烽燧多,棟宇為薪蔓草綠。即今懷古悼遺蹤,仰止高山悵莫從,欲識先生何處是,亭亭祠邊壹蒼松。
《發祥庵賞桂兩首 》
初地傳雙樹,門開傍水濱。
竹林如避客,花氣自迎人。
小坐依幽砌,輕煙凈遠塵。
真來香國裏,金粟憶前身。
爛漫向空庭,童童車蓋青。
叢條回淡目,細葉散繁星。
色靜燈常映,香消雨乍輕。
悟來無隱意,不必問風鈴。
《烏石山次黃廣文韻》
積晦始初開,盤紆度蹬來。
雲根風削就,人語鳥飛回。
遺柟基空在,精忠跡未灰。
猶思屯萬騎,倚馬駐高臺。
《姑蔑行》
衢州古姑蔑地也,郡小而貧,苦賊苦饑無虛歲,乙未尤甚,民旦晚且盡矣。無民何以有土地,不揆鄙拙為姑蔑行五百字代達下情,以俟采風之獻。
姑蔑浙水東,昔在全盛日,煙火藹相通,蓋藏盈百室,桴鼓靜無虞。天行歲多吉,秋成輸井稅。覚然靡所絀,風俗習太康,上下皆膠漆,崇極理必圮,時序有蕭殺,大難有戡除,殘孽猶奔突,攘攘白馬從,聚亂如蟻蟲,竄伏巖壑間,以此為窟穴,。雖無州府患,此輩未雲滅,毒螫遺四鄰,剽奪到蓬蒿。兵者饑之源,影響逾箭疾,父老數年來,未見倉庚實,曰唯歲乙未,惆悵尤難述。方春舉趾初,南畝土膏發,播種亦始新,霖雨何秩秩,殷軫雷霆鬥,豗劃波濤坼,積潦排山根,彌望百裏沒。穎粟未在田,征呼己及闥,傷哉此孑黎,何以資膏血。昨者日出杲,農夫欣相悅,敢視箐蔞盈,萬壹升鬥活。既晴不復雨,皇天胡酷烈!維時方軍興,舟掛朔吳越,旌旗暗江僥,戈鋌積霜雪,供應責有司,本自閭閶出。師行甚分明,邑小實倉卒,輟被桔橰勞,峙此芻茭物,芻茭有時供,炎赫何時絕,旱氣如幹柴,六月至十月,青草野尚枯,何況在秔秫。盜賊用民勞,其勢滋莫遏,焚蕩無完村,瓦礫同壹轍,公然離其巢,眈眈及城闕,殺僇兼笙竿,非無防戍卒,死者聲煩怨,存者生意竭。居上豈不矜,惠養難遽說,朝廷有輸將,所以代稻稭,筐篚古王制,錙銖詎容執,逋負愆缺供,義合受鞭抶,所嗟典鬻資,十未能當壹,吾聞群盜初,本亦服錢铚,驅撲使之然,仁者宜戰憟,煌煌渙汗音,若保僅饑渴,刺史非龔黃,長吏亦明哲,豈第夙所持。撫綏應有術,自當蘇瘡痍,重冗妖氛豁。予也下邑人,枌榆實過恤,厝火寧不燃,曲突甘居拙。灑涕獻斯篇,南望正蕭瑟。
《泮林八詠和黃符禺廣文韻》
西湖
湖水不在廣,有托乃得名。郁哉泮宮前,方塘貯城陰,詩書播余澤,披拂風泠泠,仰見巒岫浮,天然成丹青。桃李煥被發,遙映宮門春。試問西子湖,孰與弦歌聲。
印心臺
臺勢欲浮空,中流屹然在。以之補地氣,不獨資爽愷。荒榛久蔽汙,啟辟自今載。芰荷環左右,化雨每沾灑。星橋法鬥杓,觀象得神解。遊屐任縱橫,功身身不宰。
(此等詩甚為無趣,姑且茲錄二首)
《過童壇裏許有石屋洞,深廣各數丈,其高可仰也,詩以紀之。》
洞口翳日月,峪岈勢參錯。蘿條入晦冥,徑轉敞幽壑。公然成夏屋,穹窿垂四幕。冰柱撐虛空,風穴司槖籥。雕嵌轉玲瓏,周遭更回薄。露泫乳欲流,雲晴掌如削。不知巨靈手,何年事斧鑿。混沌壹以開,終日厲峰鍔。鏗訇潛籟生,蕩漾虛光泊。信關難久留,山鳴石欲落。
抱石按:余恂壹族乃龍邑望族,文化世家,綿延至民國余紹宋輩,代有才人。茲錄余恂上下人物,見於《縣誌》者:
余煒,夙負雋才,博綜典籍。弱冠補諸生,知縣塗傑深器重他,學者稱成吾先生。祀鄉賢。
余日新,余煒子。天資明敏,力學好古。天啟元年舉人,崇禎七年進士,授福建漳浦縣知縣。十五年擢監察禦史,後遷山東巡按。祀鄉賢。
余忱,日新長子。嗜學好古,每刻陰程課,至耄年猶不懈,淹貫經史百家言。作為詩文,沈雄高古,天真爛然。與尢侗、韓菼、李漁、徐復等均有和詩贈答。於西湖南面穿池引流築鏡園,亦名西園,其中有最閣、非水舟諸勝,結構閑雅。
余恂,日新次子。
余勉,恂長子。豪邁有大誌,善屬文,千言立就。康熙十壹年拔貢,入太學,為徐乾學所器重。耿精忠兵燹後,知縣盧燦修北澤堰、清查田畝、建文昌橋等諸役,勉傾力支持。
抱石順便講個與余恂有關的神鬼故事:
辛卯年,浙江科舉考試即將開始前,有人夢見諸神聚會,考校和監察此次應中榜的幾位考生。第壹名的是個叫鐘朗的人。有壹女子前來訴怨,中間坐的那位神說:“該生不可中。”於是,要另找壹人補名。旁邊的壹位神答道:“可以讓孺子代替他吧?”此人醒來後,將夢告訴鐘朗,並問明原因,才知道原來鐘朗曾淫汙了家裏的婢女,導致婢女懷孕,但鐘的妻子不能容納該婢女,婢女就跳河自殺而死。此後鐘朗時常內心不安,聽到了這個夢後,更加恐懼。此次大考揭榜,鐘朗果然沒有考中。有個叫余恂的人中了第壹名,所謂“孺子”,正是余恂的字。不久,鐘朗的妻子病死了,鐘朗更加害怕了。於是發願懺悔,力行善事而不敢懈怠。結果,第二年,也就是甲午年的科舉,鐘朗仍考中解元。(見於夢醒居士的《重寫戒淫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