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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采薇》,《春夜喜雨》,《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天凈沙·秋》的詩意

春夜喜雨

杜甫

好雨知時節, 當春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 潤物細無聲。

野徑雲俱黑, 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 花重錦官城。

詩文解釋

好雨知道下雨的節氣,正是在植物萌發生長的時侯,它隨著春風在夜裏悄悄地落下,悄然無聲地滋潤著大地萬物。雨夜中野外黑茫茫,只有江船上的燈火格外明亮。天亮後,看看這帶著雨水的花朵,嬌美紅艷,整個錦官城變成了繁花盛開的世界。

《春夜喜雨》是杜甫在唐肅宗(李亨)上元二年(761)春天,在成都浣花溪畔的草堂時寫的。

《春夜喜雨》創作背景及思想內容:這首詩寫於上元二年(761年)春。此時杜甫因陜西旱災來到四川定居成都已兩年。他親自耕作,種菜養花,與農民交往,因而對春雨之情很深,寫下了這首詩描寫春夜降雨、潤澤萬物的美景,抒發了詩人的喜悅之情。

春夜喜雨》抒寫詩人對春夜細雨的無私奉獻品質的喜愛贊美之情。全詩這樣寫道:“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江濕處,花重錦官城。”壹二句“好”字含情,贊盛春雨。“知時節”賦予春雨以人的生命和情感,在作者看來,春雨體貼人意,知曉時節,在人們急需的時候飄然而至,催發生機。多好的春雨!首聯既言春雨的“發生”,又含蓄地傳達出作者熱切盼望春雨降臨的焦急心緒。頷聯顯然是詩人的聽覺感受。春雨來了,在蒼茫的夜晚,隨風而至,悄無聲息,滋潤萬物,無意討“好”,唯求奉獻。瞧,聽雨情景作者體察得多麽細致,就連春雨灑灑,靜默無聲也被詩人聽出來了。可見,驚喜於春雨的潛移默化,詩人徹夜難眠。頸聯緊承頷聯,詩人唯願春雨下個通宵,又恐突然中止,亦喜亦憂,推門而出,佇立遠眺,只見平日涇渭分明的田野小徑也溶入夜色,漆黑壹片,可見夜有多黑,雨有多密。而江船漁火紅艷奪目,又反襯出春夜的廣漠幽黑,也從側面烘托出春雨之繁密。尾聯系想象之辭,詩人目睹春雨綿綿,欣慰地想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錦官城將是壹片萬紫千紅的春色。花之紅艷欲滴、生機盎然正是無聲細雨潛移默化,滋潤洗禮的結果。因此,寫花實乃烘托春雨的無私奉獻品格。

通過以上對詩句的分析,不難看出,杜甫是按這樣壹條情感思路來構思行文的,即盼雨——聽雨——看雨——想雨。俗話說,“春雨貴如油”,不錯的,對於這珍貴如油的春雨,眾人皆盼,詩人亦然。而當春雨飄然降臨的時候,詩人更是驚喜不已,甚至臥床靜聽,徹底夜難眠,迫切希望它下過痛快,唯恐其忽然中止,於是輕手輕腳,推門遠眺,靜觀無邊黑夜的茫茫春雨,看到繁密飄灑的春雨,作者又驚喜地聯想到第二天錦官城滿城春色。詩歌意在盛贊春雨默默無聞、無私奉獻的崇高品質,這份對春雨的喜愛之情描繪得如此細膩逼真,曲折有致,這不能不令人驚嘆杜甫洞幽顯微,體物察情的藝術功力。

此外,詩歌細節的捕捉和描繪也能體現詩人體物察情的優長。“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潛”字擬人化,摹春雨來監悄無聲息、無影無蹤的情態,頗具情趣,誘發人們對春雨的喜愛之情。“潤”字傳達神,準確而生動地寫出了春雨滋潤萬物,靜默無聲的特點,既繪形,又言情,形情皆備,精深獨妙。“花重錦官城”,著壹“重”字,準確地寫出了經受春雨壹夜洗禮滋潤之後錦官城花朵紅艷欲滴,飽含生機的情態,寄寓了作者對春雨的盛贊之情。“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則又抓住典型細節,工筆細描,精妙傳神地渲染出春雨迷蒙、色彩迷離的氛圍。總之,杜甫的《春夜喜雨》無論在錘字煉句方面,還是在意象的捕捉、細節的描寫方面,都體現了他體物察情,精細入微的過人之處。結合杜甫詩風沈郁頓挫來對比賞讀,我們必將獲得對杜詩另壹種生命情趣的深刻理解。

西江月 夜行黃沙道中

辛棄疾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壹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大意

明亮的月光驚起了正在棲息的鳥鵲,它們離開枝頭飛走了。在清風吹拂的深夜,蟬兒叫個不停。稻花香裏,壹片蛙聲,好像是在訴說好年成。不壹會,烏雲遮住 了月亮。只有遠方的天邊還有七八顆星星在閃爍,山 前竟然落下幾點雨。行人著慌了:那土地廟樹叢旁邊過去明明有個茅店可以避雨,現在怎麽不見了?他急急從小橋過溪,拐了個彎,茅店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註釋

①這首詞寫的是作者在山鄉夜行中所見所聞。明月清風,驚鵲鳴蟬,稻香蛙聲,溪流小橋,構成了江南山鄉夏夜壹幅優美動人的畫面。而貫徹全篇的卻是對大自然的熱愛和豐收的喜悅。作者善於抓住夏夜山鄉的特點,又理解農民對豐收的熱望,加上筆調輕快,語言優美,音節和諧,使人讀了這首詞仿佛臨其境,餘味無窮。

②《西江月》:唐玄宗時教坊曲名,後用為詞調。

③黃沙:黃沙嶺,在信州上饒之西,作者閑居帶 湖時,常常往來經過此嶺。

④別枝:旁枝。

⑤舊時茆店:過去很熟悉的那壹所茅草店。

⑥社:土地廟。社林:土地廟周圍的樹林。

簡析

詞的上片以鳥驚、蟬鳴、蛙噪這些山村夏夜特有的音響,把黃沙道寫得生機勃勃,頗不寂寞;詞的下片以輕 雲小雨,天氣的突然變化,和舊遊之地的突然發現,表現夜行鄉間的輕松和饒有興趣。上下片都寫的情真 景真,筆調輕快,是壹支醉人的鄉間夜行曲。

辛棄疾曾兩次罷官,隱居在上饒(今屬江西省)的帶湖,前後將近二十年。這首詞是詞人在隱居時期裏寫的,詞牌下原有小題:“夜行黃沙道中”。黃沙,就是黃沙嶺,在上饒西部。詞中描寫農村夏夜的清新景色,抒發詞人的閑適心情。

上片寫的大約是前半夜的景象:明月初升,山林頓時變得明亮起來,驚動了在枝上棲息的山鵲和蟬;清風吹拂,把它們的叫聲送到夜行人的耳中;田野間彌漫著稻花的香氣,水中的青蛙不斷地鳴叫;壹路上都可以聽到出來納涼的人們在談論著今年的豐收。詞人在夜行中見到、聽到這壹切,他內心的喜悅是可想而知的。這些描寫在藝術上也是很動人的。從壹方面看,詞人正是用農村夏夜裏特有的聲音蟬鳴、鵲啼、蛙叫、人聲來渲染歡樂的氣氛;從另壹方面看,這些聲音又全都是從夜行人的聽覺中反映出來的,他能清晰地聽到這壹切,反過來又表現了夏夜的寂靜。這正是寓靜於動的寫法,能夠引起讀者豐富的想像。

下片寫的是後半夜的景象:烏雲驟起,月光消失,天邊只剩下幾顆暗淡的星,田野變得昏暗了;當詞人走到山前時,雨點飄落下來,他知道驟雨將至,想要找個地方避雨。說來也巧,當他急急忙忙轉過溪頭時,壹眼就看到了他過去曾經見過的那家茅店,依然在社林旁邊。不用說,詞人這時的心情是何等欣慰呀!

這首詞上片寫景其實是烘托,下片寫避雨才是詞人本意所在,也是詞的意趣所在。在山野裏夜行遇雨而又能找到避雨的地方,這種樂趣不是身歷其境的人是不容易體會到的。

同曲異景,虛實對照——讀白樸《天凈沙·秋》

越調 天凈沙

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

壹點飛鴻影下。

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白樸(1226—約1306),元代散曲作家、詞人,“元曲四大家”之壹。他是燠州(現在山西省河曲縣人),出生於金末壹個官僚家庭,在年幼時遭遇金亡變故,與父母失散,隨父母好友著名詩人元好問流亡山東,得到元好問的培育。長大後,拒絕仕元,遷居金陵(現在南京市),過上隱居生活,縱情山水,以詩酒為樂。在這支秋景曲中,作者描繪了兩幅圖畫,色彩明暗對比鮮明,虛實對照,情從景出。

第壹幅是前二句所描繪的。作者擷取了六種自然景物:村、日、霞、煙、樹、鴉,再用孤、落、殘、輕、老、寒等六個感情色彩壹致的詞加以點染。六個意象並置在壹起,使得整幅畫面籠罩著壹派蕭瑟的氣氛,令人感到濃濃的秋意,照應了題目“秋”。“落日殘霞”不僅點明了是傍晚時分,更傳遞出壹種“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無奈惆悵之感。孤零零的小村莊,樹木枯老,烏鴉出沒,壹點生氣都沒有,又繚繞著飄渺迷蒙的“輕煙”,這樣的畫面使人不由得會產生壹種淒涼、撲朔迷離的情思。在這裏,作者正是運用了寫實的手法,描繪出壹幅暗淡、蕭瑟、冷清的遲暮秋景圖。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的蕭瑟、冷清,看那“壹點飛鴻影下”的景象,“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這幅畫面色彩斑斕,鮮艷明麗,充滿著勃勃的生機,與前壹幅畫面在環境氣氛上,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同樣是秋天之景,為什麽有如此大的反差?作者到底是想表達壹種什麽樣的思想感情呢?光比較這兩幅畫面是找不到明確的答案的,如果聯系白樸不願在元朝做官的態度,答案就不難明白了。畫面中的“壹點飛鴻”,與李白的《送裴十八圖南歸嵩山其二》其壹:“舉手指飛鴻,此情難具論。同歸無早晚,潁水有清原。”中的“飛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暗喻作者本人。白樸不願在朝廷中謀職,卻希望自己像壹只展翅高飛的鴻雁,飛離那種蕭瑟、冷清、沒有生氣的地方,尋找到自己感到滿意,有生機的樂土。因此“影下”的這片“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之地,我們可以理解為是作者的歸隱之地,是作者的心中之景。情調開朗平和,沒有壹點消極之感,表現了作者對隱居生活的熱愛之情,應屬於虛寫。在這支曲子中,作者非常巧妙地、不露痕跡地把“心中之景”與當時真實的環境放在壹起,產生強烈的對比效果,含蓄地流露出自己的愛憎之情。

采薇

年代:先秦

作者:詩經

作品:采薇

內容: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靡室靡家,獫狁之故。

不遑啟居,獫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曰歸曰歸,心亦憂止。

憂心烈烈,載饑載渴。

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

曰歸曰歸,歲亦陽止。

王事靡盬,不遑啟處。

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

彼路斯何,君子之車。

戎車既駕,四牡業業。

豈敢定居,壹月三捷。

駕彼四牡,四牡骙骙。

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魚服。

豈不日戒,獫狁孔棘。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註釋:

出自詩經·小雅·鹿鳴之什。

薇,野豌豆苗,可食。

作,生,指初生。止,語末助詞。

曰,言、說。壹說為語首助詞,無實意。

莫,即今“暮”字。

靡室靡家,無有家室生活。意指男曠女怨。

賞析

寒冬,陰雨霏霏,雪花紛紛,壹位解甲退役的征夫在返鄉途中踽踽獨行。道路崎嶇,又饑又渴;但邊關漸遠,鄉關漸近。此刻,他遙望家鄉,撫今追昔,不禁思緒紛繁,百感交集。艱苦的軍旅生活,激烈的戰鬥場面,無數次的登高望歸情景,壹幕幕在眼前重現。《采薇》,就是三千年前這樣的壹位久戍之卒,在歸途中的追憶唱嘆之作。其類歸《小雅》,卻頗似《國風》。

全詩六章,可分三層。既是歸途中的追憶,故用倒敘手法寫起。前三章為壹層,追憶思歸之情,敘述難歸原因。這三章的前四句,以重章之疊詞申意並循序漸進的方式,抒發思家盼歸之情;而隨著時間的壹推再推,這種心情越發急切難忍。首句以采薇起興,但興中兼賦。因薇菜可食,戍卒正采薇充饑。所以這隨手拈來的起興之句,是口頭語眼前景,反映了戍邊士卒的生活苦況。邊關士卒的“采薇”,與家鄉女子的“采蘩”、“采桑”是不可同喻的。戍役不僅艱苦,而且漫長。“薇亦作止”、“柔止”、“剛止”,循序漸進,形象地刻畫了薇菜從破土發芽,到幼苗柔嫩,再到莖葉老硬的生長過程,它同“歲亦莫止”和“歲亦陽止”壹起,喻示了時間的流逝和戍役的漫長。歲初而暮,物換星移,“曰歸曰歸”,卻久戍不歸;這對時時有生命之虞的戍卒來說,怎能不“憂心烈烈”。那麽,為什麽戍役難歸呢?後四句作了層層說明:遠離家園,是因為玁狁之患;戍地不定,是因為戰事頻頻;無暇休整,是因為王差無窮。其根本原因,則是“玁狁之故”。《漢書?匈奴傳》說:“(周)懿王時,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中國被其苦,詩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狁之故’雲雲。”這可視為《采薇》之作的時代背景。對於玁狁之患,匹夫有戍役之責。這樣,壹方面是懷鄉情結,另壹方面是戰鬥意識。前三章的前後兩層,同時交織著戀家思親的個人情和為國赴難的責任感,這是兩種互相矛盾又同樣真實的思想感情。其實,這也構成了全詩的情感基調,只是思歸的個人情和戰鬥的責任感,在不同的章節有不同的表現。

四、五章追述行軍作戰的緊張生活。寫出了軍容之壯,戒備之嚴,全篇氣勢為之壹振。其情調,也由憂傷的思歸之情轉而為激昂的戰鬥之情。這兩章同樣四句壹意,可分四層讀。四章前四句,詩人自問自答,以“維常之華”,興起“君子之車”,流露出軍人特有的自豪之情。接著圍繞戰車描寫了兩個戰鬥場面:“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壹月三捷。”這概括地描寫了威武的軍容、高昂的士氣和頻繁的戰鬥;“駕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這又進而具體描寫了在戰車的掩護和將帥的指揮下,士卒們緊隨戰車沖鋒陷陣的場面。最後,由戰鬥場面又寫到將士的裝備:“四牡翼翼,象弭魚服。”戰馬強壯而訓練有素,武器精良而戰無不勝。將士們天天嚴陣以待,只因為玁狁實在猖狂,“豈不日戒,玁狁孔棘”,既反映了當時邊關的形勢,又再次說明了久戍難歸的原因。《毛序》根據這兩章對軍旅生活的描寫,認為《采薇》是“遣戍役”、勸將士之詩。這與詩意不符。從全詩表現的矛盾情感看,這位戍卒既戀家也識大局,似乎不乏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責任感。因此,在漫長的歸途上追憶起昨日出生人死的戰鬥生活,是極自然的。

籠罩全篇的情感主調是悲傷的家園之思。或許是突然大作的霏霏雪花驚醒了戍卒,他從追憶中回到現實,隨之陷入更深的悲傷之中。追昔撫今,痛定思痛,怎能不令“我心傷悲”呢?“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這是寫景記時,更是抒情傷懷。個體生命在時間中存在,而在“今”與“昔”、“來”與“往”、“雨雪霏霏”與“楊柳依依”的情境變化中,戍卒深切體驗到了生活的虛耗、生命的流逝及戰爭對生活價值的否定。絕世文情,千古常新。今人讀此四句仍不禁棖觸於懷,黯然神傷,也主要是體會到了詩境深層的生命流逝感。“行道遲遲,載渴載饑”,加之歸路漫漫,道途險阻,行囊匱乏,又饑又渴,這眼前的生活困境又加深了他的憂傷。“行道遲遲”,似乎還包含了戍卒對父母妻孥的擔憂。壹別經年,“靡使歸聘”,生死存亡,兩不可知,當此回歸之際,必然會生發“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唐李頻《渡漢江》)的憂懼心理。然而,上述種種憂傷在這雨雪霏霏的曠野中,無人知道更無人安慰;“我心傷悲,莫知我哀”,全詩在這孤獨無助的悲嘆中結束。綜觀全詩,《采薇》主導情致的典型意義,不是抒發遣戍役勸將士的戰鬥之情,而是將王朝與蠻族的戰爭沖突退隱為背景,將從屬於國家軍事行動的個人從戰場上分離出來,通過歸途的追述集中表現戍卒們久戍難歸、憂心如焚的內心世界,從而表現周人對戰爭的厭惡和反感。《采薇》,似可稱為千古厭戰詩之祖。

在藝術上,“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被稱為《三百篇》中最佳詩句之壹。自南朝謝玄以來,對它的評析已綿延成壹部壹千五百多年的闡釋史。王夫之《姜齋詩話》的“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壹倍增其哀樂”和劉熙載《藝概》的“雅人深致,正在借景言情”,已成為詩家口頭禪。而“昔往”、“今來”對舉的句式,則屢為詩人追摹,如曹植的“始出嚴霜結,今來自露晞”(《情詩》),顏延之的“昔辭秋未素,今也歲載華”(《秋胡詩》之五),等等。

獫(xian,上聲)狁(yun,上聲),即北狄,匈奴。

不遑,不暇。啟,跪、危坐。居,安坐、安居。古人席地而坐,故有危坐、安坐的分別。無論危坐和安坐都是兩膝著席,危坐(跪)時腰部伸直,臀部同足離開;安坐時則將臀部貼在足跟上。

柔,柔嫩。“柔”比“作”更進壹步生長。

烈烈,猶熾烈。

載饑載渴,則饑則渴;即又饑又渴。

戍,防守。定,止。

聘,問,謂問候。

剛,堅硬。

陽,十月為陽。今猶言“十月小陽春”。

靡(gu,上聲),王引之釋為無止息。

啟處,猶言啟居。

孔,甚,很。疚,病,苦痛。

爾,假作“”。,花盛貌。

常,常棣,既扶移,植物名。

路,假作“輅”,大車。斯何,猶言維何。

君子,指將帥。

戎車,兵車。

牡,雄馬。業業,壯大貌。

定居,猶言安居。

捷,接。謂接戰、交戰。壹說,捷,邪出,指改道行軍。此句意謂,壹月多次行軍。

骙(kui,陽平),雄強,威武。

腓(fei,陽平),庇,掩護。

翼翼,安閑貌。謂馬訓練有素。

弭(mi,上聲),弓的壹種,其兩端飾以骨角。象弭,以象牙裝飾弓端的弭。魚服,魚皮制的箭袋。

日戒,日日警惕戒備。

棘,急。孔棘,很緊急。

昔,指出征時。

依依,茂盛貌。壹說,依戀貌。

思,語末助詞。

霏霏,雪大貌。

遲遲,遲緩。

作者小傳:

《詩經》約在公元前六世紀中葉編纂成書,據說是由儒家創始人孔子編定的。它是我國第壹部詩歌總集,***收作品三百零五篇,分為“風”、“雅”、“頌”三部分,都因音樂得名。“風”是地方樂調,收錄當時十五國的民歌;“雅”分大、小雅,多為貴族所作的樂章;“頌”是用於宗廟祭祀的樂歌。

采薇

借指隱居生活。《史記?伯夷列傳》記載:"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陷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說的是伯夷、叔齊隱居山野,義不侍周的故事。孟郊《感懷》(之五):"舉才天道信,首陽誰采薇。去去荒澤遠,落日當西歸。"後來也表現堅守節操。文天祥《南安軍》:"山河千古在,城郭壹時非。饑死真吾誌,夢中行采薇。"

譯文:

采薇采薇壹把把,薇菜新芽已長大。說回家呀道回家,眼看壹年又完啦。有家等於沒有家,為跟玁狁去廝殺。沒有空閑來坐下,為跟玁狁來廝殺。

采薇采薇壹把把,薇菜柔嫩初發芽。說回家呀道回家,心裏憂悶多牽掛。滿腔愁緒火辣辣,又饑又渴真苦煞。防地調動難定下,書信托誰捎回家!

采薇采薇壹把把,薇菜已老發杈枒。說回家呀道回家,轉眼十月又到啦。王室差事沒個罷,想要休息沒閑暇。滿懷憂愁太痛苦,生怕從此不回家。

什麽花兒開得盛?棠棣花開密層層。什麽車兒高又大?高大戰車將軍乘。駕起兵車要出戰,四匹壯馬齊奔騰。邊地怎敢圖安居?壹月要爭幾回勝!

駕起四匹大公馬,馬兒雄駿高又大。將軍威武倚車立,兵士掩護也靠它。四匹馬兒多齊整,魚皮箭袋雕弓掛。哪有壹天不戒備,軍情緊急不卸甲!

回想當初出征時,楊柳依依隨風吹;如今回來路途中,大雪紛紛滿天飛。道路泥濘難行走,又渴又饑真勞累。滿心傷感滿腔悲。我的哀痛誰體會!

詩經·采薇(節選)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譯文)

回想當初出征時,楊柳依依隨風吹;

如今回來路途中,大雪紛紛滿天飛。

(註釋)

昔:指出征時。

依依:茂盛貌。壹說,依戀貌。

思:語末助詞。

霏霏:雪大貌。

賞析壹:

這是詩經裏壹個著名的句子,它象壹幅畫,把壹個出門在外的旅人的心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出門時是春天,楊樹柳樹依依飄揚,而回來時已經是雨雪交加的冬天。在壹年的當兒,他經歷了什麽已經盡在不言中了。

賞析二:

《采薇》是《詩經·小雅》中的壹篇。歷代註者關於它的寫作年代說法不壹。但據它的內容和其它歷史記載的考訂大約是周宣王時代的作品的可能性大些。周代北方的獫狁(即後來的匈奴)已十分強悍,經常入侵中原,給當時北方人民生活帶來不少災難。歷史上有不少周天子派兵戍守邊外和命將士出兵打敗獫狁的記載。從《采薇》的內容看,當是將士戍役勞還時之作。詩中唱出從軍將士的艱辛生活和思歸的情懷。

全詩分三章,前三章疊出,以采薇起興寫薇由作而柔而剛,而戍役軍士遠別家鄉,歷久不歸,思鄉之情,憂心不已!作者寫道:山薇啊,妳發芽了,出生了,我們總該回家了吧!但轉眼又是壹年,我們都顧不上家室,這卻是為何呢?為了獫狁入侵之故,我們連好好坐上壹會兒也來不及,也是為了獫狁之故。我們需要攻戰!又到了采薇的時候,薇葉長大了,枝葉柔嫩,這下總該回家了吧!心裏的憂傷如此熾烈,為戰事奔波,我們戍期未定,誰難替我們帶回家信!山薇長得粗壯剛健了,這下該回家了吧!已是陽春十月了!可是王事沒完,還沒法閑暇,憂傷的心情好不痛苦,卻無人相慰勞!四、五兩章是寫邊關戰事繁忙、緊張:那盛開的花是什麽?是棠棣之花。用花之盛起興,喻出征軍伍車馬服飾之盛:那好大好大的是什麽?那是將士的軍車,兵車既已駕起,戰馬高大雄健,戰事頻繁,軍隊又要遷徙,豈敢定居?駕著四匹昂首高大的公馬,軍將們坐在戰車上,步兵們蔽依車後,戰馬威武雄健,兵士手中的象骨的弓和魚皮箭袋時時佩在身邊,獫狁的侵戰如此強大猖狂,馬能不日日加強戒備?這兩章寫的是獫狁的匈悍而周家軍隊盛大的軍威,紀律嚴正,卒伍精強。但是戍役的生活也是艱辛而緊張的,這些都是作者用寫實的筆法來寫的。第六章則筆鋒壹轉,寫出征人在還鄉路上飽受饑寒,痛定思痛的哀傷心情:想起出征之時,那依依楊柳,枝茂葉盛,而此時風雪歸程,路遠,天寒,又饑,又渴,可謂十分狼狽而又淒苦。晉人謝玄把“昔我往矣”四句論為三百篇中最好的詩句。在文學史上影響極大。常為後世文人反復吟唱、仿效。由於《詩經》素以渾厚、質樸著稱,這類如此淒婉動人的作品確屬不多。因而它便成了《詩經》抒情作品的壹個典範而為歷代文學家所稱頌。

這首詩的主題是嚴肅的。獫狁的兇悍,周家軍士嚴陣以待,作者以戍役軍士的身份描述了以天子之命命將帥、遣戊役,守衛中國,軍旅的嚴肅威武,生活的緊張艱辛。作者的愛國情懷是通過對獫狁的仇恨來表現的。更是通過對他們忠於職守的敘述——“不遑啟居”、“不遑啟處”、“豈敢定居”、“豈不日戒”和他們內心極度思鄉的強烈對比來表現的。全詩再襯以動人的自然景物的描寫:薇之生,薇之柔,薇之剛,棠棣花開,依依楊柳,霏霏雨雪,都烘托了軍士們“日戒”的生活,心裏卻是思歸的情愫,這裏寫的都是將士們真真實實的思想,憂傷的情調並不降低本篇作為愛國詩篇的價值,恰恰相反是表現了人們的純真樸實,合情合理的思想內容和情感,也正是這種純正的真實性,賦予了這首詩強盛的生命力和感染力。

從寫作上看,它和詩經的許多作品壹樣用以薇起興的手法,加上章法、詞法上重沓疊奏,使內容和情趣都得以層層鋪出,漸漸深化,也增強了作品的音樂美和節奏感。全詩有記敘,有議論,有景物,有抒情,有心理描寫,搭配錯落有致,又十分妥貼,因此《采薇》壹篇確是《詩經》中最好的篇章之壹。(姜亮夫)