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個寂寞的夜深人靜的夜晚,秦奶奶小心翼翼地從床頭櫃裏拿出那張“全家福”。歲月雖染黃了記憶,卻有郁郁蔥蔥的綠色思想在枝頭隨風飄揚。
透過煙鎖樓的回憶,兒子秦嵐和兒媳羅莎久違的音容笑貌清晰地復制在秦奶奶含淚的眼中。
“小嵐和羅莎,如果都如妳們所願,考上大學,媽媽已經很滿足了。媽媽無時無刻不在想妳,渴望和妳團聚的時刻。媽媽盼了十年,快哭出來了。媽媽這輩子沒能活下去,沒能留住妳,沒能把若凡教育好。媽媽錯了,媽媽向妳道歉……”
壹群鴿子的哨聲,由遠及近,尖叫著穿過灰色的天空。深秋的晨風弄亂了秦奶奶雪壹樣的短發。她帶著無限的悲傷站在城市的中心,弓著背像壹條弧線,在迷茫和呆滯中“徘徊”在大街小巷的垃圾箱旁,在孤獨和悲傷中翻找著紙張、塑料瓶等廢棄物。
秦奶奶七十歲了,身體越來越差。四處尋找食物和住所、饑寒交迫的生活讓她不堪重負,筋疲力盡。但她必須為自己的生命而戰,堅持下去;我不得不忍氣吞聲,花“無怨無悔”來高價養活她的孫子,現在卻讓她感到無比的難過。
十年前突如其來的車禍,無情地奪走了她深愛的兒子和兒媳的生命,也撕裂了她猝不及防的心。
秦奶奶早年喪父,晚年喪子。這雙重巨大的打擊讓她瀕臨崩潰,生不如死。但她不得不含著眼淚頑強地活著。她固執地把自己僅存的幾分勇氣和對生活的信心寄托在若凡身上。
壹想到若凡,秦奶奶揪著的心就要痛出血來。若凡壹直對她懷恨在心,這種無端的仇恨已經深入骨髓,紮根於靈魂深處。他經常抱怨他奶奶是個“無能的廢物”。她每天都能撿壹些臭氣熏天的垃圾,就是苦著壹張苦瓜臉,逼著他沒日沒夜的埋頭學習。
在冰冷的世界裏,他沒有朋友,也沒有可以傾訴的知己。稍微靠近他壹點的同學,大部分都被他奶奶的惡語“趕走”了。
他古怪而“謙遜”的祖母讓他在鄰居面前羞愧地擡著頭。雖然所有的鄰居見到他的祖母,都會親切地稱呼這位面如冰霜、衣衫不整的老婦人為“秦奶奶”,但他對含辛茹苦養大他的祖母卻充滿了輕蔑和嘲笑。
如果說範和奶奶明顯不親近,似乎兩人之間沒有血緣關系,更沒有任何親情可言。雖然住在同壹個屋檐下,在同壹個大鍋飯裏舀飯,但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黑暗中,他們在醞釀著自己的雜七雜八的傷感。這種極其糟糕的情況壹直持續到若凡考上大學,他依然沒有改變壹分錢。
如果他經常苦思冥想,就能考上大學,都是因為奶奶的“恩賜”。他對閱讀不抱太大幻想。他願意享受平淡,隨波逐流,像浮萍壹樣,毫無羈絆地在水中自由流動。
自從若凡的父母車禍去世後,性格古怪的奶奶經常變著花樣,逼著他夜以繼日的學習,卻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內心的需求。
為了有壹天擺脫奶奶的“要挾”和“束縛”;為了有壹天能夠頭也不回地走出那個讓他感到無比“恥辱”的小縣城,他努力學習。他承受著各種壓力,就是那個滿臉皺紋每天只嘆氣的“老太婆”,完全不能理解。
範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手中的鋼筆,不禁邪惡地笑了起來。他終於能夠逃離那個讓他感到極度窒息和極度壓抑的小鎮。
從熟悉到陌生,再從陌生到熟悉,他的ai no corrida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現在可以享受大學的美好和“奢華”時光,再也不用聽那個冷若冰霜的老女人對他嘮叨的尖酸刻薄、難以理解的話了。
若凡在大學逐漸變得“大膽”。他穿著時髦的衣服,經常和他的“朋友”壹起去酒吧和夜總會,就像壹個有錢的男孩。他想悄悄地抹去刻在他身上的那個大大的、醒目的、卑微的“窮”字。
在我們缺錢的日子裏,如果我們的心像石頭壹樣堅硬,我們偶爾會驚訝地路過那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身影,蹲在烈日和風暴中撿垃圾。但他淺薄的負罪感和悲痛感轉瞬即逝,沈浸在自己的美好時光中無法醒來,快樂至極。
長此以往,範如果更加肆無忌憚,變本加厲,就會不停地向可憐的奶奶要。而那個“慷慨”的窮老太婆,似乎雙耳失聰,不管對錯,總是給他想要的壹切。
有壹次,如果大家和社會上的閑人在酒吧嫉妒壹個女生,就會大吵壹架,差點釀成悲劇。
校領導大怒,勒令若凡退學。後來他奶奶哭著跪在校長辦公室,求了壹整天,學校才勉強給了若凡壹個改正錯誤的機會。但是,如果說範沒有感謝這位生命垂危的老人,他怨恨的是徹底暴露了自己“真實身份”的奶奶。
沮喪失意的若凡對奶奶的無限慈悲和主動“示好”無動於衷。他變得越來越孤僻和固執。
秦奶奶病重住院不肯回家。他整天在天寒地凍的大街上遊蕩,他忘記並拋棄了撫養他18年的奶奶。
秦奶奶傷心地仰面躺在空蕩蕩的病房裏,讓冰冷的淚水悄悄淹沒了她瘦削的臉頰。她又壹次痛苦地想到了死亡。
在婆娑的淚光中,她仿佛看到了淚流滿面的兒子,悄悄走到她身邊,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抽泣著對她說:“媽媽,凡凡如果還是個孩子,他不懂事,惹妳老人家生氣了。我代表他向妳道歉。妳年紀大的人多,辛苦照顧範範幾年。媽媽,我沒和妳在壹起。妳壹定要保重……”
秦奶奶忍不住又哭又搶地。她無法克制自己。她掙紮著從床上用力坐起來。她伸出瘦瘦的手,抖得像雞爪,想“真的”摸摸兒子越來越瘦的臉。
砰的壹聲,秦奶奶突然重重地從床上摔了下來。“壹個夢,壹個夢。兒子,為什麽每次,我們只能在夢裏相見?媽媽很想妳和羅莎,她等不及要見妳了。媽媽現在很想和妳說話……”秦奶奶打了個冷顫,無力地咬住地面,然後哭了起來...
當日子翻過,就是新的壹天,屬於心。秦奶奶也在急切地計算著生命中那個“美好時刻”的到來。那時候,她就能徹底“放下”若凡,就能如願“見到”已經“分開”十幾年的兒子兒媳。
就算秦奶奶現在心裏有再多的委屈和辛酸,她也不會在意。因為她壹生,無愧於天地,更無愧於“年少無知”和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