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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濟州西門外旅館 >詩歌鑒賞

寒林殘日欲棲烏,壁裏青燈乍有無。

小雨愔愔人假寐,臥聽疲馬嚙殘芻。

晁端友的詩為當時人所稱賞,蘇軾在《晁君成詩集引》中說他的詩“溫厚靜深,如其為人”(《東坡集》卷二十四)。

《宿濟州西門外旅館》,是詩人投宿於巨野(今屬山東)旅舍時壹首抒情絕句,全詩以時間推移為線索,以客觀景物為襯托,表露了淒風苦雨中人生飄泊之情。

詩的壹二兩句由暮寫到夜,由野外寫到室內,形成壹種清冷、孤寂的氣氛。“寒林”,除了寫荒郊野景,黃葉零落,林木蕭疏,還暗寓著季節。“殘日”,也是壹方面繪景,紅日西沈,暮靄彌漫,同時也明點著時間,已近黃昏之時。冬日傍晚,“欲棲烏”,也就是“烏欲棲”,烏鴉要歸巢了。殘暉籠罩著疏林,寒林的梢頂盤旋著歸鴉,構成了暗淡淒冷的意境。第二句由外景轉為內景:“壁裏青燈乍有無。”“青燈”,即油燈,其光發青,故名。陸遊《秋夜讀書每以二鼓為節》詩雲:“白發無情侵老境,青燈有味似兒時。’“乍有無”即乍有乍無,也就是燈光忽閃忽閃,時亮時暗。這是由於燈芯小,且有風吹的緣故。烏鴉歸林,旅人投宿,在此日暮天寒之際,寓居於燈影幢幢的旅舍之內,詩人心旌搖蕩,思緒紛亂。

詩的三四兩句由坐寫到臥,由雨寫到馬,宣泄了壹種空虛、落寞的情緒。“假寐”,指不脫衣冠而睡,通常指坐著打盹兒。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外面下起了淅淅小雨,更使人增加愁悶。終因時間過久,解衣而臥,但怎麽也不能入眠,還聽到槽頭的馬在嚼著草料。夜闌人靜,疲馬嚼著殘芻,窸窣之聲,更使人覺得深夜的沈寂。“疲馬”是疲倦的馬,“殘芻”,意為草料不多了。“疲馬嚙殘芻”,既表明時間之久,夜之深,又表現聲音之弱。臥聽著疲馬嚙著殘芻,觸動著詩人疲於奔波,深感孤寂的情懷,更使他久久不能入眠。

這首詩寫詩人羈旅之中感到飄泊無定、前路茫然的感情,寓情於景,頗具功力。以物寓意,自然貼切。詩中的“烏”與“馬”既是實景,又傾註著詩人的感情。詩人將這兩物攝入詩篇,是有含意的。烏鴉暮投林,而人卻無家可歸,只得暫棲旅館。疲馬夜不眠,猶如人夜深仍然難寐。以景明情,含蓄蘊藉。詩人以殘日的余暉,青燈的微光,小雨的細聲,疲馬的嚙芻等自然之景,形成壹種幽寂、空漠的意境,從而烘托出他的心情,詩人外孫葉夢得在《石林詩話》卷上記這首詩的三四兩句為“小雨愔愔人不寐,臥聽羸馬龁殘蔬”,“蔬”其實為“芻”之誤。“不寐”不如“假寐”,“羸馬”不如“疲馬”。因為“臥聽”就已明示為“不寐”,不必重復。而“假寐”,則說明詩人感到旅途勞頓,要睡了,但心緒不寧,又不能入睡,先是“假寐”,而後決計臥眠,層次是很清楚的。至於黃庭堅受到此聯啟發而得句“馬龁枯萁喧午夢,誤驚風雨浪翻江”(《六月十七日晝寢》),系寫馬嚼枯萁之聲,猶如風雨翻江,與這首詩中的意境迥然不同。這裏是寫長途勞頓,所以用“疲馬”,而“羸馬”是瘦弱的馬,用在這裏也就不切合句意。問題還在於這首詩中的燈光、雨聲、馬嚙,其亮度、響度都是低弱的,情調是壹致的,對詩人的情懷都起著襯托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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